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百年后,却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现在住在贝克街的英国人,应该还住在和福
尔摩斯一样的房屋,使用着一样的家具,可是日本人却不同。日本的房舍样式,
自明治时代改变以来,几乎已失去了延续传统的空间。
日本人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从现在摩登的日本建筑看来,日本
人似乎想把自己的生活封锁在灰泥的围墙中。
明治时代人们的直接模仿也有问题吧!在高温多湿的日本,是不可能建造欧
美那种重视隐私的楼房的。但是现在空调普及,日本人的房屋看来又将渐渐回到
当时的风格。
我觉得日本人的房屋建筑、市镇建筑好像都绕了远路。在这里散步最舒服,
而且让人感觉和日本街道完全不同的最大原因是,它没有围墙。日本现在富裕了。
如果有一天所有家庭都有了空调设备,房屋都回到明治时代的设计,那么围墙就
该全都拆除了:走在明治村时,我一边思忖着。
我走过大井牛肉店和圣约翰教堂,站在日本大文豪森鸥外、夏目漱石的日本
式房舍前发呆。这房子的名牌上写的是夏自漱石的大作“吾辈是猫”,让人不禁
莞尔。
走在我前面的四、五个人,像是结伴来玩的,看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十分欢
乐。我不禁想到:如果御手洗现在和我在一起的话,应该也像这样妙语如珠吧!
然而我现在、心里所想的并不是他开玩笑的事,而是他所写的<草枕>中的
一段:
依智而动者为人所弃,依情而行者随潮漂流。总之,人生在世难也。
依智而动便是典型的御手洗型吧。整个地球上,大概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
句话了。
相反的,依情而行,随潮流漂流的,不就是我吗!而且我们兄弟俩,一天到
晚叫穷,生活拮据。所以可以肯定对我们这两种人而言,人生在世真的很难。
而那个竹越文次郎,应该是和我一样依情而行,我无法淡然看待他写的手稿。
如果我是他,大概也会像他一样,丝毫不差地对自己的人生作那样的决定吧!对
他而言,人生并不是一句简单的人世难所能道尽的。
走过漱石的房子,下了石梯,真的就有一只白色的猫躺在眼前。原来那并不
是个玩笑。但是,这种没有车子往来的宁静之地,也正是猫儿们喜爱的居所。原
来如此,这就是明治村。
走下石梯就来到广场。可以看到代表时代的市区电车噗噗地来回跑着。听到
一群小女孩的欢呼声,因而将眼光朝角落望去,原来是一个中年阿伯,穿着侧边
镶有金边的黑裤子、嘴上还用胶水黏了英国式的胡子,看起来神气十足。年轻女
孩们围着地抢着要合照。他的腰间还垂着一把长刀哩。
一时我还没有会意过来,原来他是明治的警察。这么说有点抱歉,不过我真
觉得他有点像街头广告艺人。拿相机的人小跑步的又轮流换了两三个,不知何故
又涌起了欢呼声。但是穿金边黑裤的男人还是忍耐着。
他可能就是梅田八郎。他的装扮就算在一公里之外也不会看错。反正拍照大
概还要花点时间,所以我决定先去绕一圈。头一个就要去看宇治山田邮局。
明治村虽然是观光胜地,但是知道这里的人好像不多,因此没有夏日的轻井
泽的热闹。在这里的服务人员,都是老人家,不怛态度亲切,而且精神奕奕。
刚才我搭旧式的京都市立电车时,司机就是个老先生。他替我剪票时,,特
别把明治村的印戳重重盖下去,还叫我拿回去当做纪念品。我很惊讶。在东京,
电车人员给我的印象都是冷漠无情的。
京都电车上的车掌也是老人,他精神饱满,认真地向乘客介绍左右两旁的景
物,暗哑苍劲的声音响彻电车;看,右边是品川灯塔,左边是名作家幸田露伴的
房子……他是车掌,但也一路担当导游的工作。这个人对自己的喉咙极有自信,
可能以前是个讲师吧!
可惜的是,不久之后,一群不太礼貌的中年妇人团体上了车。她们配合著老
人的解说,像水牛群一般在车里到处乱撞,弄得这台珍贵的老电车像火柴盒一样
摇晃起来。
我对老司机最感惊讶的,倒还不是他的嗓门。当电车到达折返点时,原本老
态龙钟的老人,突然宛如脱兔一般跳下了电车。我好奇的把头伸出车窗外,用目
光追随着他的去向。
电车集电支架那里垂着一根绳子。只见瘦小的老司机跳起来抓住那绳,用全
身之力往下扯。而集电支架因老人的体重而被硬拉了下来。老司机手拿着支架沿
电车侧啪啪地边跑边画了一个弧,然后再把支架拉往电车前放开。总之,他是在
改变集电支架的方向。然后再次跳上电车。随后,电车便在他的手势下,再度以
与老司机的卖力完全不搭调的温吞速度,开始前进。
他并不是东京周边路线密度过高的电车司机(根本没有路线可言),而且就
算慢一点也没有人会抱怨,但是他所展现的卖力态度、那种认真,令人根本不认
为他是个老人。我真是从心底感到佩服。
不过,我还是为他感到担忧。若是他的家人看到了,恐怕也跟我有同感吧。
像那样的工作方式,或许神经痛可以不药而愈,天天晚上沾枕就睡。但万一在工
作中咕咚一声倒下去死了,那可怎么办?他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卖命的呀。
换另一个角度想,那岂不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呢。只要工作,人生就是美好
的。比起孤独隐居,死了还让子孙伤透脑筋的老人,像这老司机拚老命抓住集电
支架地工作,万一死了也死得有价值呀。我懂了,那时吉田秀彩说他羡慕这种人
生的意思,我终于悟透了。
在参观铁道寮新桥工场、品川玻璃工厂的路上,我看到了立在路旁的黑色箱
子。就是这个——邮筒!我心里面叫了出来,找到了!宇治山田邮局,太好了!
跑上小小的阶梯,踏上黑褐色、油污渗透的地板,我的心脏怦怦跳。
奇怪,一个人也没有,刚过中午的阳光,照在地板上,光束中,浮尘清晰可
见。
我的目光移动,先是江户时代的信差人偶进入眼帘,接着是明治时代的邮筒,
那是红色的圆柱形筒子。站在筒子旁边的,即是明治时期起的邮差,从大正到昭
和,一个个……阿索德呢?我焦急的眼光投向它。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屋子一角有一具女性人偶。她穿着和服,直发覆到额前,
静静地立在那里。
这就是阿索德吗?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朝那人偶走去。
她穿着红色和服,两手垂直,姿势呆板。发长及肩,可以看到身上有薄薄一
层灰尘。这人偶大概有四十年历史了,令人有种阴森之感。头发下方张大的玻璃
眼珠,空洞地瞪视我,跟我梦境中看到的女孩不一样。
记得小时候,曾经看过跟海洋有关的电影,深海的幽暗中,突然出现鲨鱼眼
睛的亮光会吓我一跳。
大白天,我一个人在这明治村的邮局博物馆里,静静地面对人偶,脑海里产
生一连串想像。我有一种预感,这无边的寂静将会转变成一股巨大的恐惧。
我鼓足勇气继续探索,静止的人偶却蠢蠢欲动似的骇人。
我慢慢地把脸凑近,隔着栏杆,我们的距离,大概相当于我的身高。奇怪,
是室内光线的关系吗?我竟然看到她眼睛附近的皮肤有皱纹,但她的眼珠子明明
是玻璃做的呀!至于她的手,和真人不一样。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那确实不
像真人的手。只是……她的脸……太不可思议,为什么有微妙的皱纹?
应该看个究竟。我走到门口向周遭张望,没有人,就这么办吧!我决定跳过
栏杆,仔细观察。正卯足脚力想要跳时,忽然听到“砰”一声,我的心脏险些麻
痹。一个女清洁员拿着长柄扫把进来,铁制的箱形簸箕,砰、砰地制造出好大的
噪音。
她开始清扫地板,把香烟头、小石子集成一堆,胡乱地扫进簸箕。
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干脆先出去,回头再进来看。
邮局左手边有闲类似茶馆的店,我忽然觉得肚子很饿。明治村中并没有餐厅
或茶馆。但正门前有一家,但一出去便不能进来了,所以我买瓶牛奶和面包果腹。
然后根据吉田秀彩说的,坐在隅田川新大桥旁的长凳上吃面包,看着帝国大饭店
的玄关。
这里是明治村的尽头,游客到此参观后,必定折回。我一边吃东西,一边欣
赏前面的水池,地上有座桥,叫“天龙眼镜”,水上天鹅优游,池水潺潺流下到
入鹿地,是一个静谧的所在。广阔的空地上,空无一人。树丛顶上冒出阵阵白烟,
应该是蒸气火车吧。在远方高处搭建的铁桥上,突然出现三辆火车的踪影。
从常识判断,那个人偶不可能是阿索德。四十年前的人体,被摆在这里当装
饰,应该是在众目睽睽下,经过检查后搬进来的。这么多人怎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呢,这一想就知道根本不合常理。
但是,那个人偶是从哪里搬来的?是谁做的?怎么搬来的?如果这一连串的
流程都没问题,那么这条线索就该放弃,一直把焦点放在这尊人偶上只是浪费时
间。
再回到邮局时,清洁工已走了,可是却有几个游客陆陆续续进来,我只好对
着人偶干着急。在这样的时间里,我一直觉得那人偶的眼光,越过游人的肩膀,
直直看着我。
既然不断有游客进来,我只好打消跳过栏杆观察的主意,然后毫不犹疑地离
开邮局,赶到京都七条派出所。刚走到派出所前广场,就看到梅田正拿着扫把在
石板上扫。有一群女孩子走过,向他说再见,他也回答说:再见!并且稍稍做出
敬礼的姿势,那样子就像个警察(其实我并没有看过真正的警察敬礼的样子)。
我走近一看,发现他是个眉目慈祥的人,好像很容易攀谈。所以我很轻松地
向前问道:
“您是梅田八郎吗?”
“是的。”
我直呼他的姓名,他一点也不惊讶,想必他在这里相当有名。
“是吉田秀彩先生介绍我来的,我叫石冈,住在东京。”
听到吉田秀彩的名字,梅田八郎略显诧异。我已经习惯自我推销,就像业务
员似的,快快地把安川的女儿加藤和吉田秀彩的话,叙述一遍。
他两手握住扫把,倾听我讲完一段,便邀请我进入派出所坐。
他请我坐下,自己推了张有滚轮的公务椅过来坐下,然后说道:
“你刚才说的安川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他已经死了,生前也来过这里,他
就是爱喝酒,不然,可以活得更久。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小时候,我想成
为乐队中的一员。结果,干过司机、车掌,最后竟然在这里当警察。”
听他说话,我失望透了。因为他跟我想像中的梅田八郎相差太远。他一派认
真,完全不像在演戏。如此纯真、善良的人,怎会是计画一连串血腥事件,并且
行动冷静的杀人者?而且,他看起来才六十出头。不过,或许是这里的生活太好
了,让他看起来年轻。我只好试着向他提起梅泽平吉的事。
“梅泽平吉?噢……那个酒鬼准是发酒疯,竟然把我跟梅泽平吉扯在一起。
不要听他的。可能是长得真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