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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无语,无情的坦诚表白成了今天最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
“无情,我们都把你当小妹妹看的,快些退回来,大家慢慢商量!唐枪不会死,或许只是意外被困,你不要冲动!”我扯开了衬衫的领口,背上涌动着一阵又一阵燥热。以无情的江湖经验,盲目向前,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最终结果就是连自己的命一起搭进去。
“我不会回去了,哥哥说过,鬼墓里相当凶险,不准许我进去。现在,我想把这件事转送给你,如果我死了,千万别到这边来,只当作是记忆里的一个断点,把我、哥哥、七哥都忘了吧!”
无情幽幽地笑起来,有个操着阿拉伯语的年轻人大声叫起来:“小姐,已经接近检查站,请提前做好准备——”
她的话,无异于表明自己做了必死的准备。再豪爽大度的女孩子,谈及情爱总是会保留一部分矜持,但她现在毫无顾忌地把心事告诉了我,已经是把这次通话当作了最后的遗言。
“好,知道了!”她用阿拉伯语回答,转而又换了国语,“沈先生,再见了,一旦阴阳异路,记得每年的盂兰盆会鬼节上,替我放一盏莲花水灯。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无情,不要挂断电话,告诉我第一次探索鬼墓的情况,告诉我关于那块石头的事,不要挂断——”
“嘀嘀、嘀嘀嘀嘀”,忙音响起来,电话断在这里,她的幽怨与驼铃声一起消失了。
我抽了一张纸巾,慢慢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盗墓者是个思维奇特的群体,他们的每次行动都犹如在刀尖上跳舞一般,长此以往,形成了“生命如儿戏”的信念。当然,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凶险万状的古墓里,只有把自己的生命完全置之度外,才可能创造出巨大的奇迹。
“唐枪没有死……他是不会死的……”冷静下来之后,我做出了自认为最理智的判断。
三年之前,在墨西哥的一个猎头族墓地里,唐枪也经历过一次几乎是“必死”的失踪,在大批土著人的追杀下,失足坠入了一个被称作“蛇蝎舞池”的山谷。冷七带人搜索了三十天后,无奈地向外界宣布了唐枪死亡的消息,并且在墨西哥城外替他建造了一座奢侈之极的坟墓。
我当时明确无误地收到了冷七的通知,并且准备飞往墨西哥参加这个没有遗体的葬礼。
结果怎么样?唐枪竟然微笑着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带着一捧怒放的白玫瑰,还有一整套“蛇蝎舞池”里带回来的玛雅人黄金铠甲。
“唐枪是不会死的,永远——”这就是当时他向着所有赶来吊唁的人亲口说出的一句话,并且当场取出小刀,刮去了墓碑上的铭文,亲手刻上了这句话。
门铃“叮当”一声,我打起精神出去开门,外面站着的竟然是狄薇,那个怪医梁举的助手。
我的思想还沉浸在关于鬼墓绿洲的种种猜测里,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狄薇浅浅地鞠了一躬:“沈先生,冒昧过来打扰,请原谅。”一边说,一边微微地涨红了脸。她今天戴着一架窄边的黑框眼镜,头发刚刚剪短过,规规矩矩地梳在耳后,身上穿的,是件已经洗得泛白的棉布连衣裙,朴实无华之极,一副标准的女学究打扮。
我醒过神来,伸手在自己表情僵硬的脸上用力搓了两把,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狄薇小姐,欢迎欢迎,有什么事吗?”
梁举惨死的案子虽然只发生了几天,至今当时的惨状记忆犹新。
她推了推眼镜,举起左手里的透明文件袋回答:“沈先生,上一次在学校宿舍里你曾经说过,对梁医生交付我翻译的资料感兴趣。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港岛图书馆里查资料,终于有了一份准确无误的完整资料,连同梁医生的原稿一起送过来,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文件袋的最上面,是几张发黄的古老羊皮纸,残破的边角已经蜷曲起来。
关伯从路口拐过来,手里抱着两个巨大的牛皮纸袋子,看到我跟狄薇站在门前,马上加快了脚步。
自从方星出现之后,他对家里来的其她女孩子特别注意,生怕有人坏了他的如意算盘。
“沈先生,这些埃及文字翻译完毕后,具体内容是关于古埃及人的一项生物试验。大约在帝王谷陵墓群被开辟出来之前,埃及出现了一位法力无边的女祭司,她的法术可以将任意几种动物的头、身、四肢、心脏、思想交换,让这些动物同时延长寿命几十倍。在这种背景下,才诞生了狮身人面像那样的奇怪东西——”
她不好意思地停下来,羞怯地笑着:“对不起,我只是照实翻译字面意思。关于斯芬克司的来历,一千个考古学家就有一千种说法,不一而足,永远不会有定论,对不对?”
我点点头:“请继续说下去,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
以梁举的行事作风,除了医学类的尖端技术外,根本不关心其它科目的任何知识,翻译这些文字的意思,难道是想从古埃及人的智慧里获得灵感,也创造出生物器官移植的奇迹来?怪医之所以被称为“怪医”,就在于他的思想始终都是大开大阖、异想天开的,从来不与世俗合流。
“在狮身人面像与大金字塔诞生后,女祭司将自己发明的‘空气之虫’注入各种动物的胚胎里,制造出了吃肉的羊、会飞的狗、比年轻壮汉体形更庞大的猫。再到后来,她制造出了一个像风一样无影无形、像狮子一样暴怒凶猛、像眼镜蛇一样冷酷无情的人,把他定名为‘诺达斯’。诺达斯做了很多令人发指的坏事,最终连女祭司一起杀死,成了埃及大地上的黑暗煞星。”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翻译出的内容太怪异了,像是魔幻电影里的桥段。
世界上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统神话,比她讲的东西更古怪一千倍的传说都比比皆是,提起这些无可查考的东西,还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我们中国人的《山海经》呢?只不过,中国的女娲创造出的都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优秀炎黄子孙,而这位女祭司的运气不太好,造出了一个恶劣的次品而已。
“沈先生,我查阅了更多的埃及传说,这位女祭司的故事多次被提及过。所以,梁医生交付我的这些文字,应该就是属于埃及古籍的一部分。事件的结果,某一天,一位东方的王从天而降,披着金色的铠甲,手里握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瓶子,把诺达斯收进了瓶子里。从此,埃及人民才恢复了平安稳定的生活,而女祭司使用过的‘空气之虫’被丢进了尼罗河心里,永不再现。”
梁举对这些文稿很重视,给狄薇开出的那个报酬价格也很惊人,但是他到底要从古籍中找什么呢?难道是静极思动,要给港岛社会也创造一个为害四方的‘诺达斯’出来?”
可惜,梁举死得太突然,很多秘密都烂在肚子里了,任何人无从知晓。
我接过文件袋,狄薇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肩头上卸下了一个千斤重担似的。
“谢谢你,狄薇小姐,请进来坐,等我开一张支票给你——”我让开一步,伸出右臂请她进来,但关伯已经走近,恰到好处地横着身子,挡住了半边门口,抱在胸前的纸袋子一直顶到下巴,脸色不阴不阳。
“小哥,这位漂亮小姐是谁?”关伯有意识地加重“漂亮”两个字。
狄薇现在的打扮与“漂亮”无缘,特别是那副样式陈旧的眼镜,连她目光中仅有的几分灵气也挡住了,当然无法跟方星相提并论。关伯为了撮合我与方星,竟不惜拉下江湖前辈的面子,向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发难,绝对是从前想都不会想的。
我皱了皱眉:“关伯,这位狄薇小姐,是梁举医生的助手,过来送资料的。”
关伯也皱了皱眉:“哦?那么,咱们是不是该请人家进去喝茶?”
他牢牢地占据了门口,意图相当明显,根本就是要把狄薇拒之门外。
狄薇惶恐地弯腰,向关伯深鞠一躬:“老伯伯,不必客气了,资料送到,我马上就会离开。”
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处处避让,与人为善,港岛目前已经很少有这样谦卑温和的女孩子了,这一点,有些对我的胃口。
我在纸袋子上一弹,低声告诉关伯:“快进去吧,方小姐有请。”
他的阴沉脸色马上变魔术一样地生动起来:“真的?好好,我进去,不妨碍你们了……”转身大步进了院子,接着便忘记了刁难狄薇的事。
方星的突然出现,犹如一个沉甸甸的砝码,一下子把关伯心里的好恶天平压得失去平衡了。只要是对方星有利的,就立即执行;对她不利的,立刻拒之门外,永不放入。
“沈先生,我该走了。梁医生去世后,学校里人心惶惶,原先归他领导的研习生们全部要求换班。到昨天为止,警方的第一轮调查刚刚结束,没有公布明确结果。希望他们能早日把凶手缉拿归案,以祭奠梁医生在天之灵。”
她的语调越来越沉重,摘去眼镜,轻轻擦拭着腮边流下来的眼泪。
梁举的死不能不说是港岛医学界的巨大损失,当天凌晨他给我打电话时的情景又一次逼真地浮现上来,十条脉搏的孕妇、实验室仪器上淋淋沥沥洒着的鲜血,还有那些恐怖怪异的抓痕——“杀死他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我黯然长叹:“狄薇小姐,我去拿支票给你。”
狄薇摇着手惶恐后退:“不不,沈先生,上次你已经付给我太多的钱了,我只希望以后如果有什么埃及文字资料需要翻译的话,还记得找我,我一定不遗余力努力做好,再见。”
她又向我鞠了一躬,转过身子,逃一样地快步走向小街尽头。
当下的港岛,像她一样重义不重钱的女孩子越来越稀有了,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才会有一点点欣赏她。
我走回书房,看到方星正在电脑前忙碌着,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但是眉心紧锁着,似乎心情颇为焦虑。
“我已约了老杜,下午五点钟去他那里。”她的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头也不抬。
“达措怎么样?情况有没有恶化?”这也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他脑子里储藏着的信息,或许会对揭开全部真相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沈先生,你是关心他本身?抑或是关心他身体里的秘密?”方星淡淡地笑起来,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
我走到茶几前,打开了文件袋,一缕发霉的味道飘了出来。当我伸手掏出那些羊皮纸和打印纸时,方星诧异地转过了身子:“那是什么?唔,是埃及来的古代文物吗?”
羊皮纸上,是用黑色的炭笔描绘着的象形文字,笔画粗糙,极不严谨。从纸质的腐朽程度、字迹的浸润程度来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