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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莺莺道:“当时陈大人已经七十高寿了,王爷后来释放他回家为民,再出仕却是不可能的了。”
泠然点点头,再问:“你……喜欢王爷?”
马莺莺粉脸立即绯红,一副窘态。
大约古人是不会这么直接问话的,泠然忙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
“王爷那样的人品风采,谁能不爱呢?王妃大约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奴家回乡之后,除了侍奉父母,自当为王爷和王妃供奉长生牌位,望你们夫妻和美,多子多福。”
马莺莺起身来,向泠然又行了一礼,也不等她再说什么,道了声:“奴家就此拜别。”沧然离去。
泠然瞧着她的脚步有些蹒跚,知道心下必然很是凄惨,也叹了口气。
陶春英却道:“别叹气,依我看,这样对她对你都好。”
泠然笑了笑,不做声。
陶春英道:“难为王爷肯为你费这个心,你就好好地对他吧。”
泠然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上起了喧哗之声,似乎有许多男女之声混杂在一起,有几声女子的尖叫还特别高亢刺耳,隐隐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我去看看。”陶春英说了一句,就举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喧哗声就消失了,陶春英走了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今天怪事很多啊外头刚才是怎么了?”泠然问。
艳艳这时也醒了,走过来细听。
陶春英道:“是六夫人七夫人气势汹汹来寻你,被外头的侍者挡住了,就疯了起来,现下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
泠然隐隐猜到是什么事,额上冒出冷汗。
陶春英看她的神色是知道了,更加笑起来,道:“没事的,六夫人和七夫人本来只不过是秦淮有名的诗ji,也是被什么大人买了送来的,遣了她们也不见得是坏事啊”
泠然便想,怎么马莺莺都能接受,她们姐妹两人却接受不了。
艳艳冷冷一笑道:“姓梁的两个在这里锦衣玉食惯了,王爷便是赏她们些银子,要过这样的日子恐怕也是花销不起,何况以前在众位夫人里头,她们还是比较得脸的,没想到现在倒要先遣她们出去陶嫂子方才怎么不叫我一声,往日里颐指气使的,叫我们做丫头的受气,今天我也该去看看她们的狼狈样子啊”
“艳艳”泠然叱呵了一声,心想梁氏姐妹毕竟是艳艳的故主,倒霉的时候这丫头说话怎么忒地刻薄,不过注意力已被楚玉连番遣人的事牵了过去,忙唤人来问:“王爷已经回府了不曾?”
门上太监摇头说不知道,泠然猜想他已经回来了,而且说不定刚才才与梁氏姐妹说清楚,她们不敢在王爷面前太过分,就想来找她哭诉,估计也是逼急了。
泠然便拉了陶春英和艳艳来问,道:“王爷若是再遣人,你们看下一个是谁?”
艳艳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依奴婢想,大概轮到九夫人或者十夫人了吧,要不然就是十二夫人,剩下的夫人里面,就数她们没底气了。”
陶春英则道:“不知王爷会不会全给遣散……”
“不会吧?”艳艳一急,心中有些后悔押错了宝,可想到能去方府做主子奶奶,还是忍不住道:“像方侧妃,她是相爷救命恩人的女儿,还是皇上御赐的,王爷也不好休她吧?”想了一想,又担心太着痕迹,连忙补了一句:“大*奶和三夫人她们,朝中娘家比她们硬气的怕是也找不出来了……”
泠然心里也想着楚玉是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他这人往往会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有些担心,便唤了几个小太监过来,让他们到前头大书房,还有九夫人、十夫人、十二夫人等院里寻找王爷,若是找到了,就说自己有事相请。
之后泠然才知道那天楚玉也没有再遣人,梁氏姐妹当天就被抬出了万象园,听说本是要送回原籍去的,她们为了表示对王爷的忠诚,寻死觅活的不依,最后许她们带发在京郊的一所高级尼庵里修行。
至于为什么修行还要带发,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遣了三名小妾,接下来的日子,澹怀殿里自然还是风平浪静,其余各处却是物伤其类,人人自危,有关系的也都开始四处出动。
方颦一着急,就回了娘家与哥哥商议;孙敏的父母亲自到相府给楚留香送了礼,打听了口风,得到相爷确切的保证之后才由孙夫人前来安慰女儿,两人关在房里嘀咕了大半天,孙夫人才神态笃定地走了;石玉凤虽然没能搬动娘家,不过却先称病躲回了娘家养病,她也算聪明一回,打的是如意算盘,若是留下方颦和孙敏,自然也没有吃亏石家女儿的道理,也许她还受了谁的安慰,毕竟石家与别家是不同的;严思慈之父严富甚至跑到成国公府给画仙吴伟送礼……
其余的各位侧夫人也是各显神通,陈梦洁一天到晚往相府陈姨娘那里跑,希望她能给自己吹吹枕边风;王云淑的姑母虽只是一个参将的小妾,倒也上门来给侄女支招;李宝烟终日哭泣,终于也病倒。。。
万象园可谓乱成一团。
内中最平静的,要数访月轩。
天刚擦黑,吴允娴在园子里和小厮们没事人一样说笑了一阵,回到默涵房中,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默涵脸色苍白,低声问:“真的是公公之令?”
吴允娴做出一副侍奉默涵上床睡觉的样子,两人相扶着坐到床沿,道:“嗯,她既要与襄王做夫妻,想是恐怕他们夫妻同心,倒要把我们的威胁都抛在一边了,迟则生变。”
默涵苦笑:“照襄王对她的宠爱程度,我若是失手被擒,岂不是要落个尸骨无存?”
“若失手被擒,还请姐姐不要自尽,否则火一样会烧到公公身上。”
默涵难以置信地盯着吴允娴。
吴允娴却是一副坚定的神色,“姐姐不要这么看着我,想我目前的身份是你的贴身丫头,同是从千金姬里来的,张泠然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一样跑不了,要动手就乘早若是事败,不论受怎样的酷刑,我们都要一口咬定是石亨石彪指使。”
“我们是谁送进来的,一查便知,怎么能栽赃到他们头上?”
“往往太明显的事反而令人怀疑,小姐不想一想楚留香是疑心多么重的人一般人都能想到的事他反而会质疑的,而且如今莫素仙已进了定远侯府,我们原来的身份你知我知,咬上他不难,谁叫他对先帝不忠?”
两人间的情形,平日里好像默涵是主子,吴允娴是丫头,可是密室私语,却好像吴允娴才是主导。默涵也不知身负怎样的深仇大恨,略作寻思,一咬牙,也就答应了,两人便计划要寻一个楚玉不在府中的夜晚动手。
一二三 表亲
园子里的气氛再诡异,也传不进澹怀殿中,自从楚玉遣了三个小妾之后,泠然担心有人针对自己,开始留心,有事没事赏小太监们东西,就连外头的侍卫们,也常让人关照,广结善缘总是没错的。
不过日子表面上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实在也做不到时时神经紧绷,就算府中一个个人都在算计着她,她也只能坐等接招了。
重阳将至的一日,午睡刚醒,门房上忽来人说她天津卫的几个表亲前来恭贺。
这世态人情,看来古今也是通的。
以前她落难的时候,倒不见亲戚来帮忙,一宣布要册封为襄王妃,天津的亲戚也找来了,说是表亲,可她是连这具身子的父母都不认识的一个外人,有心想拒绝不见吧,人家好不容易来了,若真是近亲,倒也说不过去,想了半天,她还是道了一个请字。
泠然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见面就放在澹怀殿正室上。
她在下首的圆桌锦凳上坐了半晌,才见四名女子满脸堆着笑进来。
前头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最长的约莫三十出头,额头饱满,下巴尖,略微有点小龅牙。另一个妇人二十七八年纪,十分精瘦,一身鲜艳的绸缎衣服套在身上都有点晃荡。
还有两个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打扮,一个看上去十八九模样,猫脸圆中带尖,雪白的皮肤,身形高挑微丰,穿着胭脂色印花褙子,头上戴了朵宝石珠花,见了她的外形,便让泠然联想到杨贵妃和薛宝钗。
最小的一个一见了她,看起来十分熟络,约莫也只有十四五岁,皮肤略显黑,单皮眼儿,发脚参差不齐,长得倒好像比泠然还高,冲上来就是一个拥抱,硬生硬气地哭道:“泠然姐,终于又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另三个女子则纷纷行礼,年纪最长的那个忙轻声责怪那个小女孩不懂礼数。
黑皮肤女孩却回头向她们皱了皱鼻子,才回头来道:“泠然姐从小就对我最好了,才不会怪我呢姐姐是吧?”
对泠然来说,这几个都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她真不知该怎么反应,心想至少先弄清楚她们的情况再说,便请她们坐了,让人上了茶和果子来。
那几个女子还在啧啧惊叹着王府的华丽,泠然心想自己以前从来没提过失忆之事,现在才开始装失忆也太恶心了,不如换个旁敲侧击的法子,便道:“不知你们家中近况如何,一个个慢慢说与我听一听罢。”
最年长的那一个龅牙嫂忙站起来摸了摸她身上的天蚕丝料子的衣服,再次表示过亲近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哪有妹妹般好命啊婆婆自听说舅舅一家出事以来,就卧床不起了,你大表哥和我终日要在榻前服侍,也抽不开身到京里来打听情况。前**二表哥到衙门里办事,听见人说起,才知道你竟在襄王府,回来与我们大家说了,都替你高兴,告诉了婆婆,她的病也好了一半,忙就打发我们来了。”
听口气,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是什么大表哥的老婆,也就是大表嫂了,她一直提起说她的婆婆,看起来与自己亲戚关系最近的是她婆婆,她口称舅舅的人必然就是张宁,于是她把亲戚关系在腹中过了一遍,淡淡笑道:“姑母她老人家得的什么病?”
那个精瘦**抢着答道:“你大姑身子向来健朗,也是因着听到你父亲出事的消息受惊了,心病。如今已知道舅舅他不仅没事,放了外任还升迁了,立时就好了一大半,再将养将养便没事。这次我们一家子都来京了,你两个哥哥还在前头府里候着呢……不知襄王爷会不会接见。”
哦原来这个是二表嫂,看她一副按捺不住就提她丈夫想见楚玉的模样,必然有所求自己正不想承情,千万别让他们得逞才好。于是她故做没听懂,笑嘻嘻地看着余下的两个女孩子。
那个最小的刚才已经表示过亲热了,现在倒有些安静下来,见泠然看着她,又动起手来,摸摸她的头发,又摸她的衣裳,鼓起腮帮子,道:“泠然姐,你戴的发饰真好看,衣服也好看,我也想要。”
她身旁的那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打了她一下,道:“怎么这样没规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里是王府,泠然妹妹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马上就是王妃,你要知道轻重。”
泠然打量她们,四人穿的都是不错的丝绸料子,也还穿金戴银的,家里日子估计不错,却不知这个十八九的姑娘到底是谁。
那小女孩嘟嘴道:“姐姐就是穷小心,我可是从小在舅舅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