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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娃”清衡子哀求,“半个月太长了吧?那个丫头说的故事才刚开了个头……三天好不好?三天你就消气,我再来看你”
听着这种讨价还价,泠然彻底无语,看来就是做了清衡子的师父那也不管用啊,王爷他根本就没有尊师重道之心,这回押错宝了,一会得好好赔小心才是啊
“说好三天啊……”清衡子不等楚玉答应就开始耍赖了,语音袅袅,似乎已经跑出好远。
泠然连忙踮起脚尖往内室闪去。
可她再快也没楚玉快,这里才小跑了几步,胳膊已被一只铁钳箍住,痛得她“哇”一声叫了出来,不免带着泪花愤愤回过头来。
楚玉本来一脸冰寒,怒气似山雨欲来风满楼,濒临爆发。但一撞上泠然水光盈盈的剪水双瞳,心不由就软了一半,手上也放轻了,只是沉着脸斥责道:“你有没有廉耻之心?穿着亵衣还敢叫人进来”
“这叫亵衣吗?”泠然再次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好端端地,又没穿着肚兜站在他面前,真是好笑
“你”楚玉一把将她推开,呆怔了一会,忽觉自己有些奇怪,何必去管这丫头的什么名节?真是莫名其妙,他皱起了眉,转身疾步出了大殿直往浴房而去。
自从这个丫头来到身边,自己是不是太情绪化了?短短的一天,又是大笑又是狂怒,这还像他吗?该清醒清醒了,别红绡没气到,倒把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泠然见楚玉径自出去,也没有叫她跟随,正中下怀。一天下来,她已累得只想早点爬到床上去睡觉,如今打量东次间,装修得舒适豪华,那张木榻也是四平八稳的,被褥整齐地铺在上面,似乎在召唤着她快上去睡觉。
再一看,自己带着的那个包袱好好地放在榻边的矮几上,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来看。哈哈,除了里头的衣服换了几套簇新的,红绡公子所赠的面脂、画眉石、香囊都一件不少地摆在最上面,王公公办事果然牢靠啊不过还好没有把银票放在包袱里。她掏出贴身藏的银票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抱着那只锦囊钻进了被窝。
不过片刻,她就进入了梦乡,把她要侍奉的那位王爷主子忘了个精光。
楚玉回到房中的时候,泠然已经呼吸均匀,显然是睡得很熟了。
主子没回来,丫头已经呼呼大睡,这真是闻所未闻,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气,刚才虽是拂袖而去,不过在浴池中的时候回想起她一整个晚上活蹦乱跳的,只有发笑。
经过东次间的睡榻,看着被师父打烂的房门,他脚步顿了一顿,犹豫着是不是该大喝一声把她给喊起来给他铺床叠被,忍不住走近榻前。
小丫头的脸蛋红扑扑的,睡姿还不错,双手紧紧抱着被子卷起的一角侧着身微蜷在宽大的木榻里侧,看上去乖巧而又柔顺,令人怎么也想像不出她睁开眼睛那鬼精灵的模样。楚玉看了一会,猛然一惊,急忙转身回床上躺下。
这一觉他怎么也睡不安稳,那丫头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间隔的门已被打烂,这算不算共处一室呢?是不是有点不习惯?他几次都想起身命她睡到外头去,脑中闪过她酣甜的睡颜,终归还是忍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玉似乎听到她在转身,随即传来轻轻的哼哼声,似乎闷在胸间压抑着喊不出来……
那丫头好像做恶梦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笃、笃、笃、笃”,谯楼四更已启,不知不觉,一夜即将过去。该起床去上早朝了,刚好得喊她起来服侍不是么?
泠然感觉自己走进了一条又黑又长的胡同,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拼命想喊人,又喊不出声,正惊惧间,前面忽然出现了人影,她心里一喜,立即追了上前。
…………………………
谢谢fool9899的提醒,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那个笔误,已经修正了,欢迎监督。
七五公子王孙芳树下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满脸是血,竟是娃娃脸的宋校尉
泠然吓了一跳,“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不去投胎?”
“我就要去了~~~~”宋校尉的语调带着飘渺的回音,“张姑娘,我念着你心地善良,在我死之前一直向彭将军求情,故此前来告别。当知此地是大明朝,不是你的那个时代,如今你侍奉襄王,切不可太任性了……千万不要落到我这样的下场啊……”宋校尉面无表情,身体已经轻飘飘地荡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泠然好奇地追问。
宋校尉空洞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若是你遇到仙儿,替我跟她说,让她不要伤心,不要报仇……”
黑暗中凌空飞来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忽地缠上他的脖子,骤然就将他扯进了暗夜里,泠然伸手想拉他一把,追了两步,莫名其妙跌了一跤。
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泠然挣扎着醒了过来,睁开眼,模糊地看到楚玉的手刚巧离开自己的鼻子。
梦中的情形清晰如现实,想起宋校尉的死和莫素仙的下场,她一头冷汗,坐了起来。以前不是曾对自己说,要安稳做人,不能行差踏错吗?怎么境况稍微好一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襄王是什么人啊?比起彭伦来杀一个人更不费吹灰之力,也许一两天他还是能够忍受的,若是再放肆下去,只怕死期就不远了
她抬起头来,听到谯楼打的更声,竟然已经四更天了,自己一个丫头不知道早起,还要王爷来捏着鼻子起床,罪过大了
外殿留着的多臂油灯透过门上的花纹洒进微弱的光亮,瞧那些守夜的太监们多称职?要不是夜夜有他们小心地看守着烛火,主子能睡得踏实吗?
她一溜下了地,偷眼打量楚玉,见他板着那张无懈可击的脸,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里头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来,明明灭灭,流光溢彩,在如此幽暗的光线中看来犹如冥神降世,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泠然赶紧堆上笑容,讪讪地道:“王爷,奴婢……奴婢马上侍奉您梳洗。”说着就想开门出去。
“慢着”楚玉冷冷地喝住她。
泠然连忙回身。
他皱眉:“把你的衣服先穿好再出去”
“是,王爷。”泠然答应得十分爽快,手脚麻利地翻出新衣服套在了身上。
楚玉站在她身前不远处静静地立着,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不过他的气息却是让人绝对不能忽视的。
泠然想,既然他的师父靠不住,宝还是押在这位王爷身上罢,咱还想收拾收拾徐善全呢有了讨好的心,她就狗腿地上前搀扶着他一边胳膊,道:“王爷,您先回屋坐着或者躺着吧,里头好歹还有盏灯,奴婢的屋子黑,这就去传灯火来。”
楚玉扫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没吃药啊一觉睡醒难道就变了性子?却还是由她扶着(其实不过是拽着他一条胳膊)送到了窗前的大炕上坐下来,然后她迅速跑了出去。
门一打开,早就候在外头的陆子高、秦子陵等四名小太监就捧着烛台和梳洗用具鱼贯而入。
一个小太监将屋内各处烛火全都点上了,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陆子高急忙捧着茶水和痰盅上前。
楚玉斜了泠然一眼。
泠然会意,乖乖接过陆子高手里的茶递了上去,然后又转头到金盆里拧干了一条丝巾递上,楚玉擦完了脸,她忙又拧了另一条……如此反复,拧了五条之多,楚玉才把头脸给擦完了。其实每条丝巾都干干净净,不过沾了水而已。
她腹诽了一下这奢侈的排场,秦子陵已捧过朝服来想动手侍奉王爷更衣。
“让她来”楚玉微微偏一偏头,四名小太监连忙就垂首鞠躬退出去了,识相得不得了。
泠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内露出紧致的肌肤,浅浅的、健康的色泽,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宽阔的肩膀上披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那矫健的腰身在薄如蝉翼的丝袍包裹下散发出无限诱人的信号来,似乎能吸引得任何一个异性上前疯狂拥抱、尖叫。
尽管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泠然还是再次被他的外形给惊艳到,小脸微微一红,连忙就垂下眼睑除去他贴身的丝袍,转到背后去给他套上里衣。
他的身材完美得叫人无话可说,线条流畅的倒三角,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和疤痕(当然,下半身是看不到的),泠然在背后看得直吞口水,色啊花痴啊YY一下实在没办法啦
她那副模样没能逃过楚玉的眼睛,他不免暗自得意起来,心情大好,自己主动配合着小丫头穿衣的手势转过身来。
他微微张着手臂,泠然就似被圈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她清浅散乱的呼吸不经意地喷在他的胸口,令他心底里发痒,忽然就浑身燥热了起来。
楚玉低头望着秀发松松挽就的泠然,天然去雕饰,睫毛乌黑如扇,桃花粉面,唇色嫣红,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
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怎么越看越顺眼呢?他在疑惑和恍惚中被泠然摆布着穿好了袍服,摁到大妆台前。
为男子梳发髻,真是要难煞泠然了,她抓着那把黄金梳,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边的头发梳上去了,那边就掉下来,偏偏楚玉的发质还十分滑溜,也不知古人没有橡皮绳怎么就能绑得那么好
折腾了好一会,泠然十分汗颜地从镜中偷窥楚玉的脸色,心想王爷肯定已经是乌云盖顶了,谁知一看才知道,他不过和平日一样云淡风轻地斜睨着她,似乎还饶有兴致……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他不动声色的表面肯定隐藏着什么后着。
泠然赔着小心道:“王爷恕罪,奴婢昨日就说过,从来没为男子梳过头,还要再练习练习,是不是传小陆公公他们进来服侍?”
“既然要练习,就手脚快一些,难道你想先在太监的头发上练习,再来给本王梳头?”
再这么练下去肯定要耽误早朝了,到时候岂不要被按上一个大罪名?泠然见楚玉不肯换人,只好马马虎虎给他挽好,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反正戴上朝冠也看不出来,赶紧就把那顶乌黑的善翼冠给他罩上了。
早膳号称清粥小菜,清粥倒是没错的,可小菜,一上就是三四十个,看得泠然眼花缭乱。不过大约是她折腾头发的时间太长了,楚玉也只是匆匆喝了几口就宣布起行。
泠然跟着澹怀殿的大大小小的太监,提着绛纱灯笼将楚玉送出了园门。
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她送到万象园门口驻足行礼蹲送,只盼楚玉快点离去,好回去赶紧梳洗一下填饱自个儿的五脏庙。
楚玉走出了一小段路,突然回过头来。
只见花叶扶苏之中,点点红灯围绕着挺拔俊逸的他,蟒袍玉带、容色如玉,子都美目、兰陵秀色,真真是公子王孙芳树下,韶华沉沉足风流,看得泠然一怔,这个绝美的画面不经意刻在了脑海中。
此时楚玉的眼中,亦是一圈红灯映着一个稚龄美人,高墙深院,倚门回首,恍若新婚娇妻送别郎君。
“蛾尔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情此景,倒有点辛稼轩这首词意境了。
他暗笑,摇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