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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元纬10岁逃难到卢陵,宁爹爹收留了他。宁清卓与他一起长大,两人不是兄妹甚是兄妹。是以,宁清卓听到他的死讯,立时失了理智,一个扫堂腿朝孙剑锋踢去!结果自然被孙剑锋一顿好揍。又被他吊在房梁上,花样百出折磨了大半晚。那时孙剑锋已经很久没碰过宁如欣了,但那天晚上,他又叫来了宁如欣,当着宁清卓的面,弄哭了她……
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宁清卓甩甩脑袋,赶跑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的目光在高元纬英气的脸上聚焦,忽然就觉得,心中软软的。
他没事,他活着……
……真好。
宁清卓清楚,高元纬和宁如欣一样,是她的亲人,他可以为她去死。是以,她信任他,珍惜他,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场斗架怪罪他。她曾经对自己发誓,这一世,不论她的命运如何,她都要护住高元纬和宁如欣,绝不让他们似前世一般悲惨死去,这样,她也不算白白重生一场。
宁清卓抬手,拍了拍高元纬的肩,柔声道:“好了好了,这事先搁着,往后我再慢慢想办法。你安心跟我做事便是,操哪门子心!”
许通判还算赏脸,当天晚上,果然带着燕捕头,欣然赴约。
宁清卓在卢陵最好的酒楼定了个包厢,又叫了一桌好菜。燕捕头见着她和高元纬,脸色不是很好,却碍于许通判的面子,不好表现出来。
许通判今年五十有余,慈眉善目,有些发福。见到宁清卓给她见礼,乐呵呵上前扶起她,笑道:“清卓,不要这么见外。你以前怎么叫我的?还是叫我许叔叔吧!”
宁清卓心中感激。她和许通判其实不熟,但这人为人却算圆滑厚道,摆出副亲近的模样,给她铺好了路,既不用实际出力,又算是帮了忙。
宁清卓立时顺杆子向上爬,摆出一副家族小辈的模样,天真笑道:“清卓见过许叔叔!叔叔还是一点没变!”
许通判哈哈笑着摇头:“小丫头就会说话!哎,我是老了!这卢陵,往后可是你们的天下!”
酒席就这么其乐融融开场了。酒过三巡,燕捕头便清楚了局面:许通判和宁家有故交;宁清卓和高元纬有深交;高元纬和许通判有近交。
当然,这些事请,他以往并非不清楚。只是交情这东西,认,便是情,不认,便什么都不是。显然,这次的事,许通判和高元纬都认了宁清卓的这份交情。
宁清卓心中算着,自己已经喝了两壶酒,差不多到量了,终于切入正题:“燕捕头,现下宁家族众都指着今春的粮食果腹,若是一个月不用水,田地必定荒废,岂不是要活活逼死我宁家百来口人?”
她凑近了些,一声长叹道:“若是饿极了,生出些流寇匪徒,我可怎么向知府大人交代!”
刚刚亮交情,现在亮威胁。这话说得有些重。宁家虽然不如从前,却还不至于因为少了一期的粮食就饿死,生活却必定更拮据。宁清卓故意说得严重,最后一句话其实是“燕捕头你可怎么向知府交代”,扯上知府的立场,就是要他好好掂量。
她开始谈正事,许通判便再不开口说话。
燕捕头记着收了宁修平的银子,还是不愿松口。他暼了许通判一眼,见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心知他不会多管,遂为难状道:“宁姑娘,你们斗架引起聚众,的确是事实。更何况我罚宁高二家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若是不执行……我往后实在是不方便啊。”
他说得貌似诚恳,摆出了自己的难处,堵了宁清卓的话,宁清卓倒真不好逼他。
☆、第9章 酒楼再遇
宁清卓思量片刻,也万分诚恳回话:“燕捕头的难处清卓也清楚。不若这样……”她从袖中摸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推给燕捕头。
燕捕头一看,暗自翻了个白眼:五两!姑娘你也太小气了!你哥可是给了我十两!面上却严肃状摇头拒绝道:“宁姑娘,不可!不可!”一派两袖清风的模样。
宁清卓却并不收手:“燕捕头,您听我把话说完。斗架的是我和高元纬,你罚我们俩,实在是应当,清卓无话可说。但我的族众却是被我殃及,何其无辜!”
“燕捕头当时说的是‘罚宁、高两家下月不得用水’。可这‘家’,也有大小之分。宁家,可以是指我们卢陵宁姓一族,也可以单单指我宁清卓家。”
燕捕头一直端坐平视前方,听到这话时,终于转过目光,看了看桌上的银子。
宁清卓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不若燕捕头通融则个,罚我宁清卓家一个月不得用水。至于我的族众,便罚他们上缴银钱五两,买下个月的用水。您看可好?”
‘宁清卓家’,现在就剩宁清卓和宁如欣。姐妹俩又不种地,罚了也是白罚。可燕捕头却有了台阶可下,也能无赖些向宁修平交差敷衍,思量片刻,终是点头道:“也罢,便允你所说。下次断断不可再犯。”却不敢当着许通判的面收那“买水银”,只是道:“看在许大人面上,这银子便免了吧。”
宁清卓心知他不方便,便也不推脱,只待找个单独碰面的机会再给他。又给许通判燕捕头斟酒,干了一杯表示感谢。
许通判刚刚虽然隐形了,但是宁清卓的举动却看在眼里,对这小丫头的机灵有几分赞赏。他摸着小胡子叹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清卓,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啊!”
宁清卓只当他是说场面话。官场上的人,哪个说话不动听呢!正打算奉承回去,却听许通判沉吟着开口道:“我和你爹爹相交一场,他过世后,我却始终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这样吧,正巧今日知府大人也在醉仙楼宴请宾客,不如我带你过去,给你引见一番。”
宁清卓不料他竟会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许通判此举,实在是帮了她大忙!
前些日,宁清卓收到了知府的劝谕:近年来,卢陵书院的书田渐被侵蚀,入不敷出。知府大人提议重修书院,号召卢陵大户踊跃捐银。
告示发出去了,响应者却寥寥。这个时代,官府劝谕大户捐赠是常事。赈灾,兴水利,修庙建桥等等等等,都要劝谕大户出钱。是以,卢陵众族对这事的积极性并不高。宁清卓也记得,上一世,卢陵书院是没有重修的,想来便是因为没有筹到银两,计划夭折了。
这本是寻常的一件事,宁清卓却生了个想法:现下宁家已有衰败之象,若是按照常规经营,难以在短时间内兴盛。宁清卓必须出奇招,才能制胜。只是这个奇招,必须得到知府大人的助力。
可这知府去年方上任,宁清卓一破败家族小族长,始终没有分量结交他。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托人找关系,想设法见上知府一面,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下许通判自己提出帮她引见,让她如何不激动!
许通判却又犹豫道:“只是……林大人是爱酒之人,你去拜会他,难免得喝上几碗,否则反而不美。却不知你是否方便。”
他看出宁清卓差不多到量了。这丫头毕竟是老友之女,他想给她人情,是以得先把话说明白,免得反倒成了恶人。宁清卓听了,暗自咬牙,依旧躬身道:“无碍。还请许叔叔带路。”
高元纬却坐不住了,抓住她手腕起身道:“不如我去替你喝。”
许通判与宁清卓齐齐扭头看他。
高元纬说完,也觉察自己这话不妥,实在是一时情急之言。央着许通判去见知府,委实让许通判难做,也着实冒昧了些。这么一想,高元纬脸色就有些黑了。宁清卓见了,抽出手拍拍他肩膀,简单道:“无事。”
许通判带着宁清卓上了顶楼。包厢外守着个小吏,许通判与他寒暄了一番,小吏便进去通报。不一会,小吏出来,打开了房门,放他俩进去。
宁清卓跟着许通判进了房间,抬眼一扫,便见着了四名男子围桌而坐。林知府身边有一俊逸男子,支着手肘斜斜倚在桌边,正含笑打量她。赫然是今日水塘边调笑她的桃花眼男。
许通判一眼看去,便见着了林知府,张教谕,卢陵书院李院长和一名没有见过的年轻男子。只是……
只是,这一屋子显然都是风流文士。他们请了怡香苑的姑娘。每个男人身边都粘了个娇弱的美人,另外还有两名美人负责斟酒,两名美人在窗边弹唱,一名美人在烹茶。
许通判心中叫苦。这场面尴尬,他可没和人小姑娘说清楚啊!
许通判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宁清卓见着那些姑娘,也就是一愣,随即心思便转到了沈鸿锐身上。男人穿着上好的镶金丝绸衣,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脸上有几个红痕。宁清卓再一细看,才发现他脸上那几个红痕……竟然是唇印。
宁清卓微微垂头,心中生出了两个想法:一,登徒子竟然也在。二,还好我没真揍他!这人不知什么身份?初到卢陵,竟能让知府设宴相请!
宁清卓只偷偷看了沈鸿锐一眼,沈鸿锐却大大方方将她看了个仔细。
上午见面,宁清卓穿得是粗布短褂,今晚却换了身丝绸长衫,因此咋一眼望去,沈鸿锐差点没认出她。初时他离得远,已经注意到这丫头身材很好,湿身时那玲珑的曲线是很让人赞叹。现在近了看,才发现这丫头皮肤极好,色泽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脸上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嫩嫩得很是诱人。
五官都不错,最让他欣赏的还是那双丹凤眼,斜斜上挑看向他时,勾得人心里都痒痒。只可惜这对美人眼却配了两道剑眉,淡去了那种妩媚,平添了几分英气。
再看去……这人没有束胸。胸口的曲线配上那细长的脖颈,瓷白的肌肤,任谁仔细一看,都能发现她是个女儿身。沈鸿锐有些不解:既然她不想隐瞒她的女儿身,又为何要做男装打扮?就这么喜欢穿男装么?
宁清卓也不知只一会功夫,她就被沈鸿锐研究了个透。许通判已经开口说话为她引见。宁清卓不敢怠慢,上前躬身施礼:“见过林大人!大人来我卢陵一年,劝农桑,轻徭役,兴水利,倡教化,听讼断狱,体恤民情,实乃我卢陵之幸。清卓对大人万分仰慕,是以恳求许通判为我引见,打搅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她这番马屁话,说得要多真有多真,配上那双闪闪发亮的眼,将她对父母官的狂热喜爱表达的淋漓尽致。沈鸿锐在一旁看着,嘴角微翘。林知府也很是受用。身为一方父母官,他听多了奉承话,信与不信另说,却对宁清卓的表态很以为然。于是抬手示意宁清卓免礼:“哈哈,清卓不必多礼,这都多亏你们的支持啊。”
林知府如此平易近人,宁清卓一副感动的模样,就差两眼泪汪汪了。许通判趁机唤来那斟酒女子:“清卓,还不敬林大人一杯?”
他说的是“杯”,可这屋中并无酒杯,只有拳头大小的青花瓷碗。自有人给宁清卓斟酒送上,宁清卓接过,躬身施礼:“清卓干了这碗,唯愿林大人合家安康,便是我卢陵百姓之福!”说罢,一仰脖子,咕嘟几口,将那酒水喝了个光。
林知府这回是真开心了。宁清卓这人他听过,也知道她是女子。却从来没见过女子喝酒如此痛快。再想想,无怪,人家可是族长,自然该有些不同,便对她生了些好感,遂给她引见那张教谕,李院长。宁清卓又是一番场面话说过去,照旧又干了两碗酒。
沈鸿锐看着她喝了三大碗酒,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