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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平见她进来,很是震惊:燕捕头怎么办的事!居然没把这人抓走?!
宁清卓一看之下,眼睛立时红了,反手拔了里间抵门用的短木栓,冲着宁修平冲去!
宁修平光着身子跳下床,连忙闪躲!宁清卓一击不中,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又朝着他一脚踹出!那些新仇旧恨齐齐涌了上来,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废了他!废了他!
——就是这个男人!上一世将她和宁如欣推入了火坑!
宁清卓重生后,曾经头脑发热,周密地策划过谋杀宁修平。后来好容易清醒过来,她的新生可以复仇,但不是为了复仇。再次得来的生命太珍贵,她要活得不愧对自己,才有意义。谋杀太低等,万一因此背上了罪名,那才亏大了!这才转变了策略,蛰伏等待时机的同时,仔细防备宁修平,又尽力打压他。
这半年来,她与宁修平明争暗斗,阻挠了他许多,前世的怨气好容易消了些许。却不料,这个男人不知死活,竟然欺负到了宁如欣头上!
宁清卓又是一棍打去,正中宁修平左肋。她怒火中烧,神智却愈发清明,进攻更见章法,出了几招,竟直接朝着宁修平的物事招呼!宁修平躲得狼狈,又被她打中了几处要害,心知她真的生了杀心,万分畏惧,也不顾自己没穿衣服,连滚带爬朝着房门奔去!
他到底是男子,虽然打不过宁清卓,但跑得够快。他跑到大堂,一声大喝:“别过来!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宁清卓脚步不停,手却忽然一抬,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冷冷笑道:“便是我被你非礼了,你说出去啊!”
宁修平大呼不妙!这宁清卓竟是替宁如欣担下了不好的名声。可忆起这女人光天化日,在那么多人面前玩湿身,名声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屁,宁修平只得忍着一身的伤痛,转身往院外跑去。
正巧是中午时分,宁家族人耕种回来,便见到宁修平光着身子捂住下体,一身青紫伤痕从他们门口跑过,宁清卓拎着木棍在后面追,一个个都傻了眼。随后反应过来,呼啦啦齐齐追着宁清卓跑。
宁修平狼狈逃窜,总算跑到一间宅院前,推开大门冲进去,朝着院里吸烟斗的老人直直跪下!磕头道:“爷爷救我!爷爷救我!”
宁爷爷被这赤条条的男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男人是他自小疼爱的孙子宁修平。又见宁清卓一身湿衣追到门口,一敲烟斗,斥道:“胡闹!清卓,你一个女儿家,穿成这样招摇过市,还知不知道廉耻!尽给宁家丢脸!”
两人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分明是宁修平见色起意,妄图调戏宁清卓,反被宁清卓一顿好打。宁爷爷却一开口就斥责宁清卓,偏袒之心可见一斑。
宁清卓对此习以为常,停步恨声道:“爷爷,难道宁修平这么光着身子,便是知廉耻懂礼仪了?”
宁爷爷被她一噎,看宁修平一眼,很是无奈挥挥手道:“你也是,怎么光着身子!快进去穿件衣服!”
宁修平求之不得,立刻几步躲进了屋中。族人此时也跟了上来,围在院中。宁爷爷四下扫视众人一圈,斥道:“好了好了,没多大事,你们都围在这干吗?散了散了!”又朝宁清卓道:“清卓啊,我会教训修平的,你也回吧。”
他说得含含糊糊,竟是对宁修平非礼宁清卓之事丝毫不提,就想大事化小,一笔带过。可这回受欺负的人是宁如欣,宁清卓岂会轻易罢休!她上前几步,也在小石凳上坐下了:“不,大家都别走!”又朝宁爷爷道:“爷爷,我们就在这,等他穿好衣服出来。”
宁爷爷一瞪眼:“你等他干吗?”
宁清卓沉了脸,咬牙道了三个字:“行家法!”她盯着宁爷爷,一字一句道:“族规第三十八条,调戏妇女,杖责二十!”
宁爷爷惊了一惊,张嘴半响,好容易一声轻咳,放软了语调:“清卓啊,这族规……它是针对外人的!宁家子弟在外调戏了妇女,丢了宁家的颜面,这才杖责二十。你看你和修平自小一起长大,也没少打打闹闹,又何必这么较真呢?”
他还想着混淆视听,将宁修平非礼宁清卓的事件定性为兄妹打闹。宁清卓心中清明,便是呵呵一声笑:“爷爷,你可记清楚,宁修平是光着身子进你屋的。你倒是说说,哪家的堂兄妹打闹,会脱得赤条条?”她将自己撕破的半截衣裳搭回肩上,语调异常和缓:“还是爷爷觉得,外面的女子便精贵,该被尊重,你的亲孙女我却低人一等,活该被人羞辱?”
宁爷爷被她用话堵得死死的,眼见说不通,只得拿出了杀手锏。他手拿着烟枪指着宁清卓,急促喘息的声音就像漏气的风箱:“你、你怎能这么说!我就你们几个孙儿,又怎会轻视你!你这是铁了心,要在我一个老头子面前同根相残吗!你就是想把我气死吧?!你个不孝女!”
宁清卓冷冷看着大发脾气的宁爷爷,心知他又要用“不孝”这个罪名压她了。这个朝代重孝道,不孝是重罪,若是宁爷爷来个“被孙女气晕”,宁清卓可是要下牢狱的!是以,从前宁爷爷拿出这一招来,宁清卓总得让他几分。但是今日,宁修平触到了她的底线,她决计不会再忍!
☆、第5章 法杖行刑
宁清卓一声长叹:“罢了,罢了,爷爷说得对,在你面前教训宁修平,实在不近人情。”
宁爷爷听言,喘气声立时小了。他觉得目的达成了,便打算随便哄宁清卓一两句,却听她又道:“我便直接去告官吧。”
她站起身,朝着宁爷爷一勾嘴角:“爷爷你千万不要跟去!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也就不会生气了。”又朝着屋中朗朗道:“所幸今日不是冯同知坐堂,否则哥哥的岳父若是偏心,不为我主持公道,可怎生是好……”
宁修平早就穿好了衣服,一直躲在屋中,就指望宁爷爷能将宁清卓打发走。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了:也怪他贪色,好好的直接办正事便是,他却还想偷偷先爽上一把,却不料,被宁清卓抓个正着!又一路光着身子跑来,被那么多族人看见,正是人证确凿。现下宁清卓摆明了要计较到底,就算爷爷能在族规下护住他,却定是拦不住宁清卓去官府闹。
宁修平深知,冯同知早就对他这个女婿多有不满,若是再因为他,被宁清卓扇上一耳光,在同僚中颜面尽失,还不得恼羞成怒!
——他这些年能顺风顺水,很大程度就是靠他这同知岳父,可不能得罪了去!
思及此,宁修平也不躲了,匆匆打开房门行出来,低头朝宁爷爷道:“爷爷,这事是我的错,我……”他看宁清卓一眼,心中叫苦,却还是继续道:“我愿意领罚。”
宁修平都开口表态了,宁爷爷自然不好再纠缠,只得一声叹息允了。宁清卓这才叫了几个族人:“去敲钟,一刻钟后在祠堂集中,我要行家法!”她则拎着门栓,急急出了院。
宁清卓赶回家,就见到家里的婆子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响动。她也顾不得解释,只问道:“姐姐呢?”
婆子答话:“刚刚她来和我说她要洗澡,我便给她送了水去。”
宁清卓风一般掠去了宁如欣房间,敲门,却没有听见响动,心中焦急,破门而入。
就见里间摆着沐浴用的两个大桶,却没有见到人影。再细细看去:其中一个桶里,赫然飘着海藻一般的秀发。
前世的场景突然重现,宁清卓只觉血液凝固!她冲到木桶前去拖宁如欣,口中凄厉唤道:“姐!姐!!你不能死啊!”
宁如欣被宁清卓从水中拖起来,抬手抹了把脸:“清卓……你回来了。”倒不像要寻死的模样。
宁清卓呆呆看她,半响才道出了句:“姐……你不是要自杀吧?”
宁如欣淡淡一笑:“傻,姐姐怎么会自杀。”她沉默片刻,复又叹道:“你一个人撑这个家族,里里外外辛苦,姐姐虽然帮不上忙,但却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宁清卓舒了口气。她偷偷打量宁如欣,见那人表情淡淡的,试探道了句:“姐,你别难过,我来得及时,他没把你怎样。”
宁如欣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点点头道:“我知道。”她低头看向胳膊上那粒守宫砂,嘲讽一笑:“他还没胆破我的身。我就是有点恶心。”
宁清卓的心总算回落。这个姐姐从小被她灌输些女儿当自强的理念,倒不似这个时代其他女性一般,那么看重贞洁名声。她长长呼出口气,恨恨道:“他倒是敢!如果他真动了你,就算背上命案,我也要杀了他!”
想了想,又道:“不行,家里的那个婆子太老了,我得找几个年轻些的仆役,过来照顾你。”
宁如欣摇摇头:“家里哪有那个闲钱请人,你别操这个心。这事也怨我,没有防着他,放他进了屋。往后注意些便不怕。”
宁清卓也知她说得是实情,只得又对她一番叮嘱。宁如欣则扒拉了下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脏?我听说你要洗澡,便也给你准备了一桶水。快去洗洗。”
宁清卓点头,便在旁脱了衣裳,爬去了桶里。
宁如欣在旁看着,见着她一身都是青紫,显然是伤着了,趴在桶边皱眉问:“你怎么受伤了?今天是谁和你打?”
宁清卓也低头看去,果然见着了那些伤痕:“别提了。也不知吴家开了什么价码,高元纬竟然替他们出场了!我就只有挨揍的份……”
宁清卓一边洗头洗澡,一边说了今天抢水战的始末。宁如欣在旁安静听完,正想开口,却忽然听见了一声清晰的钟声,随后又是两声,脸色便是一变:“是祠堂的钟声!清卓,是不是爷爷又来找你麻烦了?”
宁家每逢大事,都会鸣钟召集族人前往祠堂,以作公允决断。本来,祠堂钥匙向来只掌握在宁家族长一人手中,只有宁家族长有权力召集族人。可宁清卓做了族长后,宁爷爷带着一些宁家老人生事,只道不放心她做事,强要了那钥匙去,之后便时不时鸣钟召集族人,找宁清卓的茬。
宁清卓从水桶中跳出,拽了一旁的浴巾递给宁如欣,又自己拿了一块擦头发:“你莫要紧张,这回不是爷爷,是我让人敲的。”她眯眼咬牙道:“宁修平敢欺负你,我不可能放过他!这回召集族人,是要当众行家法。”
宁如欣也站起擦身,惊讶道:“他居然肯领罚?!”
宁清卓嘴角微翘:“他自然不肯,是我逼他的。”她拿来了两人的衣裳,却又犹豫道:“姐姐,你若不愿见他,只管在这歇着便是,我一个人去。”
宁如欣扔了那浴巾,从她手上接过衣裳:“我和你一起去。明明错的是他,为何要我躲躲藏藏?你不是一直这么教我么,我都记着呢。”她深深吸气,穿衣的手还有些抖,却朝宁清卓一笑:“我偏偏要站去他面前,看看他受罚的狼狈模样!”
宁清卓听她这么说,总算彻底放下了担忧,也笑了出来。她就似儿时一般,在宁如欣面前晃了晃拳头:“好!姐姐,看我怎么替你揍他!”
姐妹俩穿好衣服,携手奔着祠堂而去。宁清卓还是一身粗布男装。祠堂中已经围了很多人,宁爷爷叼着烟斗坐在主位,周围坐着几位旁支的宁家老人,宁修平苦着脸站在一旁。
宁清卓进了祠堂,也不着急,慢悠悠燃了三炷香,在先祖牌位面前跪下,行了个正式的叩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