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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娘终于把写着“公良靖”三个字的雪人打得不成个人样了,随口道:“什么?是西街张奶奶家的鸡又生小鸡仔了,还是东街王厨子他婆娘又背着他男人偷汉子了?
“… …都不是,娘子怎么还记得这些破事儿啊。”秋平想起自己出去时正巧瞧见二郎被个婆子叫走了,她认出那婆子是华氏身边倚重的人,便留了心眼,等她们走远了,顺道就向旁人打听了几句,这会子想起来这事儿还是同自己现今儿伺候的官娘有关呢。
便道:“适才二郎又来給娘子送糕点还是甚玩意儿,奴婢都准备迎上去了,结果二郎却叫郑妈妈喊走了,奴婢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是娘子上蔡县老家来人了。”
“上蔡县?”官娘抬起头,眼睛映着雪光亮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把头埋下去戳着地上的雪块,好奇似的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秋平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好像是娘子族里的什么七叔,今儿一早到的,后头郑妈妈便把二郎也叫去了。”
七叔?
官娘拍了拍手从台阶上站起来,什么七叔她是一丁点也不晓得的,更不能想到那是她爹何四郎的亲兄弟。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时候大雪连天的,路上道儿也不好走,偏生就来了?官娘搓着手往屋子里走,临进屋时还是觉得古怪,就叫秋平到外头去扫听扫听,等弄清楚了再回来当新鲜事儿说给她。
心里却想着,这位族里的七叔,总不会是来吃她喜酒的吧?若为这个,可真真是来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 事 不 登 三 宝 殿 = _ =。
☆、第五十二回
要说这何七郎大老远打上蔡县来这青平府所为何事;还要从四五日前说起。
那一日他在脚店里打了一坛酒归得家来;先时已是喝得醉醺醺的;这会儿走起路儿来更是一摇三晃的没个样儿;她婆娘见了便叉着腰立在门首骂他。
“偏生我是苦命的嫁了你这腌臜的老货!成日里跟着那些个捣子玩在一处,你家里是没婆娘还是没儿女要养活?!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你这贼混沌虫还在外头吃酒赌钱;明儿来人催债趁早把我们一家子都打死;都死了才得干净!”
方大姐儿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这何七郎却摇摇摆摆地越过她进了门去;竟似压根儿就没见着她婆娘这么大个人似的;更别提方大姐儿说了什么了。
何七郎盘着腿坐在屋子角落里;身前放着个火盆子;靠在墙上眯了一会儿;这一睡就到了半夜里才醒过来,酒醒之时只觉腹中饥肠辘辘。
那盆火早便熄了,冒着灰扑扑的烟气儿。
何七郎扶着墙直起身来,头脑里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墙壁定了定神,等那阵眩晕感过去,便走到房门前,要叫她婆娘給他弄点饭食吃。
才一走到房门前呢,却听见里头传来妇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儿。何七郎这会儿酒醒了,依稀仿佛记起了自己白日归家来时他婆娘说的话儿,心里也不是一丁点感觉也无。
想他一个三十有五的汉子,作为男人,再不济,也是要让一家人过上安稳日子,可他也没法儿啊。年前好容易东拼西凑,凑足了二十多两银子的盘缠,跟着个外头吃酒认识的朋友,预备要一处到外县做生意去,哪里晓得那朋友自己就是个半调子,两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来后也不是一下子就一蹶不振的,何七郎在街上走着,寻思着自己该做个何等的营生,不巧经过赌坊,想着自己如今早已落得这般儿无退路的境地,便进去试一试手气也是好的。
一入赌门深似海,从此妻儿是路人。
何七郎总想着自己下一遭儿便要翻身的,于是倾家荡产似的,一门心思中了邪,身上有了点儿钱便往那赌坊里头去。
一来二去的,这大半年下来,已是家徒四壁,连女儿都险些被那赌坊里前来要债的绑了卖去窑子里,若非方大姐儿厚着脸回娘家同她亲哥哥借了些银钱,好歹才暂时把那要债的对付过去。
只何七郎他亏欠的银钱一日不还,那上门要债人的嘴脸便要越发凶恶的。
方大姐儿怎么能不痛心,自己当年也是瞧着这何七郎生的面貌端正,瞧着该是个晓得疼惜老婆孩子的,却不想走了眼,摊上这么个光会吃酒赌钱的货。
何七郎站在门首听着老婆的哭声,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酒一醒,生活上的压力便排山倒海袭过来,他几乎站不直身子,却还是挺了挺脊背进入房中。
哭泣声突而就止住了,方大姐儿面向床里边躺着,不作声儿。
何七郎叹了口气,也不上床,他蹲在一边拨弄了几下炭火盆子,里头火星子亮了亮,照进这中年男子眼中。他张了张嘴道:“明儿起我便再不吃酒,也不进赌坊了,娘子… …”
方大姐儿还是没有出声,但是他知道她听到了。也不多说什么,跑到院子里在井里打了一桶水,水里还浮着碎裂的薄冰,他一咬牙,兜头盖脸地就往自己头脸身上浇下去,冷极了,冻得直哆嗦,心里却敞亮起来。
也该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头何七郎才立意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那头机会就找上他。
来安儿搓着手坐在毛驴上,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脖子里还裹着条乌棕棕的围巾在何七郎他家门首停下。
从驴上下来,倒着实打量了面前这破破烂烂的小院儿许久,直到方大姐儿从屋里出来,在井边打水才瞧见他。
见门首这人衣着整齐,瞧着竟像个来要债的,方大姐儿唬的手里的水桶都落在了地上,冰凌凌的水浇了一地,不一时便结了层薄薄的冰。
来安儿见这妇人一见着自己就见鬼似的往屋里跑,他也不惊讶,似模似样儿的慢悠悠走进去。立在院中道:“你家男人可在家中?”
好一时,方大姐儿才慢腾腾地出现,脸上勉强摆出的笑模样儿比哭还难看,心话儿,这男人虽倒不似前些时那些赌坊里来的人瞧着凶神恶煞,自己这般将人家拦在门外却实在无礼,便硬着头皮道:“天寒地冻的,这位官人若不嫌弃,不妨进屋里来,奴家生了火盆,您也好暖暖身子。”
“官人可不敢当。”来安儿一边打量着自周,一边往里走,“我不过是为我家郎君办事,这说起来,若成了,你们家今后可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方大姐儿一听这话头,心里嘀咕,这竟不是来讨债的,一时却弄不清来人底细,只是不敢怠慢,忙去烫了酒拿来与来安儿吃,又炒了花生米儿作为下酒菜。
来安儿倒是吃得心安理得,这妇人也不敢和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的,她家那女儿被她送去娘家去了,还有个儿子,说起来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一处呢。
方大姐儿便走到外间厨下,佯装忙着。好在在外荡悠了半日的何七郎早早便回来了,若搁在平日里,这会子不定在哪处吃酒赌钱呢,怎想到归家来的。
何七郎垂头丧气进了院里,还未进屋就被她婆娘拽住,食指一戳指着屋里头道:“你这又是在外惹了什么祸事么,快进去瞧瞧,打发走便了!”
何七郎便一头进了屋,瞧见来安儿那一瞬他一呆,先是觉着面善的紧,旋即一拍脑门子,忙陪着笑脸儿上前道:“唉哟,这可不是来安儿管事么,这是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来安儿重新落座,两人推杯换盏的,便如此这般把公良靖交待的事儿尽说与何七郎听。
这何七郎是何四郎的亲兄弟,自打何四郎死后便同他家没了联系,昔时倒也听见个影儿,晓得那姚三姐把官娘卖去公良家做使女去了。
若姚三姐的日子还不到过不下去,她这样做着实是要叫人背后头嚼舌根的,无奈何七郎这个做叔叔的,自己都一穷二白了,哪里有闲心思管他家闲账,便也只作不晓得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何七郎真是打死也想不到那小时候瞧着便木呆呆的官娘还有这般造化的,公良家的九郎是何许人也,这丫头到大户人家做个使女,不想还晓得勾主子的,可真是没瞧出来。
来安儿放下箸儿,这屋子里着实是冷,他盘着腿搓着手,连连对着手哈热气,幸而喝了些酒水暖着胃,否则在这样破旧窜风的屋里坐了这许久,他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话儿都交待的差不多了,来安儿最后吃了口酒,站起身原地跺了跺脚,笑道:“如此,这桩事儿便交付于你。若是办得好,我家郎君必然不会亏待。”
“这…是是是,”何七郎一叠声儿应着,目光闪了闪,“只是我这身上也无半分银钱的,便有心也无力啊不是… …”
来安儿不急不慢从肩上褡裢里取出个钱袋子,何四郎眼睛便黏在上头了,来安儿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把钱袋子亲手送到了何七郎手心里。
靠近他耳边道:“这些银子还是少的,大的好处都在后头。你且拿着还了外头的债钱,多出来的雇辆马车,明儿一早便动身往青平府里去,”来安儿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若是办砸了,那我们郎君也不能保证,你家妻儿的安全。”
何七郎背脊一凉,手上抓着的钱袋子似变得更加沉甸甸了。
这天下哪里有不担风险白得好处的事儿,他心里也是清楚的,更何况自己现如今已是山穷水尽之际,得了这差事竟已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了,忙保证道:“您放心,便我自己回不来,也是要把官娘带回来的!”
来安儿撇了撇嘴笑道:“你自己若回不来,可要怎生把官娘带回来的,这话说得糊涂。”说着就大步出去,骑上小毛驴儿回府里头复命去了。
来安儿前脚刚走,后脚方大姐儿就从厨下出来,一进屋,便瞧见亮亮的光,定睛一看,竟是何七郎在数银锭子。一块块齐整的银锭子,看得方大姐儿不知所措起来,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摆了。
不消她问,何七郎却来了底气,把这一来二去统统都讲给自己婆娘听了,听得方大姐儿面上红光满面的。
后头何七郎外头把债钱都还清了,方大姐儿冷静下来,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何七郎因第二日要早起雇车便早早睡了,方大姐儿却睡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的,倒把何七郎給吵醒了,见他醒过来,方大姐儿不由推了他一把道:“青平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你晓得多少,这若是果真办不成… …这九郎可比那赌坊里头人还吓人,咱可惹不起!眼下咱们是还了钱,瞧着是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我这心里怎么就——”
何七郎打了个鼾,鼻子耸动了几下,翻身打断她道:“大半夜的想这许多作甚,横竖现下已然把这事儿揽下了,后悔都寻不见路子。你想那九郎君为什么找上我何七?
还不就因为我是官娘的亲叔叔。那丫头只要没嫁人,她便死都是我们何家人,便是官娘的婚事,也该是我何家人做主,却干他朱家什么事儿只我一去,管情叫他们无话可说。”
方大姐儿听了心里仍是不安心,既那边都要把官娘嫁与她表兄了,可不都板上钉钉儿的事,哪里就如他说的这般简单的。
还要同何七郎商量商量,却听到他的鼾声又响起来,此起彼伏的,便只好歇了心思,闭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一开始就弄了章节目录,那么下一章大概可以取个名儿叫作:青平府朱家和乐融,上蔡县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