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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公良靖捏了捏拳头,霍的喝命车把式停车,车把式赶忙勒紧缰绳,马儿扬起前蹄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来安儿扭身询问道:“郎君这是——?”他说着,眼角瞥见那何官娘已是拐进了一条巷子口,暗道这小娘子真真大胆儿,那巷子里可不安生,往日捣子(光棍)们常巷子里游走来去的,专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若叫那起子捣子瞧见,还不得被生吞了。
公良靖面沉如水,他就是想不透彻。他自小在京中长大,十岁上头跟随父亲回来这上蔡县,自认阅人无数,怎么样的美人儿不曾见识过,便是万般风情也看腻歪了,独独只瞧这官娘是越瞧越新鲜,倒似对着花儿,竟“日日相见日日新”了。
可公良靖瞧得明白,这丫头心里根本没自己,这也是他千般想不明的。这世间真有女子不爱俏郎君的?他方才并不十分动气,不过为了验证试探试探她才假意离去。官娘倒好,果真不曾叫他失望,隔着皂纱都能瞧出她眸光澄亮,周身散发出的欢腾气息他想忽视都难,且一眼也未回头观望。
“她往哪里去了?”公良靖下得马车不见官娘的影儿,脸色更见阴鸷。
来安儿朝那边巷口指了指,颤颤答道:“就…就见拐进去了。”
话说这边,官娘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每一步都虚虚的就像踏在棉花上,自由来得这么突然她有点儿恍惚,耳边不时能听见巷子里人家的窃窃低语声。前头不远处,一户人家台阶上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官娘前头进来时问过路,那妇人说从这条巷子穿过去便可到东市了。
东市官娘去过的,况且这里临着县衙,治安应该是有保障的。
她也顾不得那妇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想着得快些儿走,直到进了巷子里才发现这条巷子比想象中要长出太多。这会儿见着那边坐着的几个闲散汉子,官娘眉头皱了皱,把公良靖給她的帷帽又戴上了。
官娘在这方面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她朝前走了几步,心里莫名不安起来,趁着那几人没瞧见自己,官娘赶紧转身往回走。
那边几个捣子一早便瞧见她,橘色的光线从瓦片缝隙里洒进巷子里,照在官娘流转的裙裾上,她身段儿好,行动间益发飘飘然。捣子们抹了抹眼,细看之下断定这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货色,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生意,若卖进窑子里定能卖个好价钱!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官娘闭了闭眼,惊觉自己一天之内做了两件后悔都没门的决定。
几个捣子迅速把她围在当中儿,一个领头的捣子道:“小娘子往哪里去啊,哥儿们这儿熟识,带你去如何?”边说便拿眼使劲儿往皂纱里瞅,隐隐绰绰的,能瞧见一张白嫩的面皮儿,那水灵劲儿,似一碰就会沁出水来。
领头的捣子两眼放光,搓了搓手,心话儿,小娘子这般的好颜色,窑子里的小姐哪个有这样姿色的,倒不如自己弄回家做婆娘,待腻了再卖出去不迟。
官娘一凛,抬头间忽瞧见一抹颀长又熟悉的身影,他站得远远的,却不上前来。
那捣子见她不回话还道是吓傻了,美色当前破天荒的,竟也起了丝怜香惜玉的意儿,拢了拢破了风的袖子道:“小娘子不如就随我家去,我家中亦有个老母亲,盼着我娶亲呢… …”
边儿上几个捣子见状都哈哈笑起来,老大动了心要娶婆娘了!
一般的小娘子这时候早该大呼救命,抑或直接因这群捣子言论而羞愤欲死了,官娘却还算镇定,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公良靖好整以暇也不知在那处瞧什么,就像等着看她笑话似的,隔这么远,她仿似还能察觉到他嘲讽的眼神。
官娘动了动唇,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捣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她弱巴巴道:“奴家也想随着官人去… …”那汉子打出娘胎就没被人这样称呼过,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觉脸上生光,却听她话音里犹有未尽之意,便顺着她葱白样儿的手指指向的方位看过去。
官娘接着道:“官人可瞧见了?奴家郎君在那儿呢,奴便是有心也无力呀… …”
几个捣子乍见一条人影着实怔住了,何时出现的,怎连半点声音也听不见,因来人背着光,他们也瞧不见个大概,只道是个书生一样的人。那领头汉子脖子一仰,豪气万丈道:“娘子莫担忧,待我们兄弟与他说去。”
说罢几个捣子袖子一撸,虎虎生威朝公良靖走去。
有道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官娘心说这伙人不会是去找公良靖打架罢?在官娘的概念里公良靖就是个瞧着风度端凝实则手无缚鸡之力类似文人的人物,平日不过是仗着身份呼奴唤婢罢了,真到这时候却要吃大亏的。
想着官娘拎起裙角就冲了过去,那群汉子看着公良靖的表情很有些古怪,官娘不及多想,一闪身拦在公良靖身前,回首呼呼喘着气道:“九郎你快跑,奴給你…给你殿后…!”
公良靖脸上的冰碴子有融化的迹象。
他气定神闲地伸手探进皂纱里,抚了抚官娘柔软的小脸,动作温柔和儒雅。
官娘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很可惜他看不到。她就知道这厮好日子过多了,还以为自己是太阳别人都围着他转呢,小流氓地痞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好惹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也不知道急。
对面捣子们一看见是公良靖把个魂儿都吓飞了。可着整个上蔡县,便是不晓得谁是知县相公也不可不知公良家的当家人啊,在这地皮上混的谁不受照拂。
几个捣子打了个半跪,正要说话,不妨对面那公良官人抬手挥了挥,看意思是叫他们走呢!捣子们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远了,那领头的更是头也不敢回。
官娘回头的时候那些个汉子一个也不剩了,她愣愣地揉了揉眼睛,怪了,难道自己看上去像个武林高手,“都被我吓跑了?”她喃喃自语,也不多想了,回头道:“郎君一个人这样挺危险的,来安儿怎不跟上,这可不好。”
“嗯… …的确不好。”公良靖眯着眼靠近她,眸光里浅浅的疏淡若隐若现。
官娘身子往后仰了仰,心中一凉,倏的嘴巴一扁抱住他的腰,声音呜呜的倒似哭了起来,“九郎好狠的心,把官娘一个人丢在那县衙门首,官娘心里可难受了,憋得气也喘不上来呢!然后也不知怎的就走到这巷子里来了… …九郎你可不要再抛下官娘不管了… …”
装得倒像。
公良靖想要回抱她的手顿在半空,须臾缓缓地垂在身侧。他垂眸瞥着抱住自己的官娘,帷帽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她的脸热热的捂在他胸前,生生把他的心都烘得暖了。
他却有意冷着她点儿,好叫她收收心。不过一个十五的女孩儿,见了今日这阵仗恐怕也吓着了,吓一吓她也好,以为外头是什么世道,由得她想走就走么。
官娘确实对上蔡县的治安产生了严重的质疑,她怎么也料不到这条就在县衙门边儿上的巷子里也这么龌龊的。她抱着公良靖一顿哭,眼睛虽红了眼泪却挤不出来,这时渐渐有些慌了,过往他都会回抱住自己的。官娘想自己的身契还在公良靖手上呢,若是在拿到身契前叫他厌烦了,或随意把自己转手卖了或下赐什么小厮,那可真是山穷水尽前方无路了。
“九郎。。。 …”官娘心里憋闷,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公良靖,一对儿眼圈益发红了,温热的泪水慢慢在眼眶里聚集。
公良靖着实受不住她小狗儿般湿漉漉的眸子,他侧过脸,眼神清黑地凝着屋檐一角上两只栖息的雀儿。好半晌儿,意有所指道:“下不为例。”说完脱开她的手往巷子外走去。
暮色深沉,天渐渐黑下来。抬头已经能瞧见天幕上的月亮,官娘拎起裙角小跑着追上去,边走边觑着公良靖,见他抿着嘴角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他到底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呢?
来安儿侯在巷口,一见着两人出来便迎上去,车把式把马车赶了过来,此时路上已没什么人了,官娘探头往衙门口看了看,那里寂寂的,想是那知县把案子暂时审完了。
公良靖回头瞥了一眼官娘,见她伸着头往衙门那里瞧,这倒叫他又想起一事来。
车厢里十分宽敞,中间摆着一张矮几,上头放着点心果子,公良靖闭着眼不说话。官娘想起那案子,就挪着坐到他边儿上,明知故问道:“九郎,你睡着了吗?”
公良靖睁开眼打量她,他沉默时眸子出奇得深沉,像是一汪望不见底的寒潭。官娘往后缩了缩,在他那样的视线下局促起来,瓮声瓮气道:“就问问而已嘛,郎君不想理睬官娘直说便是了,反正官娘如今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的。”
“…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终于忍不住把喋喋不休的官娘搂进怀里。
马车进入夜市,车厢的帘子不时飞起。
外头响着嘈嘈杂杂的人声,公良靖一手轻轻敲击着案几,“嗒嗒”的声响意外清晰地传进官娘耳朵里。
大抵是太过安逸了,她偏偏头,脑海里闪过一个薄弱的念头,随即迅速被按回意识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九回
马车摇摇晃晃,一团乌云逐渐在夜空上聚集,不多时成千上万的雨点子砸下来,雨声越来越大,敲击在车厢顶上,公良靖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外头来安儿举起袖子遮着雨道:“郎君,这下咱们马车走不得了,前头小贩们忙着收摊子,这会子路都堵住了!”
这雨来得急,道上一片兵荒马乱的。
“不急。”公良靖道,放下帘子退回来。快要睡着的官娘揉了揉眼睛扒在窗边上,她还是第一次天半黑了还在外头,雨水夹着清爽的湿意一股脑地吹进车厢里,吹得她的袖子鼓鼓的胀起来,头脑空前的清明。
夏天就是这样,总是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官娘把手伸出去接了把水,心想这雨下不多时定要停的。
“今儿见着那尸体,定吓着了罢。”
冷不防公良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官娘手一抖,甩了甩水撤回来。公良靖把帘子掖了掖,又抽出抽屉里的干净帕子給她擦手,“听了个趣事儿,官娘想不想知道?”
官娘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大约就是公堂上翠英指证她在尸体上动手脚的事儿,不过公良靖不至于相信才对,她转念一想,若是韩婆子多的嘴就不奇怪了,韩婆子那时是瞧见自己进了草丛的,想到此官娘皱了皱鼻子,嘟囔道:“那怎么算趣事,郎君莫非要相信他们的话儿,纵使借官娘一百个胆子,官娘也不敢去弄什么尸体的呀。”
公良靖眼波流转到官娘脸上,笑了笑道:“谁说不是,我量你也没那个胆子。”但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官娘不自然地别过脸,车厢里就这么块地方,她只好瞅着黑漆漆的角落,着实弄不清公良靖想说什么,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从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谁能跟得上他的节奏,他日后的妻子肯定要天天掉头发了。
不怪公良靖疑她,正常的小娘子一日之内又是撞见死人又是上公堂的,怎还能如官娘这般面色红润举止灵动,便是在他把她丢在车下时还泰然自若沾沾自喜,简直可算得个怪胎奇葩。
公良靖还不至于这么去想官娘,他缄默下来,握着她的掌心在指尖揉捏。
官娘盯着两人碰触在一起的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