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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会突然禁了语湘的足,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再同楚王有任何联系?
再后来,丈夫忙得焦头烂额,同公公几次不欢而散,最后却也私下叮嘱了她,叫她看紧女儿。她心里大约有了谱,之后便时时陪在女儿身边,虽不能同她说出个因由来,却也细心开解她。
这桩同温家的婚事,说是老公爷亲自出面订下的,但却也询问过他们做父母的意见。陈氏不放心,不仅四处打听那温家二公子的为人行事,还特意寻了机会亲自去瞧了。
结果自然是满意。
二十出头就能科举入第的能有几人?能有多少世家子像温二公子那样品性温良,老老实实读书?更别说他那秀才还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陈氏想着,温家那条家规好,两家门户相当,女儿嫁过去后既不必担起大儿媳妇掌家的担子,公婆都是和气的,手中又有大笔陪嫁,只需安安心心守着丈夫读书,待来日温二公子金榜题名,不管是在京还是外放,那日子都只有更好的份。
这样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陈氏满心都是欢喜。不论是订亲前还是订亲后,她同语湘说起,语湘只是娇羞地垂头拧帕子,半点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她先还怕女儿没见过人,又还念着楚王,心底不乐意,可语湘的表现叫她顿时放了心。
就在昨日,陈氏还在整理自己当年的陪嫁庄子,想着婚事这样匆忙实在委屈了女儿,要把原本给儿子留的庄子全给连语湘当嫁妆。谁知,就过了一天,她掏心掏肺疼爱的女儿就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老太太,儿媳实在是没脸见您了……”陈氏泣不成声,“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还有什么脸当连家的媳妇……”
秦老夫人看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好受,“笃笃”跺了两下拐杖,冷着脸不说话。
连三爷和连四爷都外放去了,三房四房没人在。其余两房女眷俱都站在堂下,小一辈的如连成湛、连成潇的妻子都是新媳妇,战战兢兢地垂首站着,大气也不敢喘。
大夫人徐氏总是想得比旁人更周全,她蹙眉走上前,忧心道:“娘,语湘丫头院里的下人我都处置好了,其他人我也敲打了一回,这事暂不会传到外头去。只是明日温家就来接亲了,可咱们派出去找的下人却一点消息也没寻回。只是不敢大张旗鼓,要不直接知会了五城兵马司,想必没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连成潇之妻眼中亮了亮,脚下微动了动,想上前说话——连成潇如今就在五城兵马司。
却听秦老夫人气恼道:“正是不能声张!家里还有两个姑娘没定亲呢!这要是张扬了出去,叫涵儿和四丫头怎么找婆家!就是汇哥儿——”她指了指三房方向,“有了个逃婚的姐姐,将来还有什么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三房庶子连成汇正是当年那卖身葬父的薛姨娘所出。
“祖母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连语涵从屋外进来,走到秦老夫人身边抱住她一边胳膊,眨了眨大眼睛奇怪地问。
秦老夫人一见她就缓了脸色,拍了拍挽住自己胳膊的小手,眉眼也舒展了开,“涵儿怎么起得这样早?早饭可用过了?”
“吃过了。”
祖孙俩一问一答,完全偏离了主题,可却没人敢插话,只是竖起耳朵听着。惟有心下惶惶的陈氏,她现在满心只想着把那个不孝女寻回来,捆也要把她捆上花轿,今后在温家如何现在她来不及想,任他是一纸休书别的什么她都认了,谁让她养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三丫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你二姐姐找回来?”陈氏满眼都是泪,乞求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子,不看我,也看看你三叔,看在安国公府名声的份上!”
秦老夫人不悦地瞪向陈氏——她都这样说了,叫涵儿怎么应才好?
连三倒不觉得为难,虽然不太喜欢陈氏的语气,却也应下了:“嗯,我试一试罢。”
其实早上还在洗漱时绿袖就回报了此时连语湘所在之处,只是她不好说出来,只是待众人都散去后,低声附在祖母耳边告诉了她,免得她提心吊胆。
秦老夫人握着孙女的手叹气,“真找回来了,送到温家,还不知她要闹出多少事。当初要是狠狠心送了她到庵里去,哪里还会生出这些枝节来!若是她还揣着那些没脸的念头,你直接捆了她送到庄子上去,我和你祖父豁出这张老脸来,给她报个暴毙!”
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却在成亲前一日暴毙,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有内情。只是这样虽在面上圆过去了,私下总有些流言蜚语的。而男方的反应也不一定,有那好面子的,定然觉得丢了脸,同安国府反目成仇也是可能的。
连三都不知道连语湘这是怎么想的,真不愿意嫁,订亲前她大可以直接跪到安国公面前去,家里知道她心底存着反抗之意,必然也不会订下这门亲,直接给她送到庄子上“养病”去。把这样的女孩儿嫁过去,这还是结亲吗?这是结仇吧!
婚前私逃,她就算不顾念安国公府的名声,她自己的名声也不顾了吗?
“聘者为妻奔者妾,你就这么爱刘泽?”连三像一只白蝴蝶,翻过院墙,飘然而落,白腻细嫩的肌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如玉般的光泽,看呆了正支颐望向窗外的连语湘。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连三瞅着她笑,“你还真以为你做的事儿这么隐秘呐?祖父早就派人盯着你院里了。家里的丫鬟哪儿那么眼皮子浅?两个金镯子也想买通安国府的丫鬟,楚王爷忒小气了些。”
连语湘脸色灰败——原来,原来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出逃计划早就被发现了,亏她还沾沾自喜,满以为今后就能海阔天空。
“我就不懂了,连语湘,”连三看着她,唇边有些讥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逃婚,让全安国府跟着你丢人,让你爹娘哥哥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了?你借楚王帮你逃出来,却又不打算被他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楚王府,那你是打算做什么?从此浪迹天涯,潇潇洒洒?没有路引,你可连京都都出不去呢。”
听着她刀子一样的话,连语湘脸色难看之极,她冷笑着站起身,平视窗外的连三,“只要你不多管闲事,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来人——”她突然拔高声音,要喊来楚王安排在这处小院的下人。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赶来。连语湘的心沉沉落下去,死死盯着面前的连三,“是你!你做了什么?!”
连三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孤身一人来楚王的地盘吗?为了我的安全,来之前当然要清场啦。”
连语湘浑身僵硬地站着,良久,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这样针对我,你是为了什么呢?把我打压得不能翻身,你又能得什么好?”
哎哟,这是走投无路了,打算最后跟她算算总账?
“我还真没那个闲工夫针对你。”连三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脑残,“你觉得家里不让你同楚王联系,是我看你不顺眼,非要给你上眼药,非要棒打鸳鸯?”
见连语湘还满脸“难道不是吗”的怨愤,连三气得都笑了,“每次当我觉得你已经蠢到极限了,你就会蹦出来表示你还可以更蠢些!楚王要造反你不知道吗?我们家站在皇帝这一边你看不出来吗?你还跟他夹杂不清,你是想先当楚王妃陪他造反将来当皇后吗?”顿了一下,连三忽然笑道:“你要真是这样想,那还不错。”
不,连语湘当然没想过要当皇后,她充其量就只想过当了楚王妃后要怎么惩治王府后院那些狐媚子。
“他……不论他想要做什么,我、我们的爱情是无辜的!”连语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以回击她的话,只能祭出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爱情”。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连三差点被她恶心到,怎么会有这样把情啊爱啊挂嘴边的女人?陈氏究竟是怎么教导出这样一个奇葩的!
“不论他想做什么?他通敌叛国你知道吗!”说到这里,连三眼眶隐隐发红,“戎狄一向于秋天袭击边境诸镇,只为掠夺粮资过冬,怎么突然就在春夏来袭?凉州守备怎么好好的弃城逃跑,怎么又在出逃路上突遇流民被围攻致死?幽州十万大军压阵,顾老将军征战无数,经验老道,又怎么会连幽州的都守不住!林越表哥为什么会死!全都是因为刘泽!因为他那些痴心妄想!”
愤怒的低吼过后,连三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让那颗刺痛的心好受一些。
站在院门旁的刘泽仿佛被一道雷当头劈下,怔在当场——怎么会?凉州幽州沦陷怎么会与他有关?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就四千字了,好开森!
☆、第七十一章
先前清场时;连三特意吩咐了守在各处的暗卫,若是楚王来了就放他进来。刘泽的好日子不长了;她也不知道刘延心里是如何想的,指不定哪天起床就能听到楚王府被抄家,楚王一家蹲大狱等赐死的消息。
去天牢痛打落水狗可不是她乐意干的事儿,所以这次才是奚落刘泽的好机会。
刘泽心神巨震间后退了几步,脚下踩中一段枯枝。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连三和连语湘一同朝那儿看去——
连三叉腰冷笑;“楚王爷,好久不见呐!”
连语湘则是欲语还休泪珠盈盈地将他望着,眼中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意。
却——
楚王谁都没有搭理,转身大步踏出院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连三不高兴了,往外走了几步,朝屋顶喊道:“你们快去把他捉回来!我还有话要说呢!”他怎么可以不按套路走?太过分了!
暗卫闻言纷纷窜出,几个起落便追上了正要上马的楚王。楚王身侧自然也有武艺高强的护卫跟着,见到这些灰衣人也不怵,上前就和暗卫缠斗起来。暗卫们的目的不在灭口,手上便留了余地,人数又远远不如楚王的护卫,一时打得束手束脚。楚王冷漠地看了一会儿,竟径直打马而去,徒留一众护卫拖着这群灰衣人。
见追不上了,领头的暗卫打了个呼哨,只是几息功夫,灰衣人退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那场打斗不曾存在过一般。
连这个小小的任务都没能完成,暗卫们很是羞愧。连三更加不高兴了,她本是兴致勃勃来的,这会儿楚王遁走,她有一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
怒火一定要发泄出来,不然对身体不好——连三爷和韩氏都是这样教导她的。所以可怜的连语湘成了炮灰,她才机智地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正要张嘴,却只听怒火高涨的连三小手一挥,“来啊,把她堵上嘴捆起来!”
“你……唔、唔唔……”
连语湘被特殊手法捆得动弹不得,一个体格最为健壮的暗卫将她扛在肩上,连三边走边哼道:“且回去见了祖父,看他是要送你去庵里还是直接浸猪笼。就你那点儿破事,我才懒得处置你!”
听到“浸猪笼”,连语湘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楚王府后院,慈安堂。
院中花木郁郁葱葱,两株百年老树一左一右伫立在正房门前,屋内青烟缭绕,鼻尖嗅到的是幽幽檀香,耳边听得的是袅袅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