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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世琼是很疼爱这个嫡子的,又有连成湛和谢安都停下来向他行礼;他便顿了顿步子,缓和了脸色答了一句:“没什么,你们都家去吧,上了一天学,想是累了。”说完就摆摆手离开,只是脚步不如方才那般匆忙了。
连二爷去的方向是内宅老太太的院子,谢安和连成湛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出了不解与好奇。连成潇最是大胆,直接就笑了,对两个兄弟道:“肯定有事,我爹又想瞒着我呢!走,咱们也去瞧瞧!”
连成湛是无可无不可的,谢安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随即点了点头:“这个点三妹妹应该回来了,约莫是在老夫人那儿,我去瞧瞧她。”
三个少年到时,往日和乐融融的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安国公夫妇端坐于堂上,一个脸色黑沉,一个脸色铁青。而二房一家四口,除了连成潇之外都跪在堂下。
连成潇见父母和妹妹都跪着,母亲满面泪痕,妹妹却是满目的倔强不甘,心下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了过去,“噗通”一声双膝着地,也跟着跪下了。
连成湛和谢安都是懂事的,见此情状,心知二叔和二婶必是不欲让人看见,连成湛拿出嫡长孙的气魄,转身吩咐仆妇将院门锁好,不许再放人进来了。谢安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喊了一个眼熟的丫鬟过来,让她领自己去看妹妹。
连语涵百无聊赖地靠在美人枕上,时不时张嘴由大丫鬟喂进一瓣橘子。今天的事情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方才又睡过了头,醒来后便一直恹恹的没精神。
谢安的脚步声极轻,却还是被耳尖的连语涵听到了,她张开眼,慢吞吞地喊了一声:“哥哥。”眼见着连成湛随后而至,便又补了一句:“大哥。”
屋里这些丫鬟都是伺候惯的,突然碰见两位小爷出现也不惊慌,站起身福了福,便又坐下,素白的手指细细剥着橘子,一点丝儿都要剥掉,就唯恐榻上那位小祖宗吃了不喜。
谢安左右瞧了瞧,去外间寻了地儿洗净手,进来后便让丫鬟退下,他自己坐上榻边的小马扎,开始给妹妹剥橘子。
“哥,外头怎么样了?”连语涵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刚刚吵死了,这会儿倒又安静了些。”
谢安还没张嘴呢,坐在一旁自己给自己倒茶的连成湛就扬起眉笑答:“还能怎么着,都跪着呗!就是不知道这次咱们那位二姑娘是犯了什么错,竟惹得祖母发怒。”略略有些幸灾乐祸:“真要说起来,祖母对他们那两房算是很宽和的了,毕竟没血缘,平时就算有事也不好多说他们什么。这回……嘿嘿……”
谢安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不说话,继续低头剥橘子。
连语涵也有些无奈,她差点忘了,这位大堂哥是个话唠,在他面前就不该提问题的。
“重黎哥哥,你别剥了,我吃饱了。”连语涵拍拍谢安少年的手,慢吞吞地爬下床,喊了丫鬟进来:“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外头瞧瞧。”
其实这次的事儿真的很小,只是因为连语湘突如其来的桀骜不驯目无尊长,所以才闹得稍微大了一些。最后是安国公下的惩罚,罚了她三个月月钱,并禁足一个月,抄写《孝经》一百遍。而陈氏因为教导不力,也被象征性地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惩罚不算什么,关键是丢了脸面。
原本安国公还要逐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出府,可连语涵“恰好”赶到,不急不缓地替连语湘和那女子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二姐姐只是心善罢了,这位姑娘也是个苦命人,一家子死得就剩她一个了,要是赶她出去,那就不是做好事而是做坏事了……”
宝贝孙女儿的话老公爷还是听得进去的,况且她这话还说得对,有情有意有理有据,安国公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最后倒是秦老夫人颇有深意地瞧了小孙女一眼,开口将那女子赐到连语湘身边贴身伺候,此事才算了结。
经此一役,年纪尚小的连语嫣还罢,已经十一岁的连语蓉却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至此便对连三有了阴影,明明是长姐,在她面前却总是唯唯诺诺的,连三说一她不敢说二。
这天在花园里,除了还在禁足的连语湘之外,其他三个女孩子都在。连语嫣依旧坐下就开始吃糕点吃果子,连语蓉则有些小心翼翼地试图同连三聊天。
她说的话题基本上连三都不感兴趣,所以只是“嗯……唔……啊”的回应模式。不过虽然如此,但她能有回应就已经让连语蓉十分满足了,继续唧唧喳喳。
“等等……”连语涵突然听到一句不是很和谐的话,瞪圆了眼睛看她,语气突然就重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兀自说得欢快的连语蓉被吓到,抖了一下,迟疑地问:“我刚刚说了很多呃……你指的是?”
“就是你说你跟齐家的哪位姑娘相熟,她跟你说的话!”连语涵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说……”连语蓉回想了一下,“她说她姑姑,就是宫里的齐修仪,有喜了。”
连语涵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夜已深,未央宫内,含章殿里却依然烛火通明。
含章殿同清凉殿同是帝王寝殿,只是一个夏天住,一个冬天住。此时临近年关,一日冷似一日,刘延自然也就搬到了这含章殿内。
刘延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一口气接一口气地叹。他最近真的是头疼得很,已经有近一个月不曾见到语涵了,心中着实想念,却因得那件糟心事不得不按下心中思念。
后宫齐修仪传来喜信一个多月了,掐指一算,此时她应该有三个来月的身孕。别说三个多月前连语涵尚未归京,他一心扑在这事儿上压根就没往后宫走,就是这一年多来,他根本没碰过女人!
齐修仪的孩子哪来的?
她口口声声说那日给皇上送参汤,结果送进清凉殿后就被性致勃勃的皇上那啥了。可刘延一点都不蠢,他记得那天齐修仪是到过清凉殿,那天他还因为寻不到小丫头的事愁闷地喝了不少酒,后来确实有些神智不清醒。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认下这个便宜儿子,他醉了能不能行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遇上这种事,刘延真是又气又怒。虽然后宫那些女人都和摆设差不多,但只要是男人,遇到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还能淡定如初的,这世上能有几个?
刘延不打算当便宜爹,但这事却不好声张,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惩治齐修仪这个无耻的女人——起码现在不行。帝王的疑心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后宫的安全性,连带着自己其他几个儿子都被质疑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心虚,这种情况下,他就是再思念,也没法见小丫头。
又熬到半夜,刘延洗漱之后便回了寝殿,换上寝衣打算上床睡觉,结果却在宽大的龙床上发现鼓起的一个小山包。
小山包似是听到有人来了,蠕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将头转了过来——赫然是应该呆在国公府睡得香甜的连三姑娘!
“涵儿你……”刘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连语涵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埋怨他:“你怎么这么迟才安歇啊,害我都等得睡着了。”
虽然是隆冬十分,但殿内地龙烧得极是暖和,可刘延还是怕冷着了小姑娘,一见她坐起就连忙将被子笼了过去,把小小人儿包成个蚕宝宝模样,只露出一张小脸在外头。
刘延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笑道:“你怎么来了呢?方才把我吓了一大跳。”
小姑娘清醒了一些,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还不是听说齐修仪怀孕了,我才来问问情况。”
“你……你也听说了?”刘延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有些不敢看她。
连语涵怀疑地眯着眼看他:“不会真是你的种吧?我还以为你是喜当爹了呢,特地进来看热闹的……我记得齐修仪生四皇子是在后年还是大后年啊,这会儿怎么就有了?”
被她一语道破,刘延很是抑郁:“不是我的……我回来以后就没碰过别人。”先表忠心,接着有些庆幸地说:“八成上辈子老四也是别人的种,幸好我让你收养老四的时候你拒绝了,要不岂不是把江山拱手让给了别人?那我哪还有脸去见刘家列祖列宗啊!”
☆、入V第二更
“绿~帽~子~哟~”连三姑娘故意拉长了音调;幸灾乐祸地觑着他,还真是一幅看热闹的模样。那水嫩嫩的小脸;配上那样欠揍的表情,让人怎么看都想咬一口。
刘延虎着脸瞪了她一会儿,之后自己也掌不住笑了,把她往怀里带,恨恨地揉搓了一阵才骂道:“小没良心的!这里好长一阵没见,偏偏一有笑话你就来了;也没听你说一声想我不想……”
“想,怎么不想,我都快想死你了!”连语涵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变换;鼓起包子脸怒道:“你不知道,我计划了这么久的卖身葬父,全都被那个蠢货破坏了!简直要气死我了!”
“呸呸呸!”刘延急急伸手去捂她的嘴,气恼不已:“什么死啊活的,今后不许随便说那个字!”又半抬着头对着虚空处连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方才提起连语湘带来的一腔怒火被这样的神展开彻底浇熄,连语涵皱了皱小鼻子,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可有查到是谁给你戴的绿帽子?”小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奸夫”是谁。
被她一插科打诨,再提到“绿帽子事件”时刘延发现自己不那么生气了,只是仍有些无奈:“齐修仪的生平都查过了,但她只是个庶女,在齐家时不受重视,为人又木讷老实,所以能找到的消息不多,也查不出她和哪个男人有牵扯。进宫以后就更别说了,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怀上了我都不知道,现在我瞧见三个儿子就犯嘀咕。”
连语涵笑倒在他怀里,好半响都在喘气,刘延宠溺地瞧着她,伸手给她抚背顺气。等她喘匀了气,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说实话,换做后宫任何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我都不惊讶,但偏偏是齐修仪……”
思及此处,她脸色郑重了些:“修仪为从三品,不高不低的份位,却刚好能自己抚养孩子;齐修仪家世一般,为人低调,看平日模样,人人皆道她是个木讷老实的人,连我从前都如此作想。”她略感兴味地挑了挑眉,“你说,和齐修仪通·奸的人是不是就看准了这一点,特地挑了她下手呢?”
语涵说的刘延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此时从她口中听到,心中又有了一番别样感受。他沉吟许久,方轻叹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上一世——那人的筹谋差一点便成功了。”
“对啊。”连语涵心情略感复杂:“如果刘泽是齐修仪的奸·夫,那这恐怕就是他留的后手了。皇后和二皇子谋反,没希望了;三皇子娶的是青州李氏女,也没希望了;至于大皇子,不管怎么样,估计都是要被他从宫变里除掉的……只剩下四皇子能继位。”她的笑容有些冷:“我又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虽然没能如他们所愿的死了,却也再不能有孩子……”刘延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她无法生育,那就代表从此之后,这个后宫中再不会其他皇子皇女诞生。
回想起上一世那些腥风血雨,刘延心下哀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