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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餐具、厨师和餐膳之类的事情忙个不停。 还在他们订婚的期间,她就拒绝到国外去,决定回到乡下,好像她知道什么是必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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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除了恋爱还能够想到别的另外的事情,她那种坚决的态度,就已经使他惊奇了。 这事当时很使他不愉快,而现在她的琐碎的操心和忧虑更使他加倍地不痛快了。 但是他看出这在她是必要的。 因为他爱她,所以虽然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并且还嘲笑这种家务事上的操劳,但是对于这些,他又禁不住从心里赞美。 他嘲笑她怎样布置从莫斯科搬运来的家具,怎样重新整顿他的和她自己的房间,怎样悬挂窗帷,准备客人和多莉用的房间,怎样安排给她的新使女一个房间,怎样吩咐老厨师做饭,怎样和阿加菲娅。 米哈伊洛夫娜大吵大闹,从她手里把贮藏室接管过来。 他看见老厨师是怎样赞叹地微笑着,听她的没有经验的根本行不通的命令,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看到这位年轻主妇的新的布置是怎样沉思而慈祥地摇着头。 他看到,当基蒂边哭边笑地跑来向他倾诉她的使女玛莎还把她当小姐对待,因此谁也不会服从她的时候,她是多么地可爱。 这在他看来是可爱的,但也是奇怪的,他想如果没有这些一切更好了。他不知道她婚后心情上所起的种种变化。 在娘家她有时想要吃什么好菜或是糖果,却是不能够如愿,而现在她要吃什么就可以随意吩咐别人去买,可以随意买多少磅糖果,花掉多少钱,而且喜欢定制任何一种点心就可以定制。她现在正高兴地盼望着多莉带着小孩们来,特别是因为她希望给孩子们定制他们各人爱吃的点心,而多莉一定会赞赏她的一切新的举动。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管理家务对于她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本能地感觉到春天就要来临了,同时也知道会有阴天下雨的日子,因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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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筑巢,一面忙着筑巢,一边学习怎样筑的方法。基蒂这种对于家务琐事的操心,和列文最初的关于崇高幸福的理想完全不同,是他的失望之一;同时这种十分可爱的操心,他虽然不明白它的意义,却也不能不喜欢它,这又是它的新的魅惑力之一。另一种失望是由他们的口角引起的。 列文根本没有想像到他和他妻子之间除了温存、尊敬和爱的关系以外还能够有别的关系,可是结婚后没有几天他们就忽然吵架了,她竟至说他并不爱她,只爱他自己,说着就哭起来,摇着两手。第一次口角是因为列文骑了马到新的农庄去,因为想抄小路回家,迷了路,以致晚回来半个钟头。 他奔驰回家,一路上只顾想她,想她的爱,想他自己的幸福,他离家越近越来,他对她的爱情也就越热烈。 他抱着如同他到谢尔巴茨基家去求婚时那样的感情,甚至比那更强烈的感情跑进房里来。出乎意料,迎接他的是那种他从来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忧愁的表情。 他想要吻她,但是她推开了他。“怎么回事?”
“你倒很快活哩……”她说,竭力要显得镇静。可是她刚一开口,那种责备、无意义的嫉妒、在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度过的那半个钟头内她所忍受的一切痛苦,所有这些话就一齐出了口。 到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地理解到他在举行婚礼后领着她走出教堂时所没有理解的事情。 他理解到她不仅和他非常亲近,并且他现在简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终结,而他从什么地方开始。 他根据他在这一瞬间所感受到的那种分裂的痛苦感觉理解了这一点。 他起初非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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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但是就在同一瞬间,他感觉到他不能够生她的气,她和他是一体。 他一刹那间感觉得就象一个人突然在背后挨了别人重重的一击,怒气冲冲,想要报复,回过头来寻找他的敌手,却发现原来是自己失手打了自己,不好生任何人的气,只能忍受着,竭力减少痛苦。以后他再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过这种心情,可是在这第一次,他却久久未能恢复平静。 他的自然而然的感情是要他为自己辩护,向她证明是她错了;可是证明她错就更激怒她,使裂痕更加扩大,而那裂痕是他的所有痛苦的根源,一种习惯的冲动驱使他把过错推卸掉,推卸到她身上;另一种,甚至更强烈的冲动却促使他尽快消灭裂痕,不让它再扩大下去。承受这种不公平的责难是痛苦的,但是只想洗清自己,使她痛苦,那就更糟。 好像一个在半睡不醒中感到一阵剧痛的人想把那痛处从身体中挖出,扔掉,可是一醒过来就明白了那痛处就是他自己。 他除了忍痛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只能就尽力这样做。他们和解了。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她没有说出来,可对他更温柔了,他们在爱情中体验到一种新的加倍的幸福。但是这并不妨碍这种口角不再因为最意外的理由而发生,而且十分频繁地发生。 这些口角往往是因为:彼此都不了解对于对方什么是重要的,以及在结婚初期两人都常常心情不好。当一个心情佳,另一个心情不佳的时候,和睦的感情还不致于破裂;可是碰巧两人都心情不佳的时候,就会由于细小到不可思议的原因而发生口角,以致于他们过后怎样也记不起来他们为了什么大吵大闹的。 不错,在他们两人都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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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们生活上的乐趣就加倍增了,但是即使这样,他们结婚生活的初期,对于他们来说仍是一段很难过的日子。在最初的时间,他们感到非常紧张,好像把他们系在一起的那条链子在从两端拉紧。 总而言之,他们的蜜月——那就是说,他们结婚后头一个月,出于习惯,列文对于这一个月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不但不是甜蜜的,并且是作为他们生活中最痛苦的时期留在两人的记忆里。 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们两人都竭力把这段残缺的时期的一切丑恶可耻的事情从他们的记忆中抹去,在那段时期内,他们两人都很少有别人那种正常的心情,两人都不怎能控制自己。直到他们结婚后的第三个月,他们在莫斯科住了一个月回家以后,他们的生活才逐渐开始进行得比较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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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从莫斯科回来,十分高兴又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坐在书房里的写字台旁在写什么。 她,穿着他们结婚的头几天她穿过的那件深紫色的衣服,一件他觉得特别值得纪念和珍惜的衣服,坐在那张从列文的父亲和祖父的时代以来就摆在书房里的老式皮沙发上,正在做broderieanglaise。
他思考着、写着、时时刻刻高兴地意识到她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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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丢掉农事上的工作,也没有放弃著述工作,他将在那本著作里阐述新农业制度的基础;但是正像以前这些事业和思想与笼罩着整个生活的阴影比较起来,在他看来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样,现在它们与沉浸在光辉灿烂的幸福中的未来生活两相比较,同样也显得是微不足道的。 他继续搞他的工作,但是如今他觉得:他的注意的重心转移到另外的东西上面,因此他就用完全不同的而且更加明确的眼光来对待他的工作了。 以前,这工作在他仅仅是一种逃避生活的手段。 以前,他觉得如果没有这种工作,生活就太阴郁了。 而现在这些事业对于他之所以是重要的,却是为了使生活不致于太单调了。 拿起原稿,又读了一遍自己所写的东西,他欣喜地发现这个工作是多么值得去做的。这种工作是新颖而有用的。他以前的许多思想,现在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而且过于偏激的,但是当他重新回想整个事件的时候,许多的疏漏在他看来都变得明确了。 他此时正在写新的一章论述俄国农业不振的原因。 他论证着:俄国的贫穷不但是由于土地所有权分配不公平和错误的政策引起的,并且近来造成这种结果的是反常地往俄国引进外国文明,特别是交通工具,像铁路,它促使人口集中于城市,助长奢侈风习,因而招致工业、信用贷款和伴随而来的投机业发展——这一切都损害农业。在他看来,当一个国家的财富发展很正常的时候,以上这一切现象只有在足够的劳动力已经用在农业上面,农业已经处于正常的,至少是很稳定的状态的时候,才会发生。 一个国家的财富应按一定的比例增长,特别应当做到不致于使农业以外的财富超过农业;在他看来,交通工具应和农业上的一定状况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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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在土地使用不当的情况下,不是因为经济的需要,而是由于政治上的需要而建筑起来的铁道,来得过早,不但没有像人们期待的那样促进农业,相反和农业竞争,促进工业和信贷的发展,结果阻碍了农业目前的发展;所以,正如动物身体内一个器官片面的早熟发育会妨碍动物的全面发育一样,从俄国财富的发展上讲,信贷、交通工具、工业活动——这些在欧洲无疑是必要的——而在俄国却只会造成危害,因为它们把当前最重要的农业整顿问题抛到旁边去了。当他写他的著作的时候,基蒂却在想着那天她丈夫多么不自然地注意着那位在他们离开莫斯科的前夜,十分拙劣地向她献殷勤的年轻公爵恰尔斯基。“他在嫉妒哩,”她心里想。“啊呀!
他是多么又可爱又傻气呀!
他嫉妒我!
要是他知道他们在我眼中并不比厨子彼得好就好了!“她一边想,一边抱着一种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占有心情,望着他的后脑和红脖颈。”虽然影响他工作是可惜的(但是他时间还多着呢)
,我也得看他的脸一眼;他能感到我在看他吗?我真希望他此时回过头来……我真希望他这样!“于是她使劲睁大眼睛,好像要用这种办法来加强目力似的。”是的,他们吸去一切精髓,造成一种虚假的繁荣,“他喃喃着说,停下笔来,感觉到她正在望他,于是微笑着向她回过头来。”有什么事?“他微笑着站起身来问道。”他回过头来了呢!“她心里想着。”没有什么;我希望你回过头来哩,“她说,凝视着他,竭力想猜测出他别是因为她打扰了他而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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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啊!
在我是这样的,“他说,闪烁着幸福的微笑,走上她面前。”我也一样快乐呢。我任何地方也不要去了,特别是莫斯科。“
“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我在想……不,不,还是去写去吧;不要分了你心神,”她说,噘着嘴。“我现在要挖这些小洞了,你瞧!”
于是她拿起剪刀,开始挖着洞。“不,告诉我是什么事吧,”他说,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小剪刀的动作。“啊,我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莫斯科,想着你的后脑勺。“
“为什么偏偏我得到这样的幸福呢!
这太不自然,太美满了,“他说,吻她的手。”我觉得恰恰相反;我认为越是美满,就越是自然。“
“你的小发卷都松了呢,”他说,小心地把她的头转过来。“小发卷,啊,是的。 不,不,我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