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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小娃娃,他们会折磨死她呢。“她按铃吩咐将孩子抱给她。”我要求喂她奶,可是不允许我,如今又来责备我了。“
“我并没有责备……”
“是的,您在责备我!我的上帝!我为何不死掉!”她呜咽起来了。“原谅我,我又太激动了,我不对,”她说,控制着自己。“但是请走开……”
“不,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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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离开妻子的房间时,这么断然地自言自语。在世人眼中他的这种难堪的处境,他妻子对他的憎恨,还有一种神秘的粗暴力量的威力——那力量违反他的精神倾向去左右他的生活,要求他按照它的意志行事,改变他对妻子的态度,这种处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显地摆在他面前。他清楚地看到,整个上流社会和他妻子都对他有所求,但期望的究竟是什么他却不明白。 他感觉到这正在他的心中引起一种破坏了他的内心平静和他的全部德行的愤怒心情。他认为,为了安娜本人,最好是同弗龙斯基断绝关系;但要是大家全觉得这不很难办到,他甚至愿意容许这种关系重新恢复,只要他的孩子们不受到羞辱,他不失掉他们,也不改变他的处境。 这即使很坏,但是总比完全破裂好一些,完全破裂就会置她于绝望和羞辱的境地,让他失去他喜爱的一切。 但是他感到无能为力,他预先就知道大家都会反对他,他们不许他做他现在看来是那么全情合理的事情,却要强迫他去做那错误的,而在他们看来却是正当的事情。
二十一
贝特西还没有走出大厅,便在门口碰到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他是刚从到了一批新鲜牡蛎的叶利谢耶夫饭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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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公爵夫人!
这可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哪,“他开口说。”我去拜访过您呢。“
“片刻的会见,因为我就要走了,”贝特西说,微笑着,戴上手套。“等一下再戴手套,公爵夫人,叫我吻吻您的手。 在恢复旧习惯中,我再没有比对吻手礼更称我的心了。”他吻了吻贝特西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您才不配呢,”贝特西微笑着回答。“啊,是的,我才配哩,因为我变成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了。我不仅管我自己的事,还管人家的事呢,”他带着煞有介事的脸色说。“啊,我真高兴!”贝特西回答,马上明白他说的是安娜。于是回到大厅,他们在一个角落里站住。“他会折磨死她,”贝特西用意味深长的低声说。“这样可不成,不成啊……”
“您这么想,我很高兴,”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严肃、痛苦而又同情的脸色,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我来彼得堡的原由。”
“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她说。“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境况。 她一天天消瘦了。 他不理解,她这种女人是不能玩弄自己的感情的。 两者之中必择其一:或是干脆让他把她带走,或者就同她离婚。 这么样会活活闷死她。”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
奥布隆斯基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就是说不是单为了那事……任命我做了侍从,自然我应当来道谢。 但是主要的事是要处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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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上帝保佑您!”贝特西说。把贝特西送到门廊,又一次在她的手套上面,在那脉槽跳动的地方吻了吻她的手,对她喃喃地说了一些使她笑也不是,恼也不好的不成体统的话以后,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就走到了他妹妹那儿。 他看到她正在流泪。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尽管刚才还很兴高采烈,但是立刻而且十分自然地陷入了一种和她的心境相一致的、怜悯的、伤感的心境。 他问她身体如何,今天早晨她过得如何。“很,很难受。 所有过去和未来的日子,”她说。“我想你是陷入悲观了。你应该振作起来,你应该正视人生。 我明白这是很难的,但是……”
“我曾听到人说,女人爱男人连他们的缺点也都爱,”安娜突然开口说,“可是我却为了他的德行憎恨他。我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你要明白,看见他我就产生一种生理的反感,这使得我精神错乱。 我不能够,我不能够和他一起生活。 我怎么办呢?
我向来是不幸的,我常常想一个人不能够更不幸了;但是我现在所处的这种可怕的情况,我根本不能想像。 你相信吗?明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了不得的人,我抵不上他的一个小指头,但我依旧恨他。 为了他的宽大,我恨他。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
她原本想要说死的,但是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不让她说完。“你有病并且很容易激动,”他说,“相信我,你未免太夸大了。 并不见得有这样可怕。”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微微一笑。 不论谁处在斯捷潘。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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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卡季奇的地位,对于这种绝望的事情,是决不会微笑的(那微笑是会显得无情的)
,但是在他的微笑里含着这么多亲切和差不多女性一般的温柔,使得他的微笑不但不伤害人的感情,而且让人感到安慰镇定。 他的柔和的、安慰的言语和微笑像杏仁油一样有缓和镇定的作用。 而安娜马上感觉到了这个。“不,斯季瓦,”她说。“我完了,完了!
比完了还要坏哩!
我还不能够说一切都已经过去;相反的,我感到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我像一根拉得太紧的弦,一定会断的。 但是却还没有结束……而这结局会是十分可怕的呢。“
“不要紧,可以将弦慢慢地放松。 天无绝人之路。”
“我想了又想。 只有一条道路……”
他又从她的恐惧的眼色明白了她所想的唯一的出路便是死,他不让她说完。“完全不是,”他说。“听我的话。 你不能够像我一样看清你自己的处境。让我十分坦白地把我的看法告诉你吧。”他又加意小心地露出他那杏仁油一样的微笑。“我从头说起:你和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男子结了婚。 你没有爱情,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同他结了婚。 让我们承认,这是一个错误。”
“一个非常可怕的错误!”安娜说。“但是我重复说一遍,这是木已成舟的事。 以后,我们不妨说,你不幸又爱上了一个不是你丈夫的男子。这事很不幸;但这也是一桩木已成舟的事。 你丈夫知道了这事,并且饶恕了你。”他每说一句就停一停,等待她反驳;但是她没有回答。“就是如此。现在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够和你的丈夫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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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你愿不愿意这样?他愿不愿意?“
“我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清楚。”
“可你自己说过你忍受不了他。”
“不,我没有这么说。 我否认这话。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
“是的,但让我……”
“你不能理解。我觉得我是一头倒栽在一个深渊里,但是我不应该救我自己。 并且我也不能够……”
“不要紧。 我们会铺上一块什么东西,将你托住。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无法说明你的希望、你的感情。”
“我什么,什么也不希望……除了希望一切都结束。”
“但是他看到了这个,明白这一点。难道你以为他为此苦恼得没有你那样厉害吗?你痛苦,他也痛苦,这样有什么好处?
而离婚能够解决一切困难。“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好容易说出了他的主要意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否定地摇了摇她那留着短发的头。但是从她那突然闪耀着往日的美丽的脸上的表情看来,他看出她所以不抱这种希望,只是因为这在她看来是不能得到的幸福罢了。”我非常替你们难过!
要是我能办成这件事,我将会多么快乐!“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越发大胆地微笑着说。”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但愿上帝允许我说出我心中的感受。 我要到他那里去了。“
安娜用梦幻般的、闪耀的眼睛望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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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像他在会议室里坐到主席座位上时那种颇为严肃的神情走进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书房。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正在想着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和他妻子所谈的同样的事情。“我没打扰你吧?”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一看见他妹夫,突然感觉到一种在他是很罕有的困惑的感觉。 为了掩藏这种窘态,他掏出他刚刚买来的新式开法的纸烟盒,嗅了嗅那柔皮,就从里面取出一根纸烟来。“不。 你有什么事吗?”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不乐意地问。“是的,我要……我要……是的,我要同你谈谈,”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 因为感到他很少出现的畏懦而诧异了。那种畏怯感觉来得这么意外,这么不可思议,以致他简直不相信这是良心的声音在告诉他,说他打算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振作精神,战胜了他的畏怯心情。“我希望你相信我对我妹妹的爱跟我对你的深情厚意,”
他说,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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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站住了,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脸上那种逆来顺受的神情令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震惊了。“我想要……我要和你稍微谈一谈,我的妹妹和你彼此之间的处境,”他说,还在和不习惯的畏怯斗争。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忧愁地苦笑了一下,看着他的内兄,没有答话,他径自走到桌旁,从桌上拿了一封没有写完的信递给他的内兄。“我一直地考虑这件事。这就是我开始写的,因为我想写信可以说得更明白,而且我在她面前让她恼怒,”他一面说,一面把信交给他。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接了信,疑惑不解地看着那双死死盯住他的暗淡无光的眼睛,于是开始读着。
我知道您看到我在您面前就感到厌恶。相信这一点,在我虽然很痛苦,但是我知道事实是如此,无可奈何。我不责怪您,当您在病中我看到您的时候我真心诚意下了决心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而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这一点,上帝可以给我做证。对于我所做的事我并不懊悔,而且永远不会懊悔;我只有一个希望——您的幸福,您的灵魂的幸福——而如今我明白我没有完成这个愿望。请您自己告诉我什么可以给您真正的幸福和内心的平静。 我完全服从您的意志,信任您的正义的感情。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交还了信,带着同样惊讶的神情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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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望着他妹夫,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沉默对于他们两人都是这么地难堪,以致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嘴唇开始神经质地抽动不停,同时他仍是默默地盯着卡列宁的面孔。“这就是我想要对她说的话,”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说,掉转身去。“是的,是的……”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被眼泪哽塞住,答不出话来。“是的,是的,我理解你,”他终于这样说。“我要清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