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没有放下他的手,拉着他一道走进客厅。 公爵夫人一见他们就呼吸急促,马上哭起来,随后又笑了,迈着列文预想不到的矫健的步子跑到他面前,紧抱住他的头,吻了吻他,她的眼泪润湿了他的两颊。“那么一切全定妥了!
我真高兴。 爱她吧。 我真高兴……
基蒂!“
“你们解决得好快啊!”老公爵说,竭力装得面无感情的样子;可是列文转向他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睛湿润了。“我早就,而且始终希望这样呢!”公爵说,拉住列文的手,把他拉到面前来。“当这轻浮的孩子还在痴想……”
“爸爸!”基蒂叫着,拿双手捂住他的嘴。“哦,我不说了!”他说。“我真,真高……哦,我真是一个小傻子呀……”
他搂抱着基蒂,吻了她的脸,她的手,又吻了她的脸,在她身上画了十字。当列文看到基蒂多么长久而温柔地吻着她父亲的肥胖的手的时候,列文突然对于这个以前他不很深知的老人产生了一种新的情意。
249
安娜。 卡列宁娜(中)395
十六
公爵夫人坐在安乐椅里,脸上露着微笑;公爵坐在她旁边。 基蒂站在父亲的椅子边,仍旧拉着他的手。 大家全沉默着。最先开口说出一切事情,把一切思想感情转化为实际问题的是公爵夫人。 起初一瞬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感到有点异常和苦恼。“什么时候呢?
我们还得举行订婚礼,发请帖啦。 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呢?你想要怎样,亚历山大?“
“你问他呀,”老公爵说,指着列文。“这事他是主角。”
“什么时候?”列文涨红了脸说。“明天。如果您问我的话,我就要说,今天订婚,明天举行婚礼。”
“哦,得啦,moncher,乱说!”
“那样,就再过一个礼拜吧。”
“他疯狂了呢。”
“不,为什么呢?”
“唉呀,真是!”母亲看到他这样急,快活地微笑着说。“嫁妆怎么办呢?”
“难道还要什么嫁妆吗?”列文恐怖地想。“但是,难道嫁
250
495安娜。 卡列宁娜(中)
妆、订婚礼和全部这些能损坏我的幸福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损坏它!“他瞥了基蒂一眼,注意到她一点也没有由于考虑到嫁妆弄得心烦意乱。”看来这是必要的,“他想。”啊,您看,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愿望罢了,“他道歉地说。”那就让我们来商量商量吧。 至于举行订婚礼,发请帖,如今就可以着手办了。 就这样吧。“
公爵夫人起身走到她丈夫面前,吻了吻他,便想走,但是他留住了她,拥抱她,而且,像一个年轻的情人一样,温柔地,含着微笑,吻了她好几次。 两位老人显然一时间糊涂了,简直弄不明白是他们又恋爱了呢,还是他们的女儿在恋爱。 等公爵和公爵夫人走了,列文走到他的未婚妻面前,拉住她的手。 他现在已经抑制住自己了,能够说话了,他有许多话要告诉她。 但是他说的完全不是他想说的话。“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啊!
我从来不敢这样希望;可是在我心里我却老是深信不疑的,“他说。”我相信这是命中注定了的。“
“我也是呢!”她说。“就是在……”她停了停,又接着说下去;用她那诚实的眼睛毅然决然地望着他。 又说下去“就是在我赶走我的幸福的时候。 我一直只爱你,但是我被迷惑住了。 我应当说一声……你能够忘记这事吗?”
“说不定这样倒更好呢。 我有好多地方也应该要你饶恕。我应该告诉你……”
他决定告诉她一些事。 他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告诉她两件事情——他没有她那样纯洁,他不是信教的人。 这是很苦恼
251
安娜。 卡列宁娜(中)595
的,但是他觉得他应该告诉她这两件事情。“不,现在别说,以后吧!”他说。“好的,以后吧,以后告诉我。 我什么事都不怕。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如今一切都定了。”
他补充说:“定了,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你都要我吗——你都不会抛弃我吗?是不是?”
“是的,是的。”
他们的谈话被村侬小姐打断了,她带着一种虚假的、但是温柔的微笑走来祝贺她心爱的学生。 她还没有走,仆人们便来道贺。 接着,亲戚们到来了,于是那种幸福的骚乱状态开始了,列文直到结婚后第二天才摆脱这种状态。 列文始终感觉得困窘和厌烦,但是他的幸福的强度却不住地增长。 他不断地感觉到人家期望他的事情特别多——是些什么,他不知道;他做了人家叫他做的一切,而这一切全给了他快乐。他原以为他的订婚会与众不同,普通的订婚条件会损害他的特殊幸福;但是结果他所做的和别人完全一样,而他的幸福却只因此增长着,越来越特殊,越来越与众不同了。“今天我们要吃糖果呢,”m-llelinon说,于是列文便坐车去买糖果了。“哦,我真高兴得很,”斯维亚日斯基说。“我劝你到福明花店去买些鲜花过来。”
“啊,需要这个吗?”于是他便坐车到福明花店去了。他哥哥向他说,他该借点钱,因为他会有许多花销,还得买礼品送人……
252
695安娜。 卡列宁娜(中)
“啊,不要礼物吗?”说着他飞驰到佛尔德珠宝店里去了。在糖果店,在福明花店,在佛尔德珠宝店,他都看得出来,大家都在期待他,都高兴见到他,而且都庆贺他的幸福,正如这几天来同他接触过的所有的人一样。 奇怪的是不仅大家都喜欢他,就连以前惹人反感的、冷淡的、漠不关心的人也全称赞起他来了,什么事情都让着他,细致而慎重地对待他的感情,而且认同他的这个信念: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十全十美的缘故,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基蒂也有相同的感觉。当诺得斯顿伯爵夫人冒昧地暗示她期望更好的配偶的时候,基蒂是这样生气,这样断然地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列文更善良的人了,以致诺得斯顿伯爵夫人也只好承认,而且在基蒂面前遇见列文的时候,就老是带着欢喜叹赏的微笑了。他所应允的自白在当时是一个痛苦的插曲。 他和老公爵商量过,得到了他的准许,就把记载了苦恼着他的事情的日记交给了基蒂。 他当初记这个日记原本是打算给他未来的未婚妻看的。 两件事情让他苦恼:他失去了纯洁,他没有信仰。你的无信仰的自白不置可否地通过去了。她是有宗教信仰的,向来不曾怀疑过宗教的真理,但是他的外表上的无信仰一点也没有触动她。 通过爱情,她理解了他整个的心,在他的心底她看出了她所渴望的东西,这样一种精神状态要叫做无信仰,这在她是并不介意的。 另一个自白却让她伤心地哭了。列文,并非没有经过内心的斗争,才将他的日记交给了她。他知道在他和她之间不能够有、而且也不应该有秘密,因此他决定了应该这样做;但是他没有考虑过这会在她身上发生什么影响,他没有替她设身处地想一想。 一直到那天晚上
253
安娜。 卡列宁娜(中)795
他在去戏院之前来到他们家里,走进她的房里,看到她那给泪水浸湿的、惹人怜爱的面孔由于他所造成的,再也无法挽救的痛苦而苦恼着的时候,他这才感到了把他的可羞的过去和她的鸽子般的纯真隔开的那个深渊,他为自己所做的事而觉得惶恐了。“拿开,拿开这些可怕的本子吧!”她说,推开摆在她面前桌上的日记本。“您为何把它们给我呢?
……不,这样毕竟好些,“她可怜他的绝望的脸色,这样补充说。”可是这真可怕,可怕啊!“他垂下头,沉默着。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您不能原谅我吗?“他低低地说。”是的,我原谅了您;但是这真可怕啊!“
但是,他的幸福是这么巨大,这种自白并没有破坏它,只是给它添加了一种新鲜的色调。她饶恕了他;但是从此之后,他就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在道德上越加屈服于她,而且越加珍视他那不配享有的幸福了。
十七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回到他的孤寂的房间,不由得回忆着宴间和宴后的谈话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 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谈到宽恕的那番话,只是唤起了他恼怒的心
254
895安娜。 卡列宁娜(中)
情。 基督教的训诫是不是适用于他的情况这是一个太难的问题,不是可以轻易谈论的,而且这个问题早就被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否定了。 在所有的话里,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的只是愚笨的、温厚的图罗夫岑的这句话:他做得象个男。。 。 。 。 。子汉!要求他决斗,把他打死了。 大家显然全有同感,只是。。 。 。 。 。 。 。 。 。 。 。出于礼貌,而没有说出口来。“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想也无用了,”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自言自语。 于是除了眼前的旅行和他的调查工作以外,再也不想其他的什么,他走进他的房间,问那送他进来的守门人他的仆人到哪儿去了;守门人说他的跟班刚刚出去。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吩咐拿茶来,在桌旁坐下,拿起旅行指南,开始思虑他的旅行路程。“两封电报,”返回来的仆人说。“请原谅,大人,我刚刚出去了。”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接过电报,拆开来。 头一个电报是通知已任命斯特列莫夫担任卡列宁所期望的位置。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扔下电报,微微涨红了脸,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上帝要毁灭谁,就使人发疯,”
他说,Quos就是指那些对于这个任命应负责任的人。他倒不是由于自己没有得到这个位置、自己显然被人忽略了而懊恼,而是因为那个油嘴滑舌的吹牛大家斯特列莫夫最不胜任这个职务,这点他们竟没有看出,在他看来这是不可理解的、奇怪的。他们如何会看不到由于这个任命他们毁了他们自己,损害了他们的Prestige啊!
“又是这一类事情吧,”他痛心地自言自语,一边拆第二
255
安娜。 卡列宁娜(中)995
封电报。 这电报是他妻子发来的。 用蓝铅笔写的她的名字“安娜”最先映入他的眼帘。“我快死了;我求你,我请求你回来。 得到你的饶恕,我死也瞑目,”他阅读着。 他轻蔑地笑了笑,扔下了电报。 他起先想,这无疑是诡计和欺骗。“她什么欺骗的事做不出来呢。她快要生产了。也许是难产吧。 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呢?要使生下的孩子成为合法的,破坏我的名誉,阻碍离婚吗?”他想。“但是电报里面有这样的字句:我快要死了……”他又读了电报,突然电报里的字句的明明白白的意义打动他了。“如果是真的呢?”他自言自语。“如果真的,在临终前的痛苦中忏悔了,而我,却把这当作诡计,拒绝回去?这不仅是残酷,而且每个人都会责备我,”彼得,叫一辆马车。 我要回彼得堡去,“他对仆人说。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最后想回彼得堡去看妻子。如果她的病是假的,他就不说一句话,又走开。 假如是她真是病危,希望临死之前见他一面,那么若他能够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赶到的话,他就饶恕了她;如果他到得太迟了,他便参加她的葬仪。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