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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奎恩先生-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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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帖,赴约,呆烦了,然而奇怪的却是一次次去了又来。 
  为什么?六月二十一日,当他坐着他的劳斯莱斯汽车驶出伦敦时,他这样问自己。 
  约翰·登曼四十岁,体格健壮,在商界有一定地位,受人尊敬。他的朋友们不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的朋友,他的观点更与萨特思韦特先生不同。他在他自己那一行是个非常机灵的人,但在此之外却是毫无想象力。 
  我为什么这样做?萨特思韦特先生又一次问自己—— 
  而唯一能找到的答案在他看来又是如此模糊,如此荒谬,以致于他简直要弃之一旁。因为唯一的原因是,那所房子(一所舒适、设备完善的房子)的其中一个房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那个房间就是登曼夫人自己的起居室。 
  它很难被看作是她个性的体现,因为,就萨特思韦特先生目前的判断来看,她根本没有个性。他从未遇见过如此彻底没有表情的女人。他知道她在血统上是俄国人。约翰·登曼在欧战爆发时曾去过俄国,曾与俄军打仗,在革命爆发时侥幸逃生,带回了这个身无分文的俄罗斯难民姑娘。面对着来自他父母强烈的反对,他娶了她。 
  登曼夫人的房间丝毫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质地很好的赫普尔怀特家具①把房间装饰得非常出色——格调上有点男性化胜过女性化。但有一样东西与整个房间很不协调:一面中国漆器屏——一件奶黄与淡粉相间的东西。任何一家博物馆都会很高兴拥有它。它是件珍品,稀有而美丽。 
  它与房间浓重的英国背景极其不协调。它本应是房间的基调,放置的一切东西都应和它精巧地协调。然而,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能归咎于登曼夫妇缺乏品味,整所房子的其它一切东西都极其完美地协调。 
   
  ①HePplewhite赫普尔怀特式的家具。十八世纪英国的一种家具式样,以轻巧,雅致著称。——译注。 

  他摇了摇头。那件东西——尽管微不足道——却令他困惑。他完全相信,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来这所房子。可能,它是一个女人的一时兴致——但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当他想起登曼夫人的样子来时——一个沉默、面貌严厉的女人,讲着准确的英语,以致无人会猜到她是个外国人。 
  汽车在他的目的地停下来,他下了车,思路依然停留在那个中国屏风上。登曼夫妇的那房子的名字是“榛木坪”,占地五英亩左右,在梅尔顿市,离伦敦三十英里,海拔五百英尺,住在那儿的人们大部分收入富足。 
  管家礼貌地接待了萨特思韦特先生。登曼先生和登曼夫人都出去了——去参加一个彩排——他们希望萨特思韦特先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等他们回来。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点头,便照这些吩咐做了:进了花园。草草地查看了一下花圃,他溜达到林荫路上,不一会儿来到一扇开在墙上的门前。门没上锁,他穿过门,出来进入一条狭窄的小径。 
  萨特思韦特先生左右看看。一条非常迷人的小径,阴凉碧绿,高高的灌木篱——一条迂回曲折的老式乡间小径。他想起了那个盖着邮戳的地址:榛木坪,小丑路——也想起了登曼夫人曾经告诉过他的当地人给它起的名字。 
  “小丑路,”他温柔地自言自语道。“我想知道——” 
  他拐了个弯。 
  不是当时,而是事后,他疑惑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觉得惊讶见到他难以捉摸的朋友:哈利·奎恩先生。两个男人紧紧地握了握手。 
  “所以你来这儿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是的,”奎恩先生说,“我和你在同一所房子做客。” 
  “逗留在那儿?” 
  “是的。这位你吃惊吗?”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慢悠悠地说,“只是——哦,你从来不在任何地方久住,是吗?” 
  “只呆必要的时间。”奎恩先生严肃地说。 
  “我明白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他们继续默默地走了几分钟。 
  “这条小径。”萨特思韦特先生开口道,又停住了。 
  “属于我。”奎恩先生说。 
  “我想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不管怎样,我想肯定是的。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当地人结它起的名字。他们称它‘情人路’。你知道吗?” 
  奎恩先生点点头。 
  “但无疑,”他温柔地说,“每个村子里都有一条‘情人路’?” 
  “我想如此。”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微微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老了,与形势不相宜,一个瘦小于巴的老顽固。他的两旁都是灌木篱,非常青翠,生机勃勃。 
  “我想知道,哪儿是这条小径的尽头?”他突然问道。 
  “它的尽头——在这儿。”奎恩先生说。 
  他们绕过最后一个弯。小径尽头是一块荒地,几乎就在他们的脚下,是一个敞着的大坑。在里面,罐头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一些已经生了锈成了红色的罐头盒,已经没有了光泽;还有旧靴子,报纸碎片;不计其数的零碎东西,对任何人都没有价值。 
  “一个垃圾堆。”萨特思韦特先生惊呼了一声,深叹了口气,愤愤不平。 
  “有时候,在垃圾堆上有很美妙的东西。”奎恩先生说。 
  “我知道,我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叫喊道,然后稍微有点忸怩地引述,“把那个城市里最美丽的那两件东西拿给我,上帝说。你知道后面是什么了吧,呃?” 
  奎恩先生点点头。 
  萨特思韦特先生抬头看了看座落在悬崖峭壁边缘的那座小屋的废墟。 
  “不大可能成为一所房子的一道漂亮的风景。”他评论道,“我猜在那些日子里,这儿不是个垃圾堆,”奎恩先生说,“我想,登曼夫妇刚结婚的时候住在那儿。老人们去世后,他们搬进了大房子。那所小屋被拆除了,他们开始挖掘这儿的岩石——但没多少东西可挖,如你所见。” 
  他们转过身来,顺原路返回。 
  “我猜,”萨特思韦特先生微笑着说,“在温暖的夏夜,许多夫妇来这条小路散步。” 
  “可能。” 
  “情人们,”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词,根本没有英国人通常的局促不安。奎恩先生对他有很大影响。他继续说:“情人们……你为情人们做了很多事,奎恩先生。” 
  对方低着头没有答腔。 
  “你使他们免于悲痛——免于比悲痛更惨的遭遇,免于死亡。你一直是那些死者的辩护人。” 
  “你在说你自己——说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是在说我。” 
  “是一回事,”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你知道这是一回事,”他坚持道,而对方并不开口。“你进行行动——通过我。 
  因为某种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你不直接行动——不亲自行动。” 
  “有时候我亲自行动。”奎恩先生说。 
  他的声音中有种新的口气。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自觉地微微哆嗦了一下。他想,那天下午肯定会变得很冷。然而太阳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明媚。 
  就在那时,一个姑娘从他们前面的拐角走了出来,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金发碧眼,穿着件粉红色的女棉上衣。萨特思韦特先生认出她是莫利·斯坦韦尔,他以前曾在这儿碰见过她。 
  她挥挥手和他打招呼。 
  “约翰和安娜刚回来,”她大声道,“他们想你肯定已经来了,但他们实在是不得不去参加那个彩排。’’“什么彩排?”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这种涂了层油彩的事儿——我不太知道你会称它什么。里面有唱歌、跳舞以及所有类似的事情。你记得来过这儿的那个曼利先生吗?他是个极棒的男高音。他演男丑角,我演女丑角。两位内行为跳舞而来——Harlequin①和科伦芭茵②,你知道的。然后有一个姑娘们的大合唱。罗斯凯梅尔夫人非常喜欢训练村于里的姑娘们唱歌。她实际上正在准备演出。音乐很美——但非常现代——简直没有任何主调。克劳德·威卡姆。可能你知道他?”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点头,因为,如前面已经提到过的,认识每个人是他的m6tier ③。他知道关于那个雄心勃勃的天才克劳德·威卡姆的全部情况,也了解那个对爱好艺术的年轻小伙子有着Penchant④的胖犹太女人罗斯凯梅尔夫人的一切。他也知道利奥波德·罗斯凯梅尔爵土的全部,这位爵士希望他的妻子快乐,而且,在丈夫们中很少见的是,他不介意他妻子随心所欲地快乐。 
   
  ①Harlequin:意大利、英国等喜剧中或哑剧中剃光头、戴面具、身穿杂色衣服、手持木剑的诙谐角色,喜剧角色,丑角。——译注。 
  ②Columbine.:意大利传统喜剧及哑剧中丑角Harlequin的情人。—译注。 
  ③法语:职业,工作。——译注。 
  ④法语:强烈的偏爱。——译注。 

  他们发现克劳德·威卡姆先生在和登曼夫妇吃下午茶,他不加选择地把手边的任何东西塞进嘴里,很快地聊着,挥动着他那双关节很长而且白皙的手。他那双近视眼透过一副大角质框眼镜凝视着。 
  约翰·登曼坐得笔挺,气色红润,几乎没有什么圆滑的可能意向,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注意倾听着。萨特思韦特先生一出现,那位音乐家就把谈话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安娜’登曼坐在那些茶点后面,像往常一样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萨特思韦特先生偷偷地瞥了她一眼。高大、眼睛凹陷,非常消瘦,皮肤紧紧地绷在高高的颧骨上,黑发中分,饱经风霜的面庞。一个常在户外的女人,从不使用化妆品。一个有关节的木偶女人,毫无表情,没有活力——然而…… 
  他想:“那张脸的后面本应该有些含义,但事实上却没有。这就是一切不对劲的地方。是的,完全不对劲。”他对克劳德·威卡姆说:“请您再说一遍您刚说的话好吗?” 
  克劳德·威卡姆很喜欢自己的嗓音,他重新开始说。 
  “俄国,”他说,“那是世界上惟一值得人感兴趣的国家。他们进行实验。可以说,是用活人实验。但他们仍然进行实验。 
  太了不起了!”他用一只手把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又吃了一口他拿在另一只手里挥舞的巧克力奶油卷。“比如,”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说道,“俄国芭蕾舞。”他想起了他的女主人,转向她,问她如何看俄国芭蕾舞? 
  这个问题显然只是另一个重点的序幕——克劳德·威卡姆怎样评价俄国芭蕾舞,但她的回答出人意料,完全使他乱了阵脚。 
  “我从来没观看过。” 
  “什么?”他大张着嘴,吃惊地盯着她。“但——无疑她的声音继续着,平稳而且没有感情色彩。 
  “我婚前是个舞蹈演员。所以现在——” 
  “照常工作的例假日。”她丈夫说。 
  “舞蹈。”她耸了耸肩。“我知道它所有的把戏。它不使我好奇。” 
  “哦!” 
  只用了一会儿克劳德就恢复了镇静。他继续说下去。 
  “谈到生命,”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和对他们进行的实验。俄国人做了一个代价极其昂贵的试验。” 
  克劳德·威卡姆突然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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