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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苏颖论起尊卑来,简直就是往傅母肺气管子上戳,一戳一个准。
傅煦阳捏着拳头,强忍着怒火。道:“既然大嫂知道这等道理,刚才为何还顶撞忤逆母亲?这不是明知故犯吗?就是这样,我才质疑大嫂在外面施粥说什么替母亲祈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真该让外人看看大嫂之前的态度,省的她们一个个的都被蒙蔽了。”
傅煦阳说的义愤填膺,可他预期中的苏颖诚惶诚恐并没有出现。苏颖依然神情自若,只是眼中的讥诮不加掩饰。“母慈子孝,我认为,只有母慈,才有子更孝。”
“你。你认为母亲不慈?”傅煦阳立马就把这名声给傅母接过来了,怒目而视淡定的苏颖,傅煦阳被她这种态度气的有些口不择言,“就算母亲不慈,我们做小辈的也只能受着,孝道为大,想来大嫂也知晓这个道理吧。”
“我自然是知晓小叔的意思,所以我才从自己的嫁妆里掏了银子,去到外面又是施粥又是到善堂扶弱,就是想昭显下这孝道,又不是只有小叔这般在老太太面前隐忍侍奉才是孝道。小叔,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颖余光瞥到傅母难看的脸色,心里好笑,傅煦阳自己就是虚以委蛇,还敢五十步笑百步。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不同的是,傅母对傅奕阳和她如严冬般残酷无情,可对傅煦阳那可真是如春天般温暖。
傅煦阳脸涨成猪肝色,噎住说不出话来。
傅母拍着床铺,嚎哭起来:“老侯爷啊,您当初怎么就没把老婆子带走啊,也省的被这不孝子给气死!”
这话儿就诛心了,可这段时间傅母说的诛心的话已经够多了,就显不出来了。
傅煦阳狠狠瞪了苏颖一眼,转身如丧考妣般扑到傅母床前,又跪又劝。
苏颖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傅煦阳暗恼刚才被苏颖激的说漏了嘴,如今也是见不过苏颖好过,扭过头来对苏颖说:“大嫂,你怎么还愣着,还不快来请罪?”
“敢问二老爷,我何罪之有?你没听到刚才老太太口口声声的说的是不孝子吗?”苏颖特意在‘子’上面加重了音,这屋子里有谁还能担的上这个‘子’字呢。
无赖。
苏颖又轻描淡写的说:“幸亏这屋子里没外人,不然一旦二老爷担上这不孝的名头,那可就……”剩下的话不用苏颖说,傅煦阳自然是清楚的,因为他就是想用这点去攻讦傅奕阳的。
傅煦阳立马扭过头来去看傅母,傅母本来就是这么顺嘴一骂,哪想到被苏颖这么没脸没皮的钻了文字空隙。傅煦阳本就心虚,竟然就信了苏颖的挑拨离间,认为傅母这是对他不满了。
傅母自然是不舍的给寄予厚望的心爱儿子添乱,她也只管哭嚎,也不出声咒骂了。
雷声大雨点小。
苏颖见傅母渐渐收了阵势,心里感叹傅母对傅煦阳可真是母爱深沉,挑起嘴角露出半个玩味的笑容:“我奉劝老太太诸如此类轻易便能毁掉爷们儿前程的话儿还是不要说了。老太太是一逞口舌之快了,可怎么也不想想爷们儿的前程。”
“不说小叔,就是我家老爷,阻了我家老爷的前程便等同于阻了咱们侯府一大家子的前程出路;坏了我家老爷的名声整个侯府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我知道老太太觉得没那么严重。认为二老爷纯孝仁厚,可旁人不知道啊,旁人看的就是咱们整个傅家。不说旁的,就是去年老太太过寿时,折腾出的平妻一事吧,明明二老爷和小弟妹是遭受暗算,那本不是二老爷的本意,可传了出去,在那些御史言官嘴里,二老爷就成了有违礼制、罔顾礼法、败坏门风的典范。不就被皇上申斥了十年内不准参加科举。”
“老太太的一等诰命也被降成了二等,就连陈家,也被此事牵连了,家里的未嫁姑娘可是落了污名。”
“所以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儿影响全家的名声声誉。都得胳膊肘折了也得往里弯,打落牙齿混血吞。家族之间可是一荣即荣,一损即损的,不论是谁落了污名,都对全家有影响。咱们家但凡我家老爷落个不好了,全家都得跟着遭殃,毕竟我家老爷可是当家人。”
“昨日那般行事可真是凶险。好在过来的都是跟勇武侯府的世交故旧,有那份交情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唉,老太太阅历比我们小辈都多,说是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也不为过,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我可是衷心的希望老太太可不要再这么糊涂了。就算老太太不为我家老爷着想,也得为二老爷着想吧,毕竟老太太平日里最为疼爱二老爷的。”
苏颖轻飘飘的把话落到傅母身上,打蛇打七寸,苏颖相信她这番话傅煦阳绝对是听进去了。至于他怎么理解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傅母瞪着鹰钩眼力图用眼神剜着苏颖的血肉,苏颖毫不在意,稳当当的说:“所以,还恕我不能把管家权交出来了,修身齐家方可平天下,若是内宅不稳,我家老爷如何才能全心全意的替皇上分忧解难,如何才能更好继承老侯爷的遗志呢。如此,老太太只管安亨尊荣便是。”
傅母不是以孝压傅奕阳么,那她就以三从四德压回去,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啊,老太太!
傅母哪里不明白苏颖话里的意思,再用浑浊的双眼看到狠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都没想到替她反驳的傅煦阳,再看看志得意满的苏颖,一时间悲愤交加,朝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苏颖怒吼:“贱妇,给我滚!”
‘啪——’
傅煦阳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母,他这纯属误伤,他刚才都在纠结苏颖的‘肺腑之言’,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傅母气的很了,张牙舞爪的对苏颖怒吼呢,没想到巴掌就落到傅煦阳脸上了。
可傅煦阳不这么认为,他以为傅母是故意打他的,傅母积威犹在,傅煦阳别有所图,不敢顶撞傅母,只干巴巴的说:“我让下人进来伺候母亲。”
不等傅母解释呢,自尊心严重受伤的傅煦阳就抬腿往外走,都没顾得上找苏颖的茬。
苏颖意味深长的说:“二老爷纯孝仁厚,是我等不及的。”
傅母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现在没力气再撑起来怒骂苏颖,直叫苏颖滚,别在她跟前碍眼,她觉得膈应。
苏颖自然是是听话的不在傅母跟前碍眼了,她们俩是相看两厌。
傅煦阳愤愤不平的从上房出去,越想越觉得憋屈,就骑马出府去了。
找了个酒馆,就想借酒消愁。
“哟,这不是勇武侯的二老爷么?好久不见啊,来来咱们一块儿喝几杯,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说话的是傅煦阳以前的酒肉朋友,见到傅煦阳挺热情的招呼他过去一块儿喝酒,顺便还叫了两个唱小曲儿的在旁边。
“傅兄,你可是好久都没出来聚聚了,可是家里有了美娇娘就忘了兄弟们了?”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咱们谁都没傅兄有这等好福气啊!”
“对了,听说傅兄喜得贵子,恭喜啊恭喜!”
“就是。这么多人里头咱们最羡慕的可就是傅兄你啊,有个当侯爷的兄长罩着,吃喝玩乐都不愁,哪像我们就是这喝酒的钱都得从月例里辛苦省下来的。”
“是啊是啊,不说旁的,就是傅兄娶了俩妻子,那嫁妆都有不老少吧,光是两份嫁妆都够傅兄吃喝一辈子的吧?”
“谁说不是呢,像我就不行了,前段时间我家老头子嫌我没出息。出钱给我捐了个六品同知,娘的别提了,那些酸腐们敢在老子背后唧唧歪歪的。我一烦,就不耐烦去了,被我家老头子棒打了一顿。今儿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不说了,走一个。”
“你家老头子肯出钱给你捐官你就该偷着乐了,要不是我娘还得宠,我连酒钱都付不起了。当家的大哥早就看我们这些庶兄弟不顺眼了,瞧着吧,等老头子一去。我们肯定会被赶出来。我就想着,还不如乘着我娘还得宠,多从老头子那里抠一个子就是一个子。别到时候等到分家了,什么都没捞着。”
“难不成你大哥分家的时候还不分给你这兄弟家产不成?他吃肉总得让你们这些亲兄弟喝点汤吧?不然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说他刻薄兄弟什么的。”
“唉!要不怎么说就羡慕傅兄呢,当家的是他嫡亲大哥。家里边就他们兄弟俩,连个庶子都没有的,可见他家老太太手段高明!这也就算了,他家还家大业大,要是分家的话。傅兄能得的家产,啧啧,想想都让人眼红啊。”
傅煦阳只管闷头喝酒,其他几个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个人就说:“傅兄这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兄弟们给你揣摩揣摩,也省的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头不痛快不是。”
傅煦阳有些喝高了,舌头有点大:“分家,分家。”
“傅兄是想分家?这分家啊有好处也有坏处,说到好处,那就是一旦分家了,两家就各不相干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碍着谁。我家现在老头子还在,我那大哥就整日里撺掇着想分家了,要不是闹大了太难看,说不定早就分了。其实想想,老头子在的时候,分家都比老头子没了再分强,最起码老头子是我们亲爹,亲爹总不会薄待了儿子。”
“我看啊,就让你娘在你爹跟前吹吹枕头风,趁早分了算了,说不定你爹看在你娘的份上,还会多分给你点呢。”
“等分出去单过了,就不用看那大房的白眼了,也不用再被她们给挤兑了,有银子了办事也方便了不是?”
说完,他们几个就‘你懂我也懂’的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对视一眼,朝傅煦阳那边挤眉弄眼。
就有一人搂上傅煦阳的胳膊:“傅兄,你觉得那两个唱小曲儿的妞怎么样啊?”
傅煦阳打眼一瞧,醉眼看人都比平时美上几分,“好,腰细的好。”
“嘿嘿,没听到傅二老爷夸你们的吗?还快给傅二老爷敬酒,这位才是大财主。”
两个唱小曲儿一听,自然就围到傅煦阳身边来,娇滴滴的声音都把傅煦阳给叫的骨头都酥了,一把搂住一个,没个正行起来。
其他几个人一看,顿时就起哄起来,一个人就喊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爷麻利的端上来,再来几坛好酒,这点酒怎么能够咱们傅二老爷喝的。”
“小娘子也多叫几个上来,伺候的好了,咱们傅二老爷重重有赏。”
傅煦阳也不愁了,大着舌头豪爽道:“有赏,都有赏!”
“傅兄够义气!来,咱们哥俩喝一个。”
“嘿嘿,走一个!”
灌来灌去,傅煦阳很快就烂醉如泥了,其他几个人也敞开怀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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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 柔情似水
傅奕阳回府时,正赶上喝得醉醺醺的傅煦阳被送回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酒楼的小二。
傅奕阳一个眼神扫过去,小二汗涔涔的就给跪了,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大管家打着哈哈就问傅煦阳欠了多少钱。
小二就道:“一百两。”
大管家当即脸就黑了:“二老爷是吃的龙肉凤翅,还是喝的琼浆玉液,竟然一顿饭就吃了一百八十两,今儿要是不给说清楚,就别想站着回去!”
“咳。”傅奕阳听着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