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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谢琅的话,雪飘飘倚在窗棂间痴住了。7
谢琅下车跨马,远远跟在马车后面。
傍晚时分,一行人赶到信阳城,照例寻到此城最好的一家客店安排住下。谢琅坐在楼下一角,准备和几个仆从、车夫用饭。弄棋走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姐请公子爷到后面去。”
谢琅穿过回廊,来到后院,只见游廊曲折、一方假山、几棵海棠、数丛芭蕉 ,中间有幢小楼,上写“赏翠楼”。
弄棋带他来到一扇门前,指了指里面,掩嘴笑着离开。谢琅伫立片刻,轻轻推开门,雪飘飘正凝窗站立,见谢琅进来,嫣然一笑,整间屋子似被明珠照亮一般,灿烂无比。
屋内一张黄花梨方桌,上面摆了十几样精美小菜,雪飘飘示意谢琅坐下。
谢琅顿了一下,抬起头道:“雪姑娘,城中“长风骠局”骆老爷子与我乃忘年之交。我们已数年未见,今晚我想前去探望。”
雪飘飘收住笑容,淡然道:“郎君深夜拜会老友, 叙朋友之欢、故人之谊,奴家又怎敢言留,”
谢琅一脸歉然道:“雪姑娘……。”雪飘飘摆摆手,谢琅张张口,转身离开,行了几步,屋内传来杯盘碎裂的声音。
谢琅穿街过巷,绕了半个城来到《长风骠局》,却听门房禀报骆老爷子出门保骠,尚未归来,只好怏怏而回。转过一条小巷,见街口摆了个卤食摊子,便停了下来,坐在街角要了牛肉、猪肝等下酒菜,
取来一坛酒,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酒是烈酒,喝下去又苦又辣又麻, 烧的人心里热乎乎的。谢琅一个人坐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目光愈加萧萦。
时过午夜,他才醺醺回来,店伙开了门,却不敢露出不快,带谢琅到后房休息,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个衣着普通的男子,到底是什么路数,包下整个赏翠楼,还带了这么一帮仆从和一个画一般的美人。
看到自己的房间和雪飘飘的相邻,谢琅愣了一下,雪飘飘的屋子隐隐还透着亮光,谢琅心下更沉。他推门进去,店伙跟进来陪笑道:“请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拿------拿酒来。”谢琅踉跄道。店伙应一声,退下去。
谢琅一头躺在床上,眼前有无数金星飘来飘去。他站起来,把头浸在冷水里清醒一下,又重新躺下。只听外面“吱扭”一响,正是雪飘飘的房间,有脚步声传来停在他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声。谢琅故意打起酒酣,过了片刻,门外轻叹一声,脚步声又回去了。
谢琅握紧双拳 ,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紧跟着,门声一响,店伙走了进来。谢琅余光一扫,见来人又矮又瘦 ,两颊深陷,不是方才那个店伙,暗暗纳罕。
那小二放下托盘,取出菜肴、酒壶等物,轻轻叫道:“公子爷、公子爷。”向床上望来。谢琅躺在暗处睹见来人眼光一溜,竟精光四溢。心下暗惊,不敢再看。
看到谢琅呼呼大睡、醉意正浓,那小二自语道:“格老子的,在哪里喝了这么多猫尿,醉成这样。”说着,背对谢琅从怀里摸出一枝蜡烛点燃,换走桌上的,关上房门,轻轻退了出去。
谢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凝耳细听,足声渐远,
四下又陷入一片寂静。他冷眼打量,屋子里并未见异常。四周门窗紧闭,桌上一枝红烛,烛火映在墙上忽明忽喑,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谢琅盯着这蜡烛,若有所思。
蜡烛燃到三分之二时,红色的火苗忽的一暗,蓝火突盛。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暗香弥漫开来。谢琅心中警醒,早已屏住呼吸,手指轻弹,一缕指风打了过去,下面一截烛头已断,
蜡烛却丝毫未动,但蓝火却渐渐弱了下去。他知自己不能让烛光突灭,惊动外面的人。
四下里又是一片黑暗
谢琅惦记雪飘飘,蹑足起床,正思索着如何出去方不惊动外面的人。忽听走廊里传来开门声,接着弄棋的声音道:“夜已深了,姑娘还是赶紧休息吧!”雪飘飘淡淡道:“知道了,你们去吧!”谢琅的心又跳起来。
谢琅重又回到床边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咕嘟嘟一饮而尽。心道:“酒若有毒,权当老天爷替妙儿、雪姑娘报了仇。”念头一起,心里反倒盼这酒里有毒。
一个时辰过去了,四下仍一片寂静。
谢琅心中奇怪,整晚大喇喇躺在床上。过了大半夜,依然没什么动静,想是否自己这几日神思恍惚, 杯弓蛇影、过分多疑了。念头到此,困意袭来,便想睡去。
刚刚闭上眼睛,四更鼓响,响声中混杂着“嗒”的一声轻响,谢琅闻声大振。
一人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潜进来。
刀光一闪,青光湛湛、冷气森人。刀落处,棉被绸垫,红木高床俱都断为两截。谢琅不禁暗赞:好刀。
来人一觉不对,手一旋,挥出一片刀光,如水银泼就一般,密不透风,护住了全身。正要向后疾退,忽觉手腕一紧,还来不及呼痛,宝刀已被人夺去。只听对方笑道:“是哪方朋友对谢某如此厚爱,特此深夜赶来,予以宝刀相赠。此番恩义,怎一个‘谢’字了得。”
话音犹落,数道青光分从四面八方自窗外射进来。见来势甚劲,谢琅不敢怠慢点、拨、砍、削一一击落,犹是宝刀,也觉手腕有些酸痛。
谢琅暗暗称好,身子已如破势之竹,追了出去。院中花影摇动、树木幢幢,哪里看得到丝毫人影。返身回来,点灯察看,那刺客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四肢和脸上俱已变成黑紫色,箭头青黝黝显是涂有剧毒。
门外这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雪飘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到地上的死尸吃了一惊。谢琅叫店伙把老板喊来,老板看到尸体,只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以为盗贼深夜行窃,嘱众人不要作声,又取来几碇元宝,求谢琅不要报官。
第二天早晨,继续上马赶路。雪飘飘原想此番回去,不必向来时一般匆忙,可趁此机会游山玩水、四处游览一番,想不到昨夜便出了事。心下担心,只想早些赶回山庄。
出了城,雪飘飘出车上马和谢琅并肩而行。看到谢琅用一块旧布包了刀子背在后面,道:“不知昨夜行刺之人是受何人指使。”
谢琅沉思道:“这把‘寒玉刀’原本山西“水月寨”韩家的镇宅宝刀。韩家近年来已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此人不知和韩家有何渊源。”
看他面色凝重,雪飘飘笑道:“谢郎,恭喜你得了一把好刀。昨夜虽受到惊扰,但我们白白住店、白白扰人一餐,也受益不浅。”想起店老板心疼银两,却不敢作声的痛苦表情,谢琅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二十六章 阵~
这日,太阳刚刚西斜,大伙来到一处大镇打住休息。晚上,雪飘飘嘱人轮番守候。整整一夜众人都打醒精神,谁知相安无事。一连三天,都平安无羔,大伙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来。
不一日已行到河南境内,这晚,雪飘飘来到谢琅屋内道:“谢郎,我闻听离城三十里处有一处‘箜竹寺’,景色甚佳。明日我们何不前去一游。”谢琅点头应是。
第二日是个集市,城里摊贩林立、热闹非凡。雪飘飘不喜注目,只带了四婢,仍然乘马车前往。出了城,雪飘飘笑盈盈唤过谢琅,叫他取下寒月刀一观。然后从车里拿出把刀鞘来,道:“一路上我都一直替君留意,今日恰令我碰到此鞘。你看,此鞘好像专程为你的宝刀打就而成。”
谢琅见此鞘用上好象牙制成,刀鞘鎏金暗纹、凹凸有致,通体一溜镶了十二颗碧玉,光彩夺目之极,令人为之目眩。喝采之余,不由暗暗摇摇头。心想:此鞘豪美之极,本是王孙贵豪的炫耀玩意儿。自己一向随意惯了,要这等东西何用?此鞘携在身上,一路上不知惹多少人嫉羡,
惹多少风波。雪姑娘豪门长大,哪里想得到这些。当下称谢之余,心中则盘算着回去后如何收起来。
听到谢琅赞叹,雪飘飘心里欢喜,面上更添丽色。
车行渐深,峰回路转。
踏过一座小桥,现出一条古道。
两旁古槐参天,织成一穹天然屏障。
尽头处,又现出两条叉路,一个布衣老人正懒洋洋的倚着一棵树打盹。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卤蛋、花生等物, 几把竹椅旁一方大锅正腾腾冒着热气。
谢琅心中一动,摆手叫众人停下,翻身下马,慢慢向前走去。愈往前走,谢琅愈有一种透不气来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杀气自四面八方笼罩了他,但他却死死盯着面前这老人。
老人依然双眼半闭。谢琅的背部却沁出一粒粒冷汗来。
他上前踏上一步、又是一步。
谢琅身形凝重,双足生根,一步缓似一步,雪飘飘不明所以,正自诧异。忽听马声急嘶,紧接着全身一腾,四马已发足狂奔,风驰闪电般直奔旁边的叉路冲去。
听到身后异动,谢琅却不敢回头去看。他长啸一声,抽刀、倒纵……但是,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十二根长鞭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咝咝声,向谢琅前后左右分抄过来。与此同时,数道青光则自头顶疾射下来。
而在这同一刹那,谢琅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他手中的寒玉刀如灌铅一般,
拨──不──出──来──。
鞭影箭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向谢琅压了下来。
树下的老人双目微张,口里不知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
谢琅弃刀、扯衣、挥臂、曲手…。
左侧两个青衣男子离谢琅最近,长鞭挥出,眼见鞭身已至谢琅左臂,刚要露出喜色,忽觉一股大力自手中传来,身子不由自主飞起,在空中划了一串长长的弧线,眼睁睁的看着数道青光逼至眼前,还未来得及惨叫已气绝身亡。落下时,已被钉成两个刺猥。
与此同时,谢琅右手挥出的长衣已和五根长鞭扭结纠缠在一起。
另外五根鞭子如毒蛇般缠住了谢琅的身子。谢琅顺势一滚 ,双脚连环踢出,五人只觉脸上一热,便失去了知觉。
其余五人见此情状,急要收鞭变招,但手中长鞭和衣服缠在一起,如被铁链捆住一般,挣脱不了分毫。谢琅大喝一声,一放一收一带,五人手中的长鞭变的如烫手的山芋一般,
呼叫着纷纷脱了手。
谢琅站定,目光轻轻一扫,五人不由得连连后退。他一字字道:“六位朋友,还不肯与谢某现身一见吗?”
树上六人一听,面上俱变了颜色。他们见谢琅一招之间,地上两死、五伤、五退,收了他们发出的四十二枝连环箭,破了他们这十八人组成的《天罗地网摄魂阵》,只吓得呆愣在树上。
一霎间,一片死静。
就在这时,突听有人道:“好香、好香。”
众人俱是一愣。
那老人手里捻起一粒花生米,有滋有味的咀嚼着,刚才的赞叹声便是自他口里发出来的。
谢琅剑目一闪,趋前几步,恭身道:“晚辈谢琅刚才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恳请前辈见谅。”
那老人双眼一眯,点点头道:“年轻人懂得尊卑敬老,很好、很好,难怪人言谢少侠武功了得,侠义过人,果不虚言。”
“谢琅不敢,晚辈这点粗末功夫,在长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