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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我的妻子在跟我结婚前有没有男朋友,发展到什么程度,这都是不便公开的。没有公开的必要!全部公开,特别是公开那些细节,坦率倒是坦率,那个家也够呛了!会有什么积极意义呢?”
不容方芳插嘴,刘述怀一人侃侃而谈:
“当然,这只是举例。实际上,家庭生活中,更不要说社会生活中有许多事情,许多感受,是不便对对方说的。比如说,我在街上见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觉得她很美,很有魅力,我有必要告诉我的妻子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还有些事情是对方不感兴趣,不愿意听的,我也只好不说。可是,一个人有了某些感受,或有某种看法,老憋在心里不行,它总要讲出来。这就需要朋友,知心的朋友,无话不说的朋友。”
方芳终于找到机会插进话去:
“我知道你有过这样的朋友。”
刘述怀一愣。
“我见过孟雅平。”
听到孟雅平这个名字,刘述怀终于沉默了。他沿着湖边慢慢地踱去,半晌才说:
“你的调查很细致,很准确。”
“我是记者。”方芳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有点得意起来。
“那是我过去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善解人意。”刘述怀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仿佛他脚下不是一片草地,而是一片友谊。
“既然是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把她忘了呢?”
刘述怀呆呆地站住,他空空的眼中好像只有面前的一池湖水,他叹息着:
“朋友只能是朋友。”
这位“侃协”主席不再侃了。轻快的身姿倏地消失,只那一双腿还在慢慢地机械地朝前挪动。
方芳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想到张凤兰?为什么要提到孟雅平?眼睁睁地破坏他朝阳一般的兴致。他外表高大,内心却像孩子般的怯弱。倾刻之间,他像一株被冰雹袭击了的青苗,再也提不起精神。
她很想说些安慰他的话,驱散他心头的阴云。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小心地寻找话题:
“假如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很不幸,为什么不能分开?”
话一出口,方芳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小心,简直是不知轻重,怎么能跟面前的人探讨这样的问题!
刘述怀一点也没在意,只懒懒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离婚?”
“也可以这么说。”
“离婚谈何容易。”他淡淡地又答了一句。
“当然,离婚在我们国家是很难的……”方芳努力使话题进入专证性质,把她对这问题的研究像在会上似的讲了一遍,愈说愈觉得没有把握,但她只有说下去,“还要调解,要调查,要上法院。要把好多私事公诸于众,弄得身败名裂……”
他一声长叹,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唉!——我佩服那些离婚的人,他们有勇气,他们活得认真,他们对婚姻也认真。我嘛,虽说家庭不理想……嗐,看透了,离不离都一样,懒得离!”
鸟儿折断了翅膀,掉下来了。
“我该走了。”
“我也该走了。”
他走了。她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
(原载《解放军文艺》198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