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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巴西给你打电话。”她按照事先想好的话说,“他们已经抓获了帕特里克。”
“他们是谁?”卡特问。
“我把名字告诉你。”
“你说吧。”卡特答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了。
“杰克·斯特凡诺。你认识他吗?”
卡特停了一会儿,竭力回忆这个名字。“不认识。
他是谁?”
“华盛顿的一个私人侦探。这四年来,他一直在搜寻帕特里克。”
“你说他已经找到他,对吗?”
“是的。他手下的人已经找到了他。”
“在哪里?”
“这里,巴西。”
“什么时候?”
“今天。我想,他们可能会对他下毒手。”
卡特思索了片刻,接着问:“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她提供了斯特凡诺在华盛顿的电话号码,然后,她挂上听简,走出了大楼。
盖伊一面仔细阅看从丹尼小子家查抄到的各种单据,一面对从中无法找到蛛丝马迹感到惊讶.那张当地银行的账单上面,登录着3000美元的月收支账,与他们估计的大不一样。余额仅1800美元,月开支不到1000美元。丹尼小子的生活非常节俭。电费、水费均未交付,但没超过规定期限。此外,还有十余张欠款单,数额都不大。一盖伊的一个部下查看了丹尼小子的备忘录上所有的电话号码,但一无所获。另一个部下细查了那台家用电脑的硬盘,发现丹尼小子远非一个电脑爱好者。硬盘上录有他在巴西内地的多篇日记,最后一篇的日期差不多是一年以前。
丹尼小子保留的单据如此之少,这本身就非常值得怀疑。难道他只有一个银行账户?有谁会像他那样仅仅保留上个月的收支账?其余的月收支账究竟怎样?除了这个家,他还有藏身地。对于一个在逃的人来说,情况应该是这样。
傍晚,依然昏睡不醒的丹尼小子被剥得只剩紧身棉裤衩。他的脏跑鞋和臭短裤也被扯掉了,露出白得近乎耀眼的双脚。这双脚和身上晒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他被置于床边的一块厚胶木板上。本板上面挖了许多洞。他的踝部、膝部、腰部、胸部和手腕,都牢牢缚着尼龙绳,前额还紧紧地绑着一条黑色的宽塑料带。他的面部上方悬挂着一只输液袋;输液管向下延伸,横在他左手腕的静脉上面。
他的体内又被注射了一种药液。这次注射的部位是左臂,目的是让他速醒。只见他呼吸吃力,而且逐渐加快。不一会,他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望那只输液袋。一位巴西医生映入他的眼帘。这位医生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将针头刺入他的左臂。输液袋内装着流喷妥钠。这是一种天然药液,常用来治疗抑郁症,让病人能一吐为快。倘若该俘虏有许多事情要坦白,那是极有效的.目前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坦白剂了。
十分钟过去了。他想移动一下脑袋,但没有成功。睡床两侧,他能看见几双脚在走动,房内漆黑,唯有后面角落透射进来的几丝亮光。
门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盖伊独自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丹尼小子的睡床前,把手搁在厚胶本板的边缘。“你好,帕特里克。”他说。
帕特里克闭上了眼睛。现在,达尼洛·席尔瓦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密友就这样消失了。达尼洛随着鲁阿蒂拉顿茨街单纯生活的结束而消失,这一珍贵的名字随着“你好,帕特里克”的出现而离去。
四年来,他不只一次纳闷,万一被逮住,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是彻底解脱?罪有应得?还是临危不惧,犹如视死如归般?
当然不是!此时此刻,帕特里克的心里感到的是惧怕,是恐慌。事实上,他已经赤身露体,像牲畜一样被绑在床上。而且他知道,以后的几个小时将是难以忍受的。
“帕特里克,你听见我的话了吗?”盖伊一边问,一边俯身窥探动静。帕特里克露出了微笑。这并非他想笑,而是体内有股无法遏制的力量,使他非笑不可。
药生效了,盖伊心里想。硫喷妥钠是一种短效药,剂量必须控制得当。一般来说,要刚好造成那种易受诱导的意识状态是特别困难的。剂量小了一点,反抗意识未能完全受到破坏;而剂量大了一点,被询问者又会陷入昏睡。
门打开又关上。另一个美国人悄悄进了房间。他站在一旁静听,但帕特里克无法看到他的身影。
“帕特里克,你已经睡了三天了。”盖伊说。事实上,帕特里克只睡了将近五个小时,但他如何知道真相?“你感到饿还是渴?”
“渴。”帕特里克说。
盖伊拿来一瓶矿泉水,旋开盖,细心地将水灌入帕特里克的嘴里。
“谢谢。”帕特里克说。然后,他再次面露微笑。
“你饿吗?”盖伊又问。
“不饿。你要我干什么?”
盖伊把那瓶矿泉水慢慢放到一张桌子上,然后凑近帕特里克。“首先让我把事情挑明,帕特里克。你睡着了的时候,我们取了你的指纹。我们已经完全清楚你是谁。所以我们有话直说,用不着兜圈子了。”
“我是谁?”帕特里克龇牙咧嘴地笑着问。
“帕特里克·拉尼根。”
“从哪里来?”
“密西西比州比洛克西。你出生在新奥尔良,毕业于图莱恩法学院,已婚,有一个女儿,今年6岁。到今天为止,你已经失踪四年多了。”
“嗯,一点不错。”
“帕特里克,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有人认出了我?”
“不,只是有传闻。”
“是的,我看到了。我很感动,想不到我有那么多朋友。”
“很好。在那之后,你躲在哪里?”
左边闪出一个人影。这个人把手伸向输液袋底部,调整了一下阀门。“那是什么?”帕特里克问。
“混合饮料。”盖伊说着,朝那个人点了一下头那个人退到了角落。
“帕特里克,钱在哪里?”盖伊笑着问。
“什么钱?”
“你带走的钱。”
“哦,那些钱。”帕特里克说着,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他双眼紧闭,躯体放松,片刻之后,胸膊的起伏也减缓了。
“帕特里克。”盖伊轻轻摇动他的手臂。没有回答,只有熟睡的声音。
药的剂量立即被减校他们在一旁等待。
联邦调查局迅速对杰克·斯特凡诺的档案材料进行了研究。杰克·斯特凡诺,前芝加哥警察局侦探,有犯罪学两个学位,曾为高额赏金追捕歹徒,擅长射击,精通搜寻和刺探技术,现在华盛顿开有一家公司,秘密接受高薪雇用寻访失踪人员,并实施以巨额金钱为代价的监视活动。
关于帕特里克·拉尼根的八箱满满的档案材料,联邦调查局也逐一进行了清理。显而易见,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想让帕特里克被捉拿归案的大有人在。斯特凡诺已经受雇派出一班人员搜寻帕特里克。
斯特凡诺的埃德蒙联合公司位于K街一幢建筑物的顶楼,离白宫约有6个街区。两名特工守在门厅电梯旁,另外两名特工径直闯进斯特凡诺的办公室。他们差点和一位秘书扭打起来。该秘书一再阻拦说,眼下斯特凡诺先生实在太忙,不能会客。他们发现斯特凡诺独自坐在办公桌旁,正兴高采烈地打电话。当他们奔上前亮出自己的徽章时,他的笑容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斯特凡诺问。在他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十分详细的世界地图。各个大陆的底色是绿的,上面有一些小红点在闪光。不知帕特里克现在哪个大陆。
“谁在你去搜寻帕特里克·拉尼根?”一个特工问。
“这是机密。”斯特凡诺轻蔑地回答。他曾经当了多年警察,不是轻而易举能被吓倒的。
“我们今天下午接到了来自巴西的电话。”另一个特工说。
斯特凡诺不觉一惊。不过,他竭力装出镇静。我也今天下午才接到电话。随着他搜肠刮肚地思索导致这两个特工来这里的种种可能性,他的双肩下垂,口也张开了。他只和盖伊谈过此事,没有第三个知道。而盖伊是绝对可靠的。盖伊决不会把这消息捅给第三者,尤其是联邦调查局。走漏消息的不可能是盖伊。
而且盖伊是在远离美国的巴拉圭和东部山区用无线话机和他通话的,不可能被窃听。
“你也接到了巴西的电话吧?”这个特工机智地追问。
“这个……”他支支吾吾,像是承认,又不像承认。
“帕特里克在哪里?”前一个特工问。
“可能在巴西。”
“巴西什么地方?”
斯特凡诺设法耸耸肩,动作很僵硬。“不知道,巴西那么大。”
“我们早已签发了帕特里克的逮捕令。”前一个特工继续说,“你必须把他交给我们。”
斯特凡诺又耸耸肩,这次他显得比较自然,仿佛在说:“此事从何说起?”
“你必须把他交给我们。”后一个特工说,“现在就交给我们。”
“我无法满足你们的要求。”
“你在撒谎。”前一个特工喝道。紧接着,两个特工站在办公桌前,一齐怒视斯特凡诺。后一个特工开口说:“楼下、外面、街角,还有福尔斯彻奇你家周围,我们都布置了人。从现在起,我们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直至我们得到拉尼根为止。”
“行,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而且不许伤害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马上找你算账。”
他们走出办公室,斯特凡诺锁上门。该办公室没有窗户。他站在那幅世界地图前面。巴西的版图上面有三个闪光的小红点,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接下来他慢慢地摇摇头,陷入极度的惶惑之中。
他为了寻找帕特里克,花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金钱。
他的公司在某些圈子里以行动神不知鬼不觉而著称。过去他从未露过馅。没有任何人知道斯特凡诺在搜寻谁。
第三章
他们又给帕特里克注射了一针催醒剂,然后注射了一针敏感剂。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空中传递着许多人忙碌的话音。似乎人人都有事情要做,人人都发出粗重的脚步声。盖伊发布了指令,旋即有人大声译成葡萄牙语。
帕特里克的眼睛一张一闭,随后张开不动了,因为这时药产生了作用。众人来来往往,在他全身上下忙个不停。他的内裤被割开,没有遇到多少反抗。他躺在床上,上下赤裸。电动剃须刀开始沿着他的胸部、腹股沟、大腿、小腿的几处来回挤压。他咬着嘴唇,脸上呈怪笑状,心突突地跳,不过疼痛尚未开始。
盖伊守候在近旁。他未动手,但眼睛注视着一切。
现在可以向帕特里克问话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做一番安排。于是,在帕特里克的身体上方,又出现了几只手,一截厚厚的白色胶布贴在他嘴上。冰凉的电极被用弹簧夹固定在那几处递光了汗毛的地方。帕特里克听见有人在大声说“电流”之类的话。他数了数,身上大概有八处夹了电极。不,有九处。他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尽管他看不见,但他能感到上方有几只手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