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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散文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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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这是何等的血性!何等的真情!
    “诸阮皆饮酒,(阮)咸至,宗人间共集,不复用杯觞斟酌,以大盆盛酒,围坐相
向,大酌更饮。时有群豕,来饮其酒,阮咸直接去其上,便共饮之。”这是何等的任达!
何等的本色!
    这些求逸乐反传统排圣哲非礼法的浪漫主义者,都是流行着吃“漩涡五石散”的,
虽然他们在行迹不拘之时是否吃了五石散已不可考,但是每个人都是才气纵横、奔溢无
碍是可以肯定的,陆机在《文赋》中曾对当代文学有这样的理论:“思风发于胸臆,言
泉流于唇齿,文微微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馨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笼天
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
    如果说吃迷幻药能使人堕落,为什么魏晋的文学艺术能有这种非儿的成就呢?我想,
“漩涡五石散”的丹方一定与现代迷幻药有所不同,通过这种药物,激发了魏晋文学的
真情与想像,也促成了后期山水田园文学的产生。
    借着漩涡五石散,他们曾写下了“寄愁天上,埋忧地下”;“技发行歌,和者四
塞”;“垂钓一壑,所乐一国”;“乘风忽登举,仿佛见众仙”;“精骛八极,心游万
仞”;“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等传诵千古的名句,
也是避世者的一种表白。他们正如处身漩涡之中,立世于寒食之际,每个人的身世都像
是一首歌,随着微风在夜空里放送。
    当今之世,整个环境已经改变,要避世实在太难了,吸食迷幻药企图消磨人世苦闷
的青年,也不如魏晋文士那么有个性、有风格、有才情了,使我怀想起“漩涡五石散”
这个名字时不免有一些心伤。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坐在朋友的斗室中,听他少年时代所创作“漩涡五石散”的音乐,
好像人一卷进岁月的漩涡中,很快的就走过一段遥远的路,背后都是滚滚烟尘了。
                        ——一九八一年八月五日
 
       
    






     
青铜时代



    近代雕刻大师罗丹,有一件早年的作品《青铜时代》(TheAge Of Bronze),是
我十分喜爱的雕刻作品。这件作品雕的是一个青年的裸像,他的右手紧紧抓着头发,左
手握紧拳头,头部向着远方和高处,眼睛尚未睁开,右脚的步伐在举与未举之间,巴黎
大学教授熊秉明说这件作品“年轻的驱体还在沉睡与清醒之间,全身的肌肉也都在沉睡
与清醒之间,眼睛还没有睁开,尚未看到外界,当然尚未看到敌人与爱人,像一个刚刚
成熟的蛹,开始辗转蠕动,顷刻间便要冲破茧壳,跳人广阔的世界。”
    他还说:“好像火车头的蒸汽锅已经烧足火力,只还没有开闸发动。”他并且评述
说:“我想老年的罗丹就再做不出《青铜时代》来。只有少壮的雕刻家的手和心才能塑
出如此少壮生命的仪态和心态。”熊秉明先生在《罗丹日记择抄》中所做对《青铜时代》
的观察与评论都非常深刻,使我想起去年在美国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看罗丹的雕刻大展,
当时最吸引我注意的是《青铜时代》与《沉思者》两件作品。《沉思者》刻着一个中年
人支着下巴在幽思,是最广为人知的罗丹作品,也是罗丹风格奠定以后的杰作,《青铜
时代》则是鲜为人知,有许多罗丹的画册甚至没有这件品,老实说,我自己喜爱《青铜
时代》是远胜于《沉思者》的。
    在美术馆里,我从《青铜时代》走到《沉思者》,再走回来,往来反复地看这两件
作品,希望找出为什么我偏爱罗丹“少作”胜过“名作”的理由,后来我站在高一百八
十一公分与真人同大的《青铜时代》面前,仿佛看到自己还未起步时青春璀璨的岁月,
我发现我爱《青铜时代》是因为它充满了未知的可能,它可以默默无闻,也能灿然放光;
它可以渺小如一粒沙,也能高大像一座山;它可能在迈步时就跌倒,也可能走到浩浩远
方;它说不定短暂,但或者也会不朽……因为,它到底挚走了生命的一小段。
    《沉思者》却不同,它坐着虽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肌肉也十分强健,但到底已经
走到生命的一半,必须坐下来反省了,由于它有了太多的反省,生命的可能减弱了,也
阻碍了行动的勇猛。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不管怎么样,青年总比中年有更大的天
空,它真像刚刚出炉的青铜,敲起来铿然有声,清脆悦耳,到了中年,就不免要坐下来
沉思自己身上的铜锈了。
    看《青铜时代》与《沉思者》使我想起一句阿拉伯成语:“人生包含两部分,一部
分是往事,是一场梦;一部分是未来。是一点儿希望。”对刚刚起步的青年,未来的希
望浓厚,对坐在椅子上沉思的中年,就大半是往事的梦了。
    不久前,有一位在大学读书的青年来找我,他对铺展在前面的路感觉到徘徊、惶恐、
无依,不知如何去走未来的路。我想,每个人的青年时代都要面临这样的考验,在青年
时就走得很平稳的人几乎没有。有人说《青铜时代》是罗丹青年时期的自塑像,即使像
他这样的大艺术家,显然也经过相当长久的挣扎,没有青铜时代的挣扎与试炼,就没有
后来的罗丹。
    现代人每天几乎都会在镜子前面照见自己的面影,这张普通的日日相对的脸,都曾
经扬散过青春的光与热,可怕的不是青春时的不稳,可怕的乃是青春的缓缓退去。这时,
“英雄的野心”是很重要的,就是塑造自己把握时势的野心,这样过了青春,才能无怨。
    我曾注意观察一群儿童捏泥巴,他们捏出来的作品也许是童稚的、不成熟的,但我
可以在那泥巴里看见他们旺盛茁长的生命与充满美好的希望。而从来没有一位儿童在看
人捏泥巴时不自己动手,肯坐在一旁沉思。
    每个人的青年期都平凡如一团泥巴,只看如何去捏塑。罗丹之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那是他把人人有过的泥巴、石头、青铜一再的来见证自己的生命,终于成就了自己。
    能这样想,才能从《青铜时代》体会到更大的启示,一个升火待发的火车头总比一
部行到终点的车头更能令人动容。
                       ——九八三年五月十一日
 
       
    






     
记梦记



    许多朋友对我抱怨,他们晚上总是睡不安稳,不是被恐怖的恶梦缠绕,就是走进了
超现实的梦的魔魔去;他们一边抱怨,一边还兴致勃勃的讲述梦里的情景,说完之后,
总是追索着一个问题:“这莫名其妙的梦到底在预示什么?它代表了什么样的潜意识
呢”?有的则露出幸福的微笑,好像说着:“幸好只是个噩梦罢了”。
    对于朋友们的心情我很能体会,回为我也是个会做梦的人。虽然我并不爱做梦,梦
却是莫奈他何的东西,一闭上了双眼,它就如飞舞的精灵,在灵魂空下来的一个小细缝
中钻了进来,占据了我们未知的八小时的喜怒哀乐。
    我的朋友大部分是从事文学艺术工作的人,他们的心灵特别易感,因此格外容易有
梦,有许多人知道我是个“梦人”,总是找我倾诉他们的梦境。我生平最爱做的事就是
听人“胡言梦语”的谈离奇梦境,我常建议他们把这些梦化成为作品给人共享,有的人
因此创作出与清醒时完全不同的作品,(可能那梦里是另一个人吧!)大部分人却不愿
意,理由是:梦是隐私的一部分,说给好友听听无妨,要公之于世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我自己很会做梦,会的程度有时一夜可以做三四个,这三四个有时是短片连缀在一
起,有时又是一个长片被切割成几段,我还有很奇怪的经验,睡醒了出去晨跑,回家时
睡回笼觉,梦竟然能接得下去,有一次甚至相隔几个月,梦居然能连在一起,好像电影
的上下集。
    我喜欢电影,我觉得做梦有些看电影的感觉,和电影不同的是,我们可以看自己当
主角在戏里演,觉得颇有兴味,所以我即使做恶梦,也很少有恐怖的感觉。
    梦里自然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可也不尽然;我做过的一些梦里,梦到一些全然陌生
的地方,有街道、有人物、有花草,甚至邮局、车站全是清清楚楚,几个月后我到外地
去采访,发现那地方竟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连当地庙会演出的戏码都和我梦见的一样。
我觉得心寒,也觉得有趣——人是不是能在梦里预示些什么呢?
    还有一次,我梦见乘火车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那火车不像一般火车,很小,却
一直往陡峭的山上爬去,两边的树很浓绿,天上的白云又白又结实,仿佛要爬上无止境
的高山。一年多以后我到香港去采访,才发现我梦里的是太平山,连火车的样式都相同。
可是我做梦的时候,压根儿没想过香港,也不知道太平山,梦真是奇怪,它和我们实际
人生中说不定真有重叠的部分。
    结婚前,我是一个人做梦,婚后,才知道妻子也是个会做梦的人,有时做得更甚,
我们每天起床时常互相讲述自己的梦中情景,以为乐事,遇到情节简单的梦,也会加以
分析一番。因为这样,奇怪的事发生了。
    有一天起床,妻子对我说她的一个梦:我们和两位熟识的朋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旅行,那里是一片大草原,开着许多小黄花。我们还带着我们一对小儿女去,大女儿梳
着两条辫子,小儿子穿着绿色的短裤……
    妻子讲的时候我听得呆了,因为我那一夜的梦就是这样,连儿女的面貌都是清晰的。
甚至连梦停止的地方也相同:我们在旅馆用过西式早餐,听到朋友叫我们的名字,梦嘎
然而止。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一对夫妻做同样的梦,而相同的梦又诉说
出什么意义呢?我现在还没有儿女,梦里的儿女都在十岁左右,我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恐怕要在十年以后了。
    有一阵子我有记梦的习惯,每天睡醒把梦写在床头的笔记本上,因为梦飞逝得太快,
不记录下来往往第二天就忘得干净,我在那本笔记上写了《画梦记》三个字。后来因为
工作太忙,生活不正常,就很少再记自己的梦,最可惜的是,那些已经记了梦的本子,
因为搬家频繁也遗失了,不然倒可以出一本很好的集子。遗失也好,免得以后落人心理
分析家的手中,我虽然相信心理分析有理,但是更相信梦的海阔天空绝不是心理分析所
能为力。
    有时我很羡慕那些无梦的人可以一觉到天明,但我也同情他们,他们至少少活了一
半的人生。
                        ——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日
 
       
    






     
沉香三盏



    去年圣诞节,在电视上看到教宗保禄六世在梵蒂冈的子夜弥撒中“奉香”。
    那是用一个金钵装着的檀香,正点燃着,传说借着这一盏馨香,可以把于民们祈祷
的声音上达于天庭。我看到教宗提着香钵缓缓摇动祈祷,香烟袅袅而上,心里感到一种
莫名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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