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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没有给我擦车,加油?”
“有的,劳太太。”
“够了吗?”她低声问我。
我看到那侄子,丁吉慕,正在离开屋子。
我对劳太太说:“目前够了。”她笑笑,用个手势,把司机贝法斯打发走。
丁吉慕跨过内院,向我们两人走过来。他走路神气快速,像是喜欢直接行动的人。淡淡褐色的眼珠盯在我脸上:“我刚和兰姑妈谈过。她告诉我有关你的事——你是我们全家的朋友。”
我点点头。
吉慕说:“这件事,使兰姑妈的地位,变得很奇怪。”
“哪件事?”
“你是我们全家人的朋友,这件事。”
“为什么?”
“戴医生的朋友,从来没有听到医生说起你。戴医生一死,你立即出现,而且明显是个核心圈内人。这一点容易使兰姑妈发生困难。所以她说,现在开始,要你伪装是芮婷的特别朋友。”
劳芮婷笑着说:“或者一、二个垒都上不去,就被封杀。”
我对她做个鬼脸说:“你看我有上垒希望吗?”
她说:“尽管试,多半3垒出局。”
“谢谢。”我说:“我会试的。”
7
卜爱茜说:“没有,唐诺,她整天没有来过……也没有电话来。”
我坐下,给她一支香烟。
她摇摇头:“白莎不喜欢我在办公室时间抽烟。”
我说:“不要怕,我现在是一半老板了。”
“我听说了。”
她犹豫了一下,接受这支烟,点燃了。
我们默默地抽着烟。我告诉她:“我想你该加薪了。”
“为什么?”
“因为你打字很努力。”
“白莎血压会跳到295。上个月我曾经请求加‘薪’。她差一点给我减‘旧’。”
“你要求她加多少?”
“加10元。”
“加了。”我说。
“不行。”
“为什么?”
“我意思是不要为我而发生困扰。”
“我想我有权。我宣布加薪给你。那辆接烂的脚踏车怎么样了?听到消息吗?”
“还没有,今天早上我还打过电话给全安保险公司。我想她很聪明,这一计对她失灵。”
“再试一下没错。”我说。
卜爱茜把香烟平衡在烟灰缸上,拨一个号码,说一个人名,过了一下:“我是卜小姐。撞坏的单车有消息吗?”
我看到她脸色有改变,从桌上拿起铅笔,她说:“等一等……史娜莉,拜度东街,681号……她要多少钱?……是,完全是我错,抱歉,谢谢,谢谢。”
她挂上电话,自拍纸薄上撕下一页。“拿去,”她说:“她的真正地址。她要等车修好,有发票才能申请赔款。发票现在在全安保险公司,发票上的地址也相同。”
我把那张纸折好,放进口袋,说道:“最好和全安保险公司继续保持联络。直到支票寄出为止。我不希望史小姐追查你汽车牌号,开始打听,发现你在哪里工作,她可能会更换居住地点的。”
“这容易,我明天上午再摇个电话。我……”
门推开,柯白莎大步走进办公室。
卜爱茜把香烟抛进烟灰缸,弄熄,转回向着打字机键盘。柯白莎做了个90度转身,向我怒视着。我先下手为强,“一天整,你到哪里去了?”我问。
白莎冷而小的眼睛发着胜利灿烂的光辉说:“钓鱼。非常有趣的日钓。不必工作。我早告诉过你,我要使生活轻松化。请,不要让我打断你们的密谈。我知道,唐诺,你是我羽毛长成了的伙伴。不过你要注意了,她不是伙伴,她随时都可以更换的。”
“爱茜和我在研究案情。”
“真的呀!”
我点点头。
她想说什么。突然停止,脸上的杀气退掉了一点,说道:“噢……有关那辆脚踏车。”
“一部份是为了它。”
“还有什么公事呢?”
我说:“爱茜在跟我抱怨,生活程度日高,她收支有点不平衡了。”
“她倒好,浪费办公时间,向你争取不会有用的同情。”白莎的眼睛生气时是小而圆的。她说:“她上个月就向我提过,而……”
“她也没有从我这里得到同情。”我说。
盛怒之下的白莎,现出了大大的惊奇。
我说:“她没得到同情,她得到现钞,加薪10元。”
白莎想说话,我说话时坚定的语气,提醒她暂时不宜,她站在那里,愣着,嘴巴张得很大。突然暴风雨来到:“你这狂妄自大的小不点儿。是我在管这个办公室。即使你是我合伙人,但是你没有权力不经我同意,给人加薪。在我看来,你……”
我对白莎说:“我们要吵架,在里面办公室吵比较好。”她看着我,两只小眼一扇一扇,突然大步走向私人办公室,我跟进去,把门用脚关上。
她用最大的努力,把自己脾气控制。她说:“我早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那女孩并不值10元加薪,就像她不值汽车接送一样。她的薪水不多不少,是一般秘书的价钱。她……”
“她比任何我见过的秘书,多做一倍的工作。”
“那又怎么样?”她诘问我:“她需要工作,我聘雇她。市面上要工作的一大堆。当然,一样价钱就找最能工作的,这就是生产经。”
我说:“以前生活艰苦。职位少,要工作人多,你可以选人。现在时代不同了,不由你挑挑拣拣了。”
白莎突然打开她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支长的象牙烟嘴,重重的塞一支香烟到烟嘴上,塞得太重,把香烟塞破了。她要把破的香烟摔掉,改变主意,又把破的一段撕去,把余下的塞进象牙烟嘴。她说:“你也许不了解。但是我随时可以解除合伙关系的。”
我说:“我也可以呀。”
“你!”她说:“你来这里的时候,口袋里一毛钱也没有,二、三天没有吃饭。现在你是合伙人,你赚钱比你以前梦想的多得多。你也要解除合约,不要笑死人了。”
我说:“卜爱茜得到10元的加薪,要不然我们两个拆伙。”
白莎的手抖得连香烟也点不上。她干脆站起来,站到窗边,用背对着我。一分半钟后,她转回向我,脸上像带了个面具。她做出和平的样子说:“可以,亲爱的,只要你受得了,我也受得了。你给我记住,你……你自己再也没有薪水了,付完各种开支,你得纯利的一半。你的问题是,你还以为在花我的钞票,大方一点无所谓。你加她的10元钱,其中5元还不是从你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戴家案子有进展吗?”
“我要去见劳芮婷的律师,一个叫林福来的,认识吗?”
“不认识,没听过,为什么要见他。”
“倒也没有特别目的。”
“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芮婷会带一个人去。她认为这个人,和她以前丈夫有点勾结。”
“说说看。”白莎说。
“她认为,这个叫霍克平的,给戴医生情报,使戴医生可以对付她的前夫,使她前夫不再骚扰她。不论给的是什么,证据一定在墙上保险箱里,而且已经被窃。”
“和首饰同时被窃?”
“之前。所谓首饰失窃,是自己制造出来以便报警的。”
“这些首饰,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一只戒指在手套箱内,而……”
“是的,我知道。假如是戴医生自己拿的,其他的首饰又在哪里?”
“我还没有研究出来。”
“她应该给我们一个赏格。”
“什么人?”
“戴太太。”
“为什么?”
“替她找回首饰。”
“我还没有找回。”
“你早晚会的。”
“我还不能确定戴太太要我们把首饰找回来。”
“那她雇你做什么?”
“傀儡。”
“什么傀儡?”
“避免劳华德发现,他的前妻芮婷正在和什么人恋爱。”
“怎么想到这一点?”她问。
“他们不要我做侦探,要我扮演家庭里的常客,特别指定要演成劳太太芮婷的私人财产。”
“问题在哪里呢?”
“目前还不知道。她表面很平静。但太急于要我扮她亲密朋友。”
“戏还有点不懂。”
我说:“劳华德一度争取孩子的监护权。试着证实珊玛的母亲不适宜于监护珊玛。如此做,当然不是为孩子的利益,而是想弄点钞票。突然发生什么事,使他快快缩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使他旧案重提。由于他一度缩手,劳芮婷以为没有问题了,做什么都自由了。她也许疏忽了一点。这些,都是7个月之前的事。”
“把你推到幕前来,扮她男朋友,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无法证明,我和她有什么不轨行动。对方也无法攻击。”
柯白莎点点头:“有点道理。”
“不久就可以证明的。”我说。
“什么办法?”
“假如芮婷到东到西,带了我抛头露面,就证实我猜得没有错。”
“为什么要搞这些名堂,她已经离过婚,是自由的。”
“我找到原因后,就会知道她在怕什么。”
“你想她是在害怕。”
“当然。”
电话铃声响了。
白莎拿起电话说道:“爱茜,是什么人?”过一下她把电话交给我说:“姓劳的女人在找你。爱茜说你在开会,不可打扰。她问你今晚是否有空。兰姨说最好你们两个多多出现在公共场合。”
“告诉爱茜,我半小时后打电话回她。”
白莎转告了口信,把话机向机台一摔,几乎把电话摔烂:“她真爱上你啦。”
“那倒不错,她自己名下有好几百万财产。我真想娶了她退休。”
白莎冷酷地指出:“假如她只想利用你呢?”
我站起来,走向门口。“良心好点!”我说:“人之初,性本善。”
拜度东街681号,是一幢门面装饰很华丽,两侧砖砌的公寓房子。大门上乡气地钉着金花,无生气的休息室,里面有剥了漆的廉价家具。另一侧有扇门,标示着经理室,再上两级阶梯就是走道,及在两侧的公寓房间。房子只有3层,没有电梯。304房间在3楼,靠公寓前面信箱上名字是顾桃赛。我按门铃。门里有动静。门开了一个3寸缝——有安全链牵着。一只热情的黑眼,好奇地看着我。
我说:“有位史小姐,是不是住这里?”
“没有,这是顾小姐的公寓。”
“没有史小姐?”
“没有。”
“你认识一位史小姐吗?”
“不认识。”她开始关门。
我低声,快速,含糊地说:“奇怪,地址是她自己填的,这下她收不到修脚踏车的钱,可怪不了全安保险公司。”
我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而后是史娜莉的声音说:“这个不要紧,桃,放他进来。”
黑眼女郎把安全链打开。我进入公寓。公寓有两房——卧房和起居室。起居室也可以住人,有张壁床在墙内,晚上可放下。另有间小巧的厨房。
史娜莉一开始没有认出我来。她看我有点面熟,然后怒气和恐惧出现在她眼中。
房间一角,一位男士坐在桌边椅子上。娜莉急急倒抽一口冷气时,他向看我。光线照他脸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