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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就是你”
〔美〕埃德加·爱伦·坡
如今我要扮演响尾蛇堡中的俄狄浦斯①这个角色了。我要对你详细说明——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说明——造成了响尾蛇堡奇迹的谋略秘密——唯一的,真实的,公认的,无可争议的,没有商量的奇迹,它使响尾蛇堡的居民最终结束了他们的不信神的观念,改信了老祖母们的正统信仰,没有谁还胆敢像以前那样怀疑一切了。
① 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曾破了女妖斯芬克斯的谜语。译者注
这件事情——我很抱歉用轻描淡写的口气来谈论——发生于18××年的夏天——巴尔那巴斯·许特尔华斯先生——堡上最富有最可敬的居民之一,失踪了好几天,情况令人怀疑是有人算计了他。许特尔华斯星期六早晨一早起来,骑马就出门,扬言说要到某城去。该城有15 英里远,当夜就能返回。然而他出发两个小时后,他的马空鞍回来了,出发时系在马后背的鞍囊也不见了。这匹马也受了伤,浑身泥浆。这种情况当然引起了失踪者的朋友们无比的惊谎。到了星期日早晨,他仍旧没有回来,堡里的人就成群地出来寻找他。
最着急也最积极地发起这次寻找的是许特尔华斯的好朋友——一位名叫查理·左特菲洛的先生,大家都叫他“老好人查理”,或者叫“好人老查理”。
现在,或许是一种奇妙的巧合,或者是这名字本身对于其性格起到了无形的作用,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弄明白过,但是事实是没有问题的,从来没有哪个名叫查理的人不是一个开朗、诚实、有男子汉气概、脾气又好的直爽家伙。
而且他嗓子明亮,清爽,使你听起来悦耳,他的眼睛总是直视你的脸,好像在说:“我的良心是坦率的,不怕任何人,从不做对不起人的事。”因此,所有舞台上的直爽、坦率的“配角”肯定都名叫查理。
现在,这个“好人老查理”虽然在响尾蛇堡住了不过六个来月,虽然他到这里来定居之前谁也不认识他,他却毫不费力地与堡里可敬的人们交往上了。他们没有不听他的话的,把他的话一句当作一百句;至于妇女,更是没有说的,没有不觉得自己欠了他情的。这一切都是由于他的教名叫查理,而且由于他长着一张诚恳的脸,就像俗话说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介绍信”。
我已经说过,许特尔华斯先生是响尾蛇堡最可敬的,而且毫无疑问,也是最有钱的人。“好人老查理”跟他十分要好,好得仿佛是亲兄弟。两位老人住处只有一墙之隔,尽管许特尔华斯先生很难得过去拜访“好人老查理”,也从来没有听说在他家里吃过一顿饭,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两位朋友的亲热劲儿,就像我刚才说的。因为“好人老查理”没有一天不到邻居家里走三四趟,看看他过得怎么样,而且也经常留下来吃早餐或者喝茶,更经常的是吃晚饭。
这种时候,这一对老朋友坐下来喝的酒,那真是无法计算了。“好人老查理”喜欢的酒是“马高堡”,许特尔华斯先生看着那老家伙吞下这种酒仿佛觉得自己心里也痛快,他也一杯连一杯地喝。因此,有一天,喝得酒上了头,于是其结果是脑子不清楚了,就用手拍拍老朋友的背,对他说:“我告诉你,老查理,不管怎么说,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知心的老伙计了;既然你如此爱喝,我不送你一大箱马高堡我就不是人”——(许特尔华斯先生有个诅咒的习惯,尽管咒的无非是“我不是人”,或者“凭着上帝”,或者“老不死的”)——“我就不是人,”他说着,“如果我不在今天下午派人去要两箱最好的来,我就是老不死的——我要把它送给你!——如今你不用说一句话——我会送的,我对你说,都快喝完了,就得去找——哪天天好就会来的,至少是你正在找的时候它就来啦!”我想到许特尔华斯先生的这些胡话,不过是让你看看,这两个老朋友之间的关系多么投契。
那么,在那个出事的早晨,大家都肯定许特尔华斯先生遭到暗算了,我从未见过“好人老查理”这么极度地冲动过。他一听到那匹马空鞍子回来,不见了鞍囊,还带着枪伤的血迹,是正好从马肚子穿过的一枪,没有把它打死——他听到这些话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仿佛那位失踪者就是他的父兄,而且浑身发抖,好像得了疟疾一样。
一开头,他被悲痛所压倒,无法采取什么行动,或者决定什么办法。因此,他花了很长时间竭力劝阻许特尔华斯的其他朋友对这件事情采取行动,他认为最好先等等看——譬如说一两个星期,或者一两个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出现,或者万一许特尔华斯先生不想按照常规回来,而是先把他的马派回以说明理由。我敢说,你经常能看到悲伤过度的人做出这种推诿或者拖延的安排,他们的头脑仿佛麻木了,所以害怕任何行动,好像世界上没有比安静地躺在床上“抚慰悲伤”更好的事了,那是老太太们用的词——也就是说,反思他们的烦恼。
响尾蛇堡的居民对于“好人老查理”的智慧和谨慎评价的确很高。他们大多数人觉得应该同意他的意见,按兵不动,等到有什么事情出现,就像那老头儿说的那样。总之,我相信,这是大家的决定,只有许特尔华斯先生的侄子疑心地加以干扰,这个年轻人有挥霍的坏习惯,或者说品行不佳。他的名字叫佩尼费瑟,他对“安静地躺着”这句话的道理根本不听,一味地坚持要立即去搜寻“被害人的尸体”。他就是这样说的,当时“好人老查理”准确地说:那是“一种奇怪的说法,不用多说了”。“好人老查理”的这句话,对众人的影响也很大;其中有一个人的问话令人难忘:“年轻的佩尼费瑟先生怎么会——怎么会对他有钱伯父的失踪如此了解情况,因而觉得自己有权断言,而且明白无误地说他伯父‘被人谋杀’了呢?”这时候人群里就有人斗起嘴来,特别是“好人老查理”和佩尼费瑟——虽然对于后者来说,这并非是什么新鲜事,因为近三四个月来,两人之间很少存有好感,情况甚至发展到了佩尼费瑟确实把他伯父的朋友打倒在地,就因为后者在他伯父的家里放肆地说了一些含沙射影的话,当时这位侄子正住在那里。事情发生时,“好人老查理”据说表现得特别和气,充满了基督的慈悲。他自己爬了起来,整整衣服,一点不想反击——只是嘴里喃喃地说了句“我会找到机会跟你算账的”——这是一句自然而然地表示忿恨的话,但是,却没有什么含意,毫无疑问,过不了多久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不管这些事情怎么样(跟现在的事没有关系),响尾蛇堡的居民决定,分头到附近的田野里去寻找失踪的许特尔华斯先生,这主要是由于佩尼费瑟先生的劝说。我说他们立刻就决定了,一旦真的下决心要去找,那就考虑到参加寻找的人当然要分散开来进行——也就是说,分成几组——才能在附近周围做彻底的寻觅。不过,我忘记了,不知道用了什么聪明的理由,这个“好人老查理”终于使大家信服这是可以采取的最不明智的计划。因而,他说服了他们——除了佩尼费瑟,到最后,终于作出了安排,搜寻应该仔细而且彻底,由居民们一起进行,“好人老查理”领头。
事情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比“好人老查理”更好的打头阵的了。谁都知道,他有一双山猫眼。但是,他尽管领着人们到荒僻的山洞或者旮旯里去,走过那些没人知道的道路;尽管这样夜以继日不停地寻找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却仍不见许特尔华斯的踪迹。不过,我说没有踪迹,并不是字面上的理解,因为踪迹,在某种意义上说,当然还是有的。大家跟着马蹄印(很特别的一种)追踪老先生到了离开堡上东边三英里的一个地点,那里就是通往城里的大路。在此地,马蹄印拐进一条树林中的小路——然后这条小路又上了大路,大约又过半英里,就消失不见了。跟着这条小路上的马蹄印,人们来到一个死水池塘,它半掩在树丛里,就在小路的右边。池塘对面,没有看见什么马蹄印。看来这里似乎经过什么搏斗,有一个大而重的身体,比人的身体更高大、更沉重,从小路上被拖到池塘边来。大家在池塘里小心地捞了两回,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人们看见没有什么结果,有点失望,就想走了。
这时上天却向“好人老查理”暗示,可以把池水舀干。对这个打算,大家都赞成,夸赞这位“好人老查理”既聪明又会动脑筋。有许多居民随身带着铁铲,以为可能遇上尸体时用得上,于是就挖起了一道沟,不一会儿水就流干见了底,就在塘底的污泥中发现了一件黑绸背心,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认出来,这是佩尼费瑟先生的东西。这件背心撕破了好几处,上面还有血迹。人群中有好几个人都清楚地记得许特尔华斯出门进城的那天早晨,这件背心就在背心主人的身上穿着,而且还有其他几个人,愿意发誓证明,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位佩尼费瑟先生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没有再穿这件背心。也没有人说,自从许特尔华斯先生失踪以后再看见这件背心在佩尼费瑟身上穿过。
情况如今对佩尼费瑟先生来说,极为不利,大家无疑都对他有了怀疑,那是无话可说的。他本人脸色变得刷白,人家问他有什么话可说的时候,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此,他那帮跟他一起放荡的狐朋狗友一下子抛弃了他,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更有甚者,是他的那些宿敌和对头,扬言要把他立即拘捕。然而相反的是,“好人老查理”相比之下却表现得光明正大。
他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为佩尼费瑟先生辩护,话中不止一次地提到他对这个粗野的青年已经由衷地宽恕——因为他是“可敬的许特尔华斯先生的继承人”——虽然这人(年轻人)侮辱了他,无疑由于他当时太激动,以为可以那样对待他(好人老查理)的。他原谅了这青年,他说,完全是出于真心。
至于他本人(好人老查理),他很遗憾地说,对于这种极端的怀疑,尽管是针对着佩尼费瑟先生的,他(好人老查理)要尽其一切力量,用其一切言论,凭良心尽可能加——加——加以缓解这件极为使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的最坏的方面。
“好人老查理”这样又谈论了半个多小时,既动了脑筋又费了心思,但是那些热心肠的听众却很少以他们的观察去附和他——他们乱七八糟地瞎说起来。他们头脑发热,一心想为一个朋友办事,既不合时宜,又安着坏心——因此,常常是世界上最良好的意图不但难以实现,反而曲解成偏见。
目前的情况也是如此,“好人老查理”说了那么多的话,结果都是这样,因为尽管他真心诚意地为嫌疑犯出力,可却不知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的目的和倾向都引不起听众对说话人抱有什么好感,反而加深了听众对他所辩护的那个人的疑心,而且惹起了他们对他本人的怒火。
这位辩护人所犯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是他把这个嫌疑犯称作“可敬的许特尔华斯先生的继承人”。人们以前确实从没想到过这点。人们只记得一两年以前,这位老伯父说起过要解除继承权之类的威吓话(除了这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