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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认出来,此刻开口的正是另外一名主簿的夫人,巧的是她夫家也姓陈。
先前她只以为是巧合,可成亲之前巧姐却无意中说过,这主簿先前是知州大人跟前的书童,由知州引荐入县衙做事。
“谁都知道他是个奸细,可咱们却奈何不得。还是我娘有法子,治得他们老老实实。”
巧姐当时这样说的,言语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而后慢慢接触,她也知道这位主簿却是牵制过陈县丞几年,那几年想必章氏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巧姐对其印象恶劣。
“当真有此事?”
微瘦的便是铁夫人,不同于铁先生整日躲在府内醉心研究足不出户,铁夫人是个热情的妇人。不过似乎这一家人所有智慧仿佛都集中在了铁先生身上,铁夫人倒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
宜悠先前还有些不受头,但接触多了她反倒觉得这般率真的性子也着实让人放心,所以慢慢亲密起来。
此刻铁夫人看向宜悠:“那不是你堂弟?”
主簿夫人笑吟吟的,眼中不无恶意。宜悠无奈,此次县丞大人升迁,穆然在其中出力最大。知州在大越也算数得上的官,且县丞大人连续五年考评优等,本就足够引人瞩目,此刻定不会有人对其不利。从越京到云州的目光,多数便集中在了他们夫妻身上。
“那是自然,春生自幼便好学,族中也就拿出银两送他入官学。”
见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主簿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可我家中小厮说,昨日她出门采购时,曾见着你们姐弟二人间的龃龉,听说似乎你们都受了点伤?”
说完她忙打嘴巴:“看我这张嘴,话到嘴边怎么都存不住,穆夫人你莫要见怪。”
若是一般人,在如此多人面前被挑破丑事,怕早就火冒三丈。但宜悠则不然,前面大半年沈家出了那么多事,她哪还有一丝面子。若她再畏畏缩缩,怕是被这些踩低捧高的给揉捏死。
她并无做错事,自然堂堂正正。
“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吵几句打一架,指不定再见面就好的穿一条裤子。”
轻描淡写的一扫,下面立刻有人点头。尤其是铁夫人,此刻她已明白过来,自己再次被人当枪使。暗道一声可恨,明明老铁在家时,千叮咛万嘱咐她小心这主簿夫人,不要随意接她的话,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忘却。
老铁跟着县丞大人,穆大人是县丞大人手下又一员大将,两家自是亲如一家。
“穆夫人这话说得对,我家那几个小子也是吵吵闹闹。孩子就是那样,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们便会和好如初。”
见宜悠冲她笑笑,铁夫人也放心下来,她倒不是怕穆大人,而是她再笨也知道哪根大腿更粗。主簿当日能被章氏拿捏住,整个县衙主簿之职一分为二,由两位大人的书童分别兼任,这就足见主簿段数还不够看的。
主簿夫人尤为不甘心:“孩子们小打小闹,磕着碰着算不得什么。哎,可怜那春生一张脸,原先多俊俏的书生,如今竟是红肿中带着疤痕。”
宜悠见她不依不饶,心里也来了气。她惧怕的是整个陈家,而不是这一小小书童夫人。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可她总不能任由疯狗胡乱攀咬。
“主簿夫人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本县富贵人家,最爱于官学中为自家姑娘择婿。春生那孩子我知道,面貌是好得,人聪明读书也好,沈家家业也算不得小,夫人这份爱女之心我确是明白。”
摸摸自己的妇人髻,她由衷的庆幸自己依然成婚。未婚的大姑娘,可不能张口闭口便拉郎配对。
一直看着的章氏放下茶盏:“说到这我也说桩晦气事,昨日府中死了个丫鬟。”
旁边吴妈妈忙赶上来:“夫人昨夜便没歇好,不过是一奴婢罢了,依老奴看她是福薄,受不住府上这过分强的喜气。既然如此,夫人也莫要过分自责,好生安置其家人便是。”
宜悠心中隐隐生出一份猜测,看向巧姐,见她朝主簿夫人努努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她也坐直了身子。
“吴妈妈你说的是,四丫的弟弟便是春生,我本想赐其些银钱。可如今仔细想着,男儿成家立业,先成家后才立业。主簿家千金今年也有十四,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两人倒是刚好般配。既然主簿夫人有此意,那我便成人之美。”
主簿夫人一下愣在那,吴妈妈连声道和:“穆大人与穆夫人姻缘也由夫人见证,夫人福气大,如今成人之美,春生与小姐定是天作之合。”
一时间恭贺声起,众人纷纷开始道喜。一屋子人,无人想过春生母子的意愿。在他们看来,有那样一个不光彩的爹,能娶官家千金便是祖坟冒青烟,他听到后还不喜极而泣?
宜悠垂眸,她对春生始终存着一分忌惮。这个弟弟虽品行不正,但他样貌白净,且着实在读书上有一套。若是让他搭上主簿,进而与陈家搅在一块,到时麻烦可就大了。
下面人声再次鼎沸,巧姐趴过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愁眉苦脸?”
“春生几乎要恨死我,若他有了有力的岳家?”
巧姐失笑:“我该说你什么好,你真当主簿大人时诸葛卧龙在世,能得陈家青眼相加,甚至全力栽培其女婿?”
宜悠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是啊,陈家看似光鲜,可嫡支、旁支再加上外面依附的党羽,这是何其庞大的一个集团。以这书童轻易被拿捏住的丁点本事,怕早就成了陈家弃子。一个弃子的女婿,出头的机会能有多大。
春生书读得好,其妻注定不会是乡野村妇。与其让他有个不可预见的未来,不若现在就钉死。
当即她自怀中掏出那一对银镯,虽说是准备给二丫陪葬之物,可如今还未开口,怎么说还不靠她。
“夫人,此物乃是春生娘的爱物,辗转流落到我手中。这镯子虽不贵重,可内侧刻有沈家名号。则是不如撞日,不若先换了信物。”
章氏接过去,端详下似乎颇为满意:“我看可以,待到明年府试春生高中,事情怕是有变数,还是早早定下来的好。”
呆若木鸡的主簿夫人终于恢复神智,她想着小厮口中那个猪头般的春生,家中如今唯一未曾婚配的姑娘便是她的幼女,自幼闺女便格外娇俏。虽比不得穆夫人的好颜色,但却也是个大美人。她早已得到消息,待明年殿试完便是大越许久未进行的选秀。以闺女的样貌,定能得贵人青眼。日后生下一儿半女,他们全家便受用无穷。如此好的机会,怎能折在一穷书生手中。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章氏直接打断她:“方才吴妈妈已去请铁先生,和这二人生辰八字。”
快言快语的铁夫人冒出来:“我家老铁于这一道最是精通,主簿夫人你也莫要担心,他算出来的准差不了。”
宜悠掩面唇角上扬,今日她才感受到这铁夫人之妙。明明并无恶意,却总能歪打正着。听说她当年也是代替家中长姐迷迷糊糊的嫁给铁先生,夫妻二人几十载风雨同舟,育有二子一女,感情甚笃。而她那当初嫌弃铁先生穷酸的姐姐,听说嫁到临州一大族,夫君小妾两只巴掌都数不过来。
她思索的这会,吴妈妈已经走进来,直接亮出纸。上面用正楷写着八个大字:“五行互补,天作之合。”
主簿夫人险些崩溃,她怀疑县丞夫人,顶多吃两次瓜落。可在云县她若是敢怀疑铁神仙的权威,怕是明日就会有人朝她家大门上泼一满盆狗血。
“这……毕竟我那姑娘还未及笄。”
章氏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怎回事,方才对春生交口称赞,难道不是表明对欣赏之意?”
“那是自然。”
“你家小厮都能认出那春生,想必你对他关注久矣。如此姿态,我实在想不出第二种缘由。既然如此欣赏,我岂有不成全之理。吴妈妈,将镯子和批字一块递过去。翡翠,你且去官学予那程氏报喜。”
吴妈妈走过去,递给她镯子。主簿夫人微胖的身躯盯着镯子内侧的刻字,她一千一万可不愿意。可她更知道,一县之地主政者分官、吏、役三层。这三层间,有着比士农工商更大的天壤之别。
本来以主簿身份,当属官。可朝廷定规,一县之地定额主簿一名。当日县丞大人上任前,在京中便已将其亲信升格为主簿。朝廷记录在册,知州大人也无权更改。后来双方协商,主簿设两名,其官籍落在六房上。以六房之职,行主簿指责,各项俸禄也比照主簿。
是以这些年,虽然在外面摆着主簿的谱,实则在场人人都清楚,她夫君不过是个官不官吏不吏,且被县丞大人防备的尴尬人物罢了。身份的绝对差距,还有章氏手中拿捏得儿子证据,让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出言顶撞。
扭头她朝一旁的宜悠看去,都是这穆夫人。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如果不是她,她岂会被逼到这步境地。
宜悠收到怨毒的目光,不禁暗自叫苦。刚才吴妈妈夸赞她与穆然的亲事,当真是给她把仇恨拉到满值。不过好在此人本就与她不睦,如今再添一笔也无所谓。
想到这她扬唇一笑:“夫人且看,主簿夫人竟是喜得说不出话来。直往我这边看,怕是想着她姑娘日后那姻缘也与我这般舒心。”
“噗,哪有你这般自夸之人。”
“我说的可句句属实,吴妈妈,还不快将镯子交给主簿夫人。”
吴妈妈硬塞到她手中,沁凉的温度入手,主簿夫人恨意达到极点。
“春生有这般为她着想的堂姐,当真是好福气!有福气的很!”
宜悠全当没听到她的咬牙切齿:“主簿夫人谬赞,虽然已脱离沈家,可血脉中的亲戚还在。我为人长姐,自是得好生教导弟妹。如今他们不懂事,过几年便知,我这全是为他好。为此,便是我被某些不明真相之人误解,那也是在所不辞。”
说道最后她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铁夫人拍掌:“穆夫人虽然年纪小,但却是通透的。我家那俩小子,小时候皮的很,每次老铁拿藤条赶着他们念书,两人恨到得咬牙切齿。如今他们考中秀才,在官衙教书,个顶个的孝顺。”
一番关于教子的讨论热火朝天的展开,主簿夫人便成了那偏听偏信、不明真相的无知妇人。
眼见章氏的水加到第二杯,还不见有开口停止的意思,她终于不甘心的解下荷包,拿出其中一块玉。
“今日先这般说,待到回府我还要与老爷商议。若是有个万一,那也实属无奈。”
章氏收好玉佩,合上茶盏:“婚姻大事做爹娘的自然要好生斟酌,可我却更是信铁先生,毕竟他所测姻缘风水之事,还未曾有过失误。”
众人纷纷点头,主簿夫人回到座位上,直接捏的那银镯子变了形。夫人这话,竟是说若她退亲,那便是信不过铁先生。方才虽有铁先生测的八字,可如今她再出此言,却是将此事砸瓷实了。
当真是麻烦,都怪那穆夫人。不过是一村姑,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无法无天。今日之事可是知州夫人尹氏吩咐,待会回去她便上报一番。她就不信,偌大陈家难不成还治不了这一只爬虫。
秋后的蚂蚱,就暂且先让她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