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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乐乐还好穿得厚,也不如何疼,扭过头去看拖她的人。
她呆呆的张大了嘴:“双,双和?”
双和冷冷一笑:“快起来,叫这晦气名字作什么?你叫我杜大脚家的也行,叫我程氏也使得。”
叶乐乐一边爬起来,一边拍身上的灰:“真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你怎么到了这?”
程氏的过往里,只怕唯一有点好感的就是叶乐乐,这一见面,不免生出些感慨,兼之她也际遇不同,并不像刚瘸了腿脚时性格乖戾。
虽然神色也不好看,却是如常的和叶乐乐说话:“去年你给了我银子,我才出了景州,就被人拐了来卖到矿山里,银子也没了。”
果然朝庭虽明令禁止,但总也有些管不到的地方。
她一瘸一拐的领了叶乐乐进屋去,手上帮她泡茶,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她还算好,在矿上被杜大脚撞见,杜大脚可怜她,就赎了她出来,因为她本来瘸着个腿就做不得什么事,当时那拐子也就是把她当个添头送的,矿山主安排她烧饭,又嫌她不利索,怕多费了口粮,正好就便宜让她赎了出来。
杜大脚也是个老光棍了,程氏见他老实,又不嫌自己腿脚不好,索性就嫁给他,两人一起过日子也还和美。
叶乐乐听了,只觉她是不幸中的大幸,连连恭喜。
程氏见她不似作伪,也是高兴。
又问她:“佟姨娘要这星砂矿做什么?我听你声音才叫了我当家的去开门。”
叶乐乐也摇摇头:“你也别叫我佟姨娘,我如今姓叶,你叫声叶娘子便使得。
我中了王氏下的毒,只有柏神医才救得,可不得寻这星砂矿嘛。”
说着看了看程氏的腿。
程氏一笑,看了看旁边始终憨厚不吭声的杜大脚:“这是我当家的心疼我,其实我这腿脚不疼不痒,早长全了,还怎么治?我不好泼了他一片心意。”
嘴上这么说,却透着股甜蜜。
叶乐乐不免看怔了。
程氏对着杜大脚道:“这叶娘子当年可是救了我的命,只要当家的不嫌我这腿,咱们就把这星砂矿卖予她了。成不?”
杜大脚一听叶乐乐救过程氏的命,就没有不愿意了:“成,成,你说了算。”说着就进屋里去拿星砂矿。先前说埋在外头都是诓人的,果然老实人骗起人来才可信。
程氏笑看着叶乐乐:“还是老价钱,收你两千两。”
叶乐乐忙不迭的答应了,再三谢过。
程氏睨她一眼:“你也用不着谢我,说实话,当年你虽救了我,但你有你的私心,我并不十分感激你。要是当年你强逼着我,我正瘸了腿活得没意思,死了也不便宜你的。不过,总归有你,我才有今日。不卖给别人,单卖给你,也是看你人傻钱多,还算守信。”
叶乐乐给她说得哭笑不得。
看着杜大脚拿来一块小指头大小的黄色石头,连忙接了,仔细一看,上边微微有些闪光的小点,还隐隐有种刺鼻的硫磺味道。
当下数了银票交给程氏,自己严严实实的把它包了藏在怀里。想着外边这些人都看到她进来了,今日这门可怎么出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路上,抱歉没更,今天又有点卡文,更得晚了。
昨天18号的文,一定会找机会补上来。
65
65、第 65 章 。。。
叶乐乐凑到了门缝前往外看了看;顿时吓得退了回来。
外间的人群已经聚集了起来,老钟正背对着门;用手拦着不让众人上前,只不过他粗壮的身躯看着都娇小起来。
程氏跛着脚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可如何是好?”
叶乐乐不由侧目,她这声音里怎么有丝笑意,该不会觉得甩了个烫手山芋吧?
程氏一笑:“我们当家的太实心眼,怎么劝也不行;还就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才松口;其实我早就被围得受不住了。”
果然如此!
叶乐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立在原地想了半天。突然一抹灵光闪过,就笑嘻嘻的冲程氏道:“把你家梯子借我一用。”
杜大脚帮她搬了梯子搭到屋后围墙上,有些不安道:“这后头是没人;也太高了些。”
叶乐乐笑:“无妨;反正是要求医,断了手脚也让他一并给治了。”
说着就攀着梯子爬了上去,扶着墙头往下看,哎哟,还真有点高,下边还有些小碎石,咯着了也不是好耍的。心里就打起鼓来,宁熙景,你现在跟着的吧?
她颤巍巍的立上了墙头,直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冷风一吹,更是打了个喷嚏,几乎要一头栽下去。垂死挣扎般磨蹭了许久,宁熙景还没出现。
叶乐乐就口中自言自语:“我跳了,我真跳了啊!”
就听得有人叹了一声,叶乐乐偱声望去,旁边的大樟树树枝动了动,一个人从上头跳下来,落在了墙头,慢慢的朝叶乐乐走来。
正是宁熙景,他略有些无奈的望着叶乐乐:“我等了许久,你怎的还不跳?”
叶乐乐扑哧一笑,宁熙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上次尴尬的场面已过去许久。
叶乐乐早看破了宁熙景的尾随,宁熙景也未必没有料到她已看破。
一路心照不宣之下,两人之间的窘迫本已消散了许多,随着这一笑更是荡然无影。
叶乐乐看着他长身玉立的样子,只觉得自己非但没有不爱他,反倒因为他的这种在自己心结未解的情况下,还担心她的安危的负责任的行为,而被深深打动。一时间心里都疼了。
宁熙景道:“我扶你下去。”
叶乐乐点点头,宁熙景如闲庭漫步般走了过来,揽住她的肩,一跃而下,又迅速的松开。
两人默不吭声的往柏神医的住处走去。
认识她的人现在都挤在杜家门前,她现在走在路上反而清静。
两人一齐穿过一道僻静的小巷,前后都没有人,只有对方的脚步声。
叶乐乐微垂着头,轻声道:“上次,我慌乱了。其实我之所以从何家逃出来,是因为主母无所出,想立源哥儿为嫡子,就要毒杀了我。我走了,他更能好好的做个何家少爷。我身上这毒,也是主母下的。”
解释了一句,自己觉得难受,不禁有些冲动的站定,抬起头来看着宁熙景。
“这个理由,可以对天下人交待,但不能骗我自己,也不能拿来骗你。”
宁熙景也站定看着她。只觉得她神情满是坚毅,另有种动人的神采。
“若我真的是个母亲,就算面临危险,也必不肯远离自己的亲骨肉。从何家逃出来,也要躲在何家附近窥视。我,我有个不能说的理由,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个狠毒的母亲,我不想骗你,请你信我。”
宁熙景一震,她这话里流露出的讯息很多,其中大有疑点。但她的语气如此真诚,她的眼神又在竭力渴求他的信任。
宁熙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叶乐乐闻言粲然一笑,心里满是欢喜:“多谢!”
两人又并肩前行,有种不需言表的默契。
叶乐乐想了想:“上次听你说过身世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你要复仇吗?”
宁熙景摇摇头。
“不。我爷爷在事发之时,就说是自己糊涂,贪恋高位,没有及早退身,才招致此祸。
已迫我立誓,不得复仇。一是想让我好生活着为宁家延续香火。另外也是因为祖训。
我先祖从龙之时,见多了百姓疾苦,曾立誓待江山稳固,他便绝不再兴兵祸害百姓,后人也不得动摇社稷。
便是骁荣会的规矩,在国乱当头也不得与朝庭作对,危难关头还得相助。
且我还未长成人,罪魁祸首早已驾崩。其余人等又与此事无关,就是今上,年幼之时还与我一同玩耍过。
我观他上位至今,短短时日已现清明之风,他日必将开创盛世。
我自可仗剑快意江湖,却不可祸害江山百姓。”
叶乐乐看他神情坦荡洒脱,心里一点儿也不认为他不去复仇是没骨气的表现,反倒认为是种有勇气的表现。
她这种欣赏的目光太过直白。
宁熙景不免心头有些异样。
静默了一阵,又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我的母亲如此不顾念骨肉亲情。”
叶乐乐又站定,对他道:“宁熙景,你是个有勇气的人,不若去黎都问一问令堂,若她有隐衷,你亦不必如此痛苦。若是令堂真是个狠心绝情之人——”
说着她就伸手去拿宁熙景的剑,宁熙景不明所以,解下来给了她。
叶乐乐未解剑鞘,直接把剑架在自己肩上,一手抽掉自己头上的银簪,将长发甩到肩前。自己一手握发,一手持剑。
目光灼灼的盯着宁熙道:“就这样对她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宁熙景的母亲,今日我削发还母!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
“日后,你就将她抛至脑后,就当没有这个人,莫让她犯了错,倒来折磨了你。”
宁熙景呆住,看着她如云般长发披散在肩,一股灵动之气盈于眉眼,实是十分动人!
他不免愣了一阵,才笑出了声:“说得不错,就该如此。”
两人一路说道,不由就到了柏神医的住所前,叶乐乐手忙脚乱的把剑扔还给宁熙景,自己又三下两下的挽起了头发。走过去对着门前的童子道:“小哥儿,我带了星砂矿来,请你代为通传一声。”
童子见是她,也不拿乔,高高兴兴的进去传话,一会儿又出来对她道:“我家主人让你进去。”
叶乐乐又塞了把糖果给他,这才跟着他进去。
叶乐乐进去一看,不免有些害怕,这院子里头四处是用竹篓装着的蛇,密密的一个篓挨一个篓放着,放眼全在蠕动,发出嘶嘶的响声。她连忙往宁熙景靠近了两步,宁熙景低声道:“别怕。”叶乐乐惴惴的点了点头。
童子引他们到了里间,柏神医正在张桌案前,低着头用白瓷浅口碗调药,面前的瓶瓶罐罐摆了一大堆。
听到他们进来,柏神医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星砂矿呢?”
叶乐乐就将它掏出来,递给童子。
柏神医又道:“去称一称,少于一两不医!”
叶乐乐闻言不免觉得这神医性情古怪,但此刻命在人手上,也不好直说。
所幸童子一称,一两还有多。
柏神医这才懒懒的放下手中物品,朝叶乐乐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乐乐走了过去,自伸了手给他,柏神医随手一搭,凝神片刻,就松了手,还嫌弃般拿了块帕子擦手。
口中却道:“原来是中了春竭,发现得早,份量下得也不多,倒不难治。”
说着就打开身后一个大箱子,里边全是小瓷瓶,他顺手就捡了个给叶乐乐:“每日服一丸,服完就没事了。”
叶乐乐接过药瓶,看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有点担心:“柏神医,你这箱子里全是一样的瓷瓶,你用不用仔细看一眼,可别给我拿错了药。”
柏神医这才抬眼正视她,其实他生得很好,眉清目秀的,就是神情很欠揍。
这时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欠揍:“你若是吃死了,再叫人抬着尸体来寻我。”
叶乐乐一噎,宁熙景冷冷的搭腔:“不若先把你绑在身边,一有不对,就让你死在前头。”
柏神医不会武,但他会看,仔细打量宁熙景一番,服了软,不耐道:“我这药包治百病,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