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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准备怎么办?”陈克问道。
“我不准备引咎辞职,至少在把司法系统里面的这些王八蛋们统统剔除出去之前,我觉得还得在司法系统里面干下去。”徐电脸上露出了刚毅的神态。
陈克被这种表现逗得苦笑起来,“那就是说徐电同志你决定当一个有倾向性的革命者,而不是无倾向性的中立官僚了?”
听了陈克的话,徐电连忙点头,“对!就是这样!我现在愿意做一个砸碎旧制度的革命者,我不想再当一个装作公正,只懂得解释法律条文的司法者。这个世界上只有基于不同阶级的立场,从没有对所有人都公正的玩意。”
“徐电同志,你本质上就是个革命者。只是你原来认为这世界上有一视同仁的公正而已。”陈克平静的答道,“我最近也犯了这个错。你今天和我谈了这番话,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妇女解放本身就是场革命,我恰恰把这件事当作了一种自然而然的能够推进的事情。我是等着妇女自己去革命,等着妇女主动去推翻压迫她们的旧制度。等着在过程中扶她们一把,这真的是我错了。”
徐电听陈克这么自我批评起来,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中央会议再次召开的时候,同志们没想到陈克暂时不提女生入学率问题,而是提出了溺婴的事情。溺婴对陈克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对中央的同志同样有着极大的刺激。章瑜算是中央委员里面比较“阴冷”的一位,听了溺婴数据,他脸上也露出了不安与不忍的神色。至于华雄茂已经勃然大怒地站起身,在会议室里面到处走起来。
陈克冷着脸说道:“我给大家说个不是笑话的笑话。我原本是想着同志们很多没结婚,基层同志还好些,二十多岁居多。咱们这中高层里面大多都三十岁了。但是结婚之后就得过日子,要是家里面吵吵闹闹的也耽误工作。我原本是考虑大家的婚事问题,这就找了徐电同志,一来说说《教育法》问题,二来说说《婚姻法》执行问题。这才知道有溺婴的事情。我真是被吓住了。我想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对自己孩子下手的?”
既然中央在湖北,湖北省委书记路辉天自动就成为中央常务委员。他答道:“陈主席,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咱们根据地杀人贩子,这是专门发过通告的。以前家里面养不活的话,家长就尽可能把孩子卖了。卖不掉,这才有溺婴的事情。后来大杀人贩子之后,只怕也是个原因吧……”
“你放屁!”华雄茂本来就焦躁的很,听路辉天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了中央的政策,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路辉天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华雄茂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先听我说完!”
华雄茂别过脸暂时不吭声了,其他同志虽然没有骂出来,但是看向路辉天的视线绝对不能称为友好。
路辉天阴沉着脸继续说道:“消灭了人贩子体系后,收养体系没有建成。人民现在生养的多,虽然国家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幼儿与少年的生活,可是生活压力还是很大。当下的政策中一人三亩地,但是我们鼓励分家。所以单靠父母想养活好几个孩子还是很难的。在经济发达地区还好,在经济不发达地区,这个压力就太过于沉重了。”
等路辉天说完,华雄茂倒是没有继续骂娘,他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咬牙切齿的沉默着。
章瑜平素就爱和路辉天“唱反调”,这次倒没说什么。虽然紧闭着嘴唇,但是高高鼓起的腮部肌肉,证明章瑜与华雄茂一样在咬牙切齿。
陈克说道:“同志们,我们还是努力推动妇女解放吧。咱们人民党的同志都接受过生理卫生教育,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妇女们如果不能反抗,如果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生孩子。这就是解放的不够彻底。”
这话一说,同志们颇为意外,路辉天愣了愣,“陈主席,你这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陈克斩钉截铁的答道:“我这不是决定,我现在正式提出这个议题,要和同志们一起讨论。封建那套的族权、夫权,一定要打破。打破不了就解决不了孩子问题。咱们同志们身为男性,本能的希望对女性有控制权,咱们提及男女平等的时候,大多数都只是认为咱们应该对女性好些。但是我们并不真的想解放女性,因为解放的女性就是完全独立的人,她们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权力,甚至完全可以和男性们分庭抗礼。她们和男性一样,都是平等的人。她们有权力拒绝男性强加于她们的一切。如果不到这个程度,女性就谈不上真正解放。我同志们一样身为男人,我想问问同志们,大家的革命态度有没有坚定到这个程度。把传统中必须依赖男性的女性彻底解放出来。让她们和咱们平等地站在一起。”
没人立刻回答,方才因为溺婴事件沸腾起来的正义感与革命冲动看来消退的很快。同志们看上去有些茫然。
陈克笑道:“怎么了?大家是理解不了,还是觉得不愿意?咱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游缑同志就是一位获得了解放的女性。你们谁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游缑同志之上的,站出来表个态。”
一提游缑,同志们脸上的神色就变得相当不好看。平素里大家的确没人敢对游缑如何,同样,也没人真的和游缑多么亲近。
过了一阵,路辉天说道:“陈主席,同志们没人愿意和你谈理论。我们也知道谈不过你。而且在这些方向性的问题上,我们也不想和你争论。既然你这么说,你应该有具体执行办法。说出来讨论这些吧。”
“这么大的事情,等于是把天翻过来。你让陈主席讲具体执行办法就是胡闹。我觉得应该是咱们提出解决办法出来。”章瑜与往常一样,和路辉天唱起了反调。
不过这次路辉天没有反驳,同志们也没有说话。陈克心念一动,章瑜的表态中有着一种相当强烈的暗示。至少陈克觉得这种表态中有着某种令他感到不能忽视的态度。
会议讨论到休会的时候,陈克把章瑜叫到小会议室,他问道:“章瑜同志,你是不是想到地方上工作?”
“没错。”章瑜回答的颇为爽快,“我认为宣传部是个很重要的工作,但是我个人希望能够到地方上工作。如果组织上能够同意的话,我愿意到河南工作。”
以当下河南的局面,章瑜到河南就会正式成为河南省省委书记。陈克并不认为章瑜不合格,不过他心里面感觉到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章瑜同志,你的工作能力我很认同,不过咱们党内毕竟是要讲团结的。”陈克说道。
“陈主席,你要是指我和路辉天同志的争执,或者是认为我是想通过与路辉天同志的争执来表现我自己的话,那么我觉得对我是不公正的。我一直就这样。而且路辉天同志的一些看法和做法,我并不赞同。既然我不赞同,那我就公开说。我认为这是符合党组织原则的。”
陈克对章瑜的表态是很认同的,其实原本章瑜斗争的对象就是陈克,党内敢直截了当质疑陈克的,章瑜从来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我会考虑这个任命的,不过在任命下达之前,章瑜同志你不能放松当下的工作。”
“我明白。”章瑜直率的答道。
妇女解放运动首先就是要彻底打破族权和夫权,虽然章瑜明确的与路辉天“唱反调”,但是在陈克看来,其实这两人看问题的深度并无二致。路辉天某些方面很类似徐电这个法律书呆子,都是不太懂革命,都不反对以暴烈的手段推动社会发展。但是两人本质上都更近乎于官僚,而不是一个革命家。所以路辉天曾经提出“要对已经被打倒的地主士绅进行新一轮的打击”,这是因为路辉天的确也看到了在农村中有着继续反对人民党的一股子力量。不过他是如同官僚般试图对反对势力进行硬性打击。
让一群男人真心去解放妇女的确比较强人所难,会议后,解放妇女的事情还是被淡化了不少。中央首先就发文,要求各地开展宣传,坚定的反对“溺婴”。而且要宣传让女孩子上学的问题。
妇女解放问题在陈克的努力推动下,虽然遭受了一定的影响,却没有停顿下来。
第五卷 走向 第17章 入学率(三)
“任老师,这是周三会议的讨论内容。”安徽师范学院中文系办公室主任把一份文件放在中文系老师任玉刚桌面上的时候,任玉刚觉得办公室主任的目光里面有些说不明白的东西。谢过之后,任玉刚拿起了那张文件。很快,第五行中《妇女解放运动讨论学习》几个字跃入任玉刚眼帘。这下,任玉刚明白了。
作为人民党少数几个高级女性干部的家属,任玉刚有时候感觉比较麻烦。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中,任玉刚也是“任老太爷”了。他女儿任启莹当下是人民党安庆市市长,任玉刚一家也从凤台县乡下迁到了合肥市。任玉刚自己一面读高中二年级,一面在安徽师范学院教书。理论上任玉刚1915年参加根据地的统一大学考试,只要能考上安徽师范学院,1919年毕业后他就正式成为一名高学历教育届工作者。
即便当下,他教书的钱能够供养一家的生活。更别说任玉刚的妻子已经在合肥国营粮食公司旗下的连锁早餐店找到了一份工作,现在每天早上炸油条。任玉刚从不认为每天回来的时候一身油烟味的妻子有什么丢人的,干活吃饭天经地义。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妻子的辛勤劳动也是有点福利的,连锁早餐店采取分红制,每天利润的20%作为员工的工资,干一天拿一天钱。同时每天每个员工可以分到10根油条的福利,好歹任家的早饭不用再掏钱。没有乡里面繁琐的人情,没有天灾人祸的威胁。任玉刚对当下的生活非常满意,自己和妻子的余生就在城市里面通过劳动度过,供未成年的两个孩子上学,毕业,等他们上班。至于靠女儿的地位获取更多的利益,任玉刚从没想过。
不过任玉刚不这么想,别的人未必不会这么想,更何况支撑任家的是任启莹这个女儿。外人看待人家的目光就更显得不怀好意。又瞅了一眼《妇女解放运动讨论学习》这行字,任玉刚知道自己就算是不想发言也是不可能的了。
秉持着人民党的传统,会议上不喊口号,直奔应该如何解决具体问题的方法。讨论会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各个学校动员女生上学。师范学校现在实行的是全免费,国家安排工作的路数。党委书记徐光才是转业的政委,一开口就是军队里面直爽的方式,“同志们,我觉得大家发动自己的社会关系,直接往咱们师范学校的附属初中里面弄人。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要为教育事业奋斗终生,先把人拉过来把教育岗位撑起来再说。如果这还凑不够人,我建议从农村把人弄到咱们的附属小学里面来。”
军人的考虑方式的确是直率,安徽师范学院里面有些女老师就是被陈克从安庆抢来的。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很尴尬。
“这不等于是拉郎配么?”教导主任迟疑地说道。
“你这个拉郎配用的好。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咱们教育学院下属不少工厂,印刷厂,玻璃厂什么的挺多。直接在农村找那种亲戚少,孩子多的家庭,把他们给直接迁到城市里面来。爹妈想混口饭吃,怎么都能给他们安排。这些孩子不就归咱们了。”
“许书记,你到底是怎么看教育工作的?”数学系教师柳玉禾被人民党从安庆抢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