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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次还在犹豫,张镇芳依旧拒绝签署。刑讯官这次掐着表等了三十分钟,才把张镇芳拖去上刑。
从1月8日到1月9日,河南都督府的后院每隔一段时间就响起张镇芳的高亢的歌声。尽管张镇芳到了后来已经嚎叫着“杀了我吧!”“让我死!”可刑讯官们依旧一言不发,掐着表认真完成了各项工作。
必须承认,这些工作是非常有效的,张镇芳脚踝肿的跟小腿一样。浑身受刑的地方已经油光水亮,但是无一处破皮。行刑官们还通过延长每次行刑时间间隔来保证张镇芳不会猝死。
到了1月9日中午,张镇芳终于屈服了,他颤抖着手签了自己的名字。
“盖印!”行刑官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大印就在张镇芳手边,有人帮他沾好印泥。张镇芳给委任状上行了印。从法律上,人民党的成员就正式成为了河南各个主管部门的官员。因为精神紧张,张镇芳刚用完印,脑袋往前一垂就昏了过去。
等张镇芳醒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何时。反正疼痛、酸痛、灼痛、麻痒,麻木。各处受过刑的地方的感受几乎完全不同。可是稍微一动,各处的痛苦感觉要么加倍放大,或者干脆就转换了一种痛苦的感觉。艰难的呻吟一声,试图坐起来的张镇芳就倒回床上。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自己的卧室里面。
听到动静,房门打开了,人民党的军人进来看了看又出去了,过了片刻,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张镇芳看这人的服饰,倒像是一名西医。
“张都督,在下是军医,负责你的身体健康。”医生说完就开始给张镇芳检查各处受刑的部位。
检查了一通,军医说道:“没有伤筋动骨,半个多月就能好起来。”
张镇芳突然感到一种羞耻感,只是半个月就能好的刑讯,张镇芳就承担不下来。不过这种羞耻感又让张镇芳浑身一颤,种种刑讯的回忆也回到了张镇芳的脑海中。那种种酸麻痛痒,以及受刑中那彻底绝望的感受,又顷刻把羞耻感驱逐的无影无踪。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张镇芳虚弱的问医生。
“北洋军刚掠夺完开封,我们正在恢复秩序,帮助受害群众正常生活。你问我们要怎么样?我们还想问你想怎么样呢?”医生冷冷的答道。
“若不是你们人民党在河南胡作非为,北洋军也不可能如此!”张镇芳努力反驳道。
“那贪污粮饷的事情想来也是我们逼着那些人做的了?”医生冷笑道。
“我将此事全部委托给朱丹陛,这是他的责任。诶呦!”指责朱丹陛的同时,张镇芳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要激动,不要说话,最好是睡觉。不然别说半个月,三个月你也好不起来。”医生起身说道,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卧室中只剩下了张镇芳一人,那种寂静让张镇芳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突然感到一种糊涂的感觉。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样?堂堂河南都督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而北洋第二镇就变成了一群抢掠百姓祸国殃民的匪军。
一切都如此突然,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张镇芳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觉得河南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按照满清的传统,河南官府与军队都没干任何出格的事情。大家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哪怕是到了现在,在张镇芳看来,段芝贵也谈不上什么罪大恶极。即便不是段芝贵当这个第二镇统制,换了别人来干,顶多是抢多点抢少点,干多点干少点,所作所为和段芝贵一定会是大同小异。
所以张镇芳很想弄明白眼前的彻底失败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了好一阵,张镇芳觉得恍然大悟,所有的失败首先就是军事上的失败。段芝贵既然不敢去打人民党,他所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抢掠了开封后逃窜。原本张镇芳认为自己和段芝贵不是一路人,是段芝贵的上司。可没了段芝贵的武装支持,张镇芳的这个河南都督也就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而已。
“在人民党入侵河南的时候,我就该立刻调动所有兵力剿灭人民党才对。既然当时没打,现在我就是活该啊!”张镇芳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距离张镇芳没多远的地方,柴庆国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库存的粮食倒是够开封以及周边百姓过这个冬天。受害统计已经完成,可以定一个表出来了。”
“柴主任,大相国寺的住持要咱们给他们点粮食。”
柴庆国听了之后大怒,“这群和尚还要粮食?这开封城外的多少土地都是相国寺住持这头老秃驴的?告诉他,想要粮食,可以。让他卖地,拿地来换粮食。”
恶狠狠的说完这些,柴庆国余怒未消的骂道:“妈了X的。”
“和尚还能开姑子庵,这他妈什么狗和尚。”熬得两眼通红的顾璐也忍不住骂起来。
北洋军不光抢东西,纵火也是少不了的。开封的富户住的砖瓦房还算好些,也就是损失些浮财。可是百姓住的茅草房,北洋军倒是没有刻意去大肆掠夺。不过一旦起火,一烧就是一片。人民党接管开封的时候,已经有好几片普通百姓居住的区域烧成了白地。
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腊月,外面已经要上冻。柴庆国立刻指挥人民党部队恢复秩序,并且把部队的帐篷拿出来安置百姓居住。幸好北洋军的军营以及税警学校还空着,几万受灾的老百姓好歹没有露宿街头。
骂北洋的无耻残暴,骂和尚们的贪婪都解决不了问题。柴庆国说道:“趁着现在有粮,我们立刻开始征集人手开始加快铁路修建吧。铁路只要一修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其他同志纷纷点头。有了铁路,大量物资就能根据地当下的工业中心之一徐州运过来。不仅是物资,各种机械设备也能运送过来。以武汉、徐州等地的经验,新建一座城市固然是要花费巨大。但是这些花费同样可以带动太多的东西。至少人民币就能在开封站稳脚跟。有了货币支持,当地经济很快就会纳入人民党的体系里面来。货币的通行甚至比军事征服更有效率。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工业化生产的基础上,没有工业化机械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单靠传统的手工劳动,重建一座开封城只会让人民党经济彻底破产而已。
“把航空照片拿过来!”柴庆国命道。
一张巨大的拼接照片很快被拿了过来,这些照片分辨率不高,加上拍摄时候没能解决颤抖问题,不少图片模糊不清。不过从照片上依旧能够分辨出铁路的影像来。好多照片拼接起来,尽管其中问题多多,一副开封铁路到已经快接近商丘的铁路中间广大区域的全境呈现在大家面前。
指着开封西边的那片地,柴庆国问道:“这片地的地主是谁?”
办事人员查了片刻后答道:“是大相国寺的地。”
柴庆国抬起头,带着一种食人虎般的笑容说道:“派人把那老秃驴给我弄来。他不是想要粮食么?咱们好好和他谈谈粮食的事情。”
第五卷 走向 第10章 不速之客(一)
看到河南近期工作报告中的内容,陈克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在关于少林寺的电影中,官府也好,地方政权也好,都会对不问世事的和尚进行残酷的迫害,所以正义的武僧不得不起来反抗。在河南近期工作报告中,柴庆国把开封的和尚们强行收押,组建了一支和尚劳动队,让他们在一段铁路建筑工地上劳动。想想以后人民党很可能在各种影视作品中成为大反派的角色,陈克有种遏制不住的大笑冲动。
另外一个消息就更神奇,针对大相国寺开设尼姑庵的事情,大相国寺方丈觉得自己被称为“淫僧”是件很委屈的事情。他坚称自己从未对尼姑庵里面的尼姑下过手,大相国寺的和尚们也没有干过这等辱没佛家的事情。至于大相国寺高级僧侣的生理问题,他们要么在外面有专门的女人,要么有专门的女性生理伙伴。绝没有把黑手伸进尼姑庵。
柴庆国对这帮和尚的不满,陈克完全能理解。寺庙是当地大地主本不是稀奇事,不过在土改运动面前,这帮和尚就显得十恶不赦。
笑够了之后陈克开始写批示,“柴庆国同志,在针对寺庙财产的问题上一定要尽量淡化其宗教因素。我们并不是要与和尚过不去,而是要解决大地主占有大量土地的问题。所以,一定要发动群众去反对剥削者,而不是发动群众去反对和尚。另外,组建和尚劳动队我并不反对,但是如何让广大群众认识到,劳动绝对不是一种惩罚,在这方面需要你多下功夫。至于和尚本身,可从其教义上让他们承认必须劳动,只有劳动才是修行的正途。这点你无须担心,和尚的前辈中在这方面多有语录,我们只需利用即可。”
放下笔,陈克又拿起关于铁路建设的部分。陇海铁路的东段进展很快,从地图上看,要不了多久,在整个长江以北,就会出现一个很不对称的十字形铁路骨干。毕竟从郑州这个交汇点往西只有到洛阳的一段铁路。看完了地图,陈克又拿起笔在铁路工作报告上批示道:“柴庆国同志,我赞同你提出的先修铁路,再建开封城的建议。不过郑州的地位更加关键,如果没有太大压力,我建议你部在近期夺取郑州。而根据地向北扩张的工作已经布置到位,预计通过1913年的努力,根据地可以彻底扩展到整个河南。”
写完了这些,陈克再次放下笔。控制整个河南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一旦能够达成这个目标,首先就是人民党对北洋就处于一个全面的攻势状态。北洋和人民党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了战争。但是当下在根据地基础上能够多投入一点,能够多建设一点,就能在几年后得到十倍甚至百倍的收益,这种强烈的平衡需求让陈克也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在陈克大笑的时候,警卫员和秘书始终一言不发。他们顶多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陈克,却没有敢吭声。但是秘书站到陈克旁边的时候,陈克知道肯定出现了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
“陈主席,英国方面的汉弗莱爵士已经到了芜湖,他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武汉,他希望能够和您进行会晤。”秘书说道。
汉弗莱爵士也算是陈克的老熟人,1905年陈克在上海开办仁心医学院的时候,就是汉弗莱接待的。因为这层关系,汉弗莱在定额贸易协议中担任了比较重要的工作,也因为定额贸易协议的功绩获封爵士。现在是北京的英国公使团里面的参赞。他既然要来与陈克会晤,想来不会是小事。
“北洋那边有什么情报?”陈克问。
“最近没什么新情报。”秘书答道。
“告诉他,我可以和他见一面。”陈克答道。
汉弗莱爵士来的极快,人民党已经开通了定期从武汉到上海的轮渡。乘坐人民党的客运邮轮,电报发出去后的第三天,汉弗莱爵士就出现在陈克面前。
既然是陈克的老朋友,汉弗莱爵士完全知道陈克的习惯,扫视了一下陪同的路辉天与章瑜,又稍微寒暄了几句,汉弗莱爵士就说道:“陈先生,袁世凯最近想和我们达成一笔借款协议,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陈克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不过战略这种问题从来都只因为正确而胜利,战术选择的多样性相比,就显得格外狭窄。袁世凯想干掉人民党,武装起能够超越人民党的兵力是必然的战略选择。至于怎么武装起能够干掉人民党的军队,除了借款之外别无他途。陈克笑道:“我可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