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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虫药发下去了么?”
|‘书~|“寄宿学校的校舍修的怎么样了?”
|‘屋~|“农业科技人员的住宿调整了么?”
在离开之前,这些工作都要抓紧完成,新同志调过来之后,不能让人家接手一个烂摊子。这些安排还算容易处理,工厂的事情就麻烦得多。这是营山县破天荒第一次把全县都给纳入到一个体系之内。以桑、茶为主的支柱产业,需要劳动力众多,面对从所未有的局面,各种问题也根本无法避免。
“李书记,这怎么教都教不会,怎么说都说不改。”桑叶部门的同志指着桑园愤愤地说道。
路辉天一看桑树园,噗嗤一声笑了。只见容易摘到桑叶的地方快给摘光了,不容易摘桑叶的地方,桑叶郁郁葱葱。“别着急,这说明桑树种的少。多种点就没问题了。”
“咱们种的不少,关键是这些人不听劝。瞅瞅那些小树,这么摘法怎么可能长得快呢?”负责的同志对群众杀鸡取卵的做法完全不能接受。
“那说明一件事,咱们管理有问题。调拨人手,守桑园。”李寿显给出了解决方案。
“自觉点不就行了!这守桑园的人手也是一笔支出。现在是省里头肯给物资,李书记你也说了,明年就别太指望省里头给物资。那时候怎么办?”同志依旧不开心。
“靠自觉是搞不了大工业生产的。大工业就是管的超严,你看缫丝车间,从衣服穿戴,到每一个动作,都要管。而且还要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群众其实不是不知道好坏,不过没有制度管理,还是没用。调拨人手,守住桑园,定时采摘。”李寿显说完之后觉得还是缺了一个环节,“开会,告诉群众这些新增加的管理环节。”
桑叶部门的同志却皱起了眉头,“群众会不会不接受呢?”
李寿显明白干部的意思,现在党委讲群众工作,很多同志误以为让群众满意是指顺了群众的心思,这明显是干部们理解错误,他正色说道:“不管群众是否接受,都要把这种管理推行下去。我们不是对群众不满,或者对谁存了刁难的心思。而是现在采桑的做法不对,咱们为了大家的利益才要这么做。不然明年没有桑叶了,大家怎么养蚕?相信群众,是群众们能够听明白道理,能明辨是非,而不是咱们说句什么,群众就给咱们顺顺当当的干好。我回去安排一下。”
正准备开拔,李寿显又觉得不放心,“一定要向群众解释清楚。做事不要藏着掖着,要把话说清楚。”
果然如同李寿显所预料的那样,这件事引发了好多冲突。虽然群众已经知道采桑叶开始规范化了,不过大家也不知道怎么一个规范法。挑着扁担到了桑园之后,就见有人守住路口,还有不少人在旁边监视。平日里大家看见哪些桑叶容易摘,上去三下五去二的把挑子装满,然后就跑去卖桑叶了,现在得花费以往一倍以上的时间才能把挑子装满。立刻就有人聒噪起来。
“你们这是没事找事吧?”
“多采点树又死不了。下次不采这棵树不就行了。”
“我每次都是换了树采的,别人乱摘,为啥要我跟着受罪?”
这些还都算是很普通的,有些干脆就硬上开始猛采。守桑园的上去拦,双方直接就发生了冲突。这算是英山县群众和政府的第一次小规模冲突。
事情报回县委,县委的年轻同志们立刻就蹦起来了。头一天还对人民党新政府带来的幸福生活顶礼膜拜,这第二天就敢对守桑园的同志动手。这是要造反啊!
有主张出动县武装部的,有主张把领头闹事的抓起来的。各种要求强力恢复秩序的想法层出不穷。
“大家都坐下来!”李寿显喝道。
年轻同志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听李书记下达全面处理安排。
“起冲突,那就说明咱们的安排不对,流程不完善。这样,咱们现在通知下去,三天后,采桑叶的和运桑叶的工作分开。三天后,挑着担子来的,我们统统按照运桑叶的看待。给的钱减下来。”李寿显说道。
“什么!”干部们被李寿显的建议给吓住了,大家立刻表示反对,“那冲突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有一就有二,李书记,这事情不能这么放过。不然下次他们敢干的更过分。”
“冲突的原因是大家想多挣钱,而不是因为群众对咱们不满。群众不满的是流程安排。那咱们把这个安排给改了。解决了这个矛盾,才算是解决了根本矛盾。”李寿显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书记,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们如果真的认同咱们,那就该听政府的。很明显,政府调整之后他们根本不听,还是按照自己的做。他们觉得政府是他家开的,想干干,想不干就可以不干?”县公安局局长主张强硬。
不过其他同志看李寿显并不想把问题激化,加上都是乡里乡亲的,就有人出来想和稀泥,“群众也是一时糊涂,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在意。”
“等等!”李寿显打断了这话,“群众一点都不糊涂,他们很清楚他们在干什么。群众要摆脱贫困的现状,他们就参加了劳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对桑叶进行了过度的摘采。我们不是不让群众这样摘采,这样摘采不科学。按现在这样干下去,明年县里头只怕是找不到桑树了。这影响了帮助群众摆脱贫困。大家觉得我说的符合实际么?”
这本来就是实话,同志们自然不会反驳。公安局长明显余怒未消,他气呼呼地问道:“李书记,现在看,群众不愿意讲这科学。那我们怎么办。”
李寿显笑道:“群众的应对方法不科学,那说明咱们的工作安排不科学。咱们的管理模式促使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你觉得群众不知道这么摘下去桑树会死么?他们肯定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做呢?肯定是咱们提供的管理方式促使群众这么做了。”
公安局长还是很不服气,“李书记,按你说的,咱们把摘桑叶和运桑叶的工作分离开,把价钱降低到一半,那又有什么用。现在能赚钱的就这么一个营生。摘桑叶的群众也想多摘多卖啊。”
“对啊。摘桑叶的群众也想多摘。但是只用说服摘桑叶的群众,我们面对整个压力就小得多。出了这个问题已经证明了靠阻拦是没用的,只能靠说服教育。摘桑叶的群众亲眼看着桑树的情况,他们感触肯定更多。而且把群众组织起来多种桑树,明年后面咱们的桑叶供应量也就上来了。这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咱们英山县不缺种桑树的山地,也不缺种茶树的山地,我们根本不反对群众靠劳动摆脱贫困,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群众有竭泽而渔的危险。我们解决这个当前的主要矛盾就可以了。其实我们和群众要做的事情可是一模一样的。”
好说歹说,李寿显总算是在县委里头达成了一致意见。经过两天更细致的讨论,县委制定了“专业化英山县各种农业开发队伍”的基本流程。
在这两天里头,桑叶收购价格狂跌,只有原先的一半。群众敢和护林的冲突,却不敢和收购桑叶的同志冲突。抢钱这种事情与抢桑叶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虽然说着这山林归了政府,大家还是感觉这山林谁都可以去。可是抢了政府的钱,被政府抓住打死可是完全属于自己找死。不管怎么苦苦哀求,收购的同志也不给提价。这种坚定的态度让群众们知道这是真的惹了祸。
其实那些与护林队的队员发生冲突的群众心里头也是不安的。不过眼瞅着近在眼前的桑树,充斥在大家脑海里的念头就只剩了“赶紧摘了桑叶去换钱”的冲动。桑叶这东西其实不值钱,大家的力气也不值钱。只有在人民党这里,这两样东西才有了价值。即便是打了人民党委派护桑园的群众,抢到的桑叶还是得卖给人民党的养蚕场。
这次与政府发生了冲突之后,不少人已经惴惴不安起来。群众可一点都不傻,他们这两年种桑、养蚕、缫丝,运输队也是英山群众组织的,他们也试图弄明白这么大的产量到底卖给了谁。从官方的解释到群众自己收集的情报,这些生丝都卖给了洋鬼子。整条销售链除了洋鬼子之外,都把握在人民党手中。这意味着,群众根本无法介入到其他环节里头去。假如县委一怒之下不养蚕了,倒霉的还是群众自己。留一堆生丝在手里,有个屁用啊。
打人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头上,采桑的群众破天荒的没有多少人出动。大家虽然也在乡政府门口聚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早就有人打听过,乡长,乡党委书记等人都不在乡里头,群众已经觉得惹了祸,那些动手打过人的自然不敢再吭声。没参与动手的已经指着那些坏了大家生计的家伙们大骂。
不到中午,乡长与乡党委书记黑着脸回到乡里头,群众主动给让开一条道。没人说话,不过每个人都用急切的目光看着乡长和乡党委书记。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我们准备以护林队为基础,再组建一个种桑队。有愿意种树的,就报名参加。干一天活,给一块五毛钱。”乡长黑着脸喊道。
群众没有吭声,很明显乡长还没说到关键的地方。这打人的事情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桑叶收购价格这么低,是一直这样下去,还是会更低?
乡长接着喊道:“以后摘桑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运桑叶的,不管你是自己摘的也好,还是从桑园里头拿到摘好的桑叶也好。都是现在的这个价钱。另一部分,就是种桑树,摘桑叶的。这部分群众我们按照前面说的,每天一块五毛钱的工资给。”
对这种新的安排,群众们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这是被削减了钱。可是有些聪明的已经想明白了,这么一来,其实大家的收入并没有减少。摘桑叶的虽然收入看着少了些,不过不用跑路,轻松了很多。而运桑叶的,因为不用亲自摘,省出来的时间,只要多跑几趟,也绝对能把这钱给赚回来。只是到底选哪一个工种,让这些聪明的群众感到左右为难。
群众其实都不缺聪明,乡长解释了一番,大家未必信。可是自己一合计,这就完全明白了好处在哪里。原先被打击下去的劳动热情立刻就重新鼓舞起来。已经有人开始报名参加桑树园的工作。
新秩序绝对不可能一天就建成,新的社会分工持续磨合了半个月才初步稳定下来。令公安局局长感到意外的是,各乡乡长们一声令下,那些参与大人的家伙就被拽到县里头“负荆请罪”了。李寿显接待了这些群众。;李寿显还是不急不忙的,“乡亲们,大家都想过好日子,这说起来是县委得向大家道歉。这工作安排的不合理。不过,你们打了谁,你们就得向那些群众道歉。不管怎么说,这打人都是不对的。”
在李寿显带领下,这些打了人的群众向被打的护林队的同志们慰问道歉去了。其实冲突顶多造成了一丁点鼻青脸肿,连中等伤害都没有。县委书记和乡亲们亲自来慰问和道歉,被打的人要么就消了气,没消气的,对着“行凶者”象征性的锤了几拳也就把梁子揭过去了。
在这点上,李寿显把握的很到位。在突如其来的生活剧烈改善下,群众很不适应。其实别说群众,李寿显自己都很不适应。他刚到英山县的时候,这里的穷困实在是触目惊心,破烂陈旧就是英山县的全部。任何一个可以求生赚钱的机会,都有无数人打破头的去抢。突然间人人平等,各个家庭生活都有了着落,大家心里头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