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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玥对这种工作方法自然十分赞成,可黄玉玥却有个始终不敢问的疑问。她发现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与陈克站在一起交谈,这个人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陈克身边好像永远都给别人留下了空间。哪怕是对方不由自主的试图位于比陈克更高的地位上,只要不牵扯原则性问题,陈克也能容的下。
对这个问题,黄玉玥已经注意到了很久。她每次能够清楚地看到这点。黄玉玥好几次与同志们小心谨慎的提起这方面的讨论,她发现同志们对这个极为异常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享受着能与陈克站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明知道很舒服,却根本不知道这种舒服是陈克有意或者无意制造的。
黄玉玥并不是自己主动愿意加入革命队伍的,那人民党攻克安庆之后,将女子学校的在校生全部掳掠到了凤台县根据地。并且强行和这些孩子们签署了劳动合同。安庆战役中连夜的枪炮声,厮杀的呼喊与惨叫声,以及战后地上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的气味。黄玉玥到现在还能回想起来。那时候亲自指挥战争的最高指挥官就是陈克。
这样的一个统帅大军的军人绝对不会是任人欺压的对象,实际上根据地里头也没有人敢于欺负陈克。那些人他们只是希望让自己在陈克面前表现的更有能力一些而已。例如眼前的这位六安县下头的区干部。提起自己如何发动群众试着种植桑树的功劳,就兴奋的要死。发动了多少群众,手上磨了多少伤口和茧子。陈克静静地听着,在那位干部这番表功的关键时刻,陈克很巧妙的把话题引向了其他工作上。于是这位干部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各项工作都给说了一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头把诸多工作安排上的缺陷暴露的清清楚楚。
“继续努力,把全部工作都在春节前有个收尾。明年开春之后,大家得到更大的成果。”陈克的话很简单。
黄玉玥听的背上一阵发冷,看着那位干部兴高采烈,充满信心的模样。黄玉玥很想问问那位干部,这工作量他到底准备怎么到了春节前有一个收尾。如果不能按时收尾,这位干部准备怎么交代?
第四卷 群党并起 第59章 流动中央(二)
六安市是人民党的重镇,并不是指其经济或者地理位置。六安提供了人民党现在20%的战士,这也是陈克要来六安的原因之一。
新的市政府就在原先的县城里头,与陈克上次来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破旧。倒是城里头的各种闲人少了,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多了。市委书记华文羽不在县里头,市长张自在接待了陈克等人。
“陈主席,华书记出去调解军属和地方上的纠纷去了。”张自在脸色看着很不好看。
“到底怎么回事?”陈克对这个很是在意。
“一言难尽啊。咱这地方缺乏女性干部。”张自在瞅着黄玉玥说道。
这种事情在根据地里头绝不是第一次发生,黄玉玥当时就猜出来大概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妇女解放工作遇到了问题。
以现在社会组织程度最高的老根据地为例,政府采用的办法是完成土改,确定个人拥有使用权的土地。其他土地上兴建大型国有农场,种植场,兴办原材料加工企业。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军属女眷在军队工厂一带头,好多妇女就出来工作了。而且新的农具也让妇女们劳动效率大大提高,下地之后能干的工作也多了很多。
现在老根据里头嘲笑妇女们各种重体力劳动不像样的段子很多,可以说是男人们的某种反击。也可以说是妇女实实在在开始大量进入她们以前根本无法介入的社会劳动行业。
这是经济发达地区的做法。在经济不发达地区,劳动就业机会本来就不多,即便提高了劳动力水平,没有那么多新行业容纳足够劳动力,妇女就业机会还是不够。这也是陈克为什么一定要大量培养“女先生”的原因。“女先生”们从事教育工作,中国百姓对教师行业都有一种传统的崇拜。即便老师是女性,群众也会对女老师高看一眼。人民党的工作队里头一般都会尽量配备男女教师。女教师出面的话,很容易就在当地组建起妇联,以及很多妇女组织。
肯跟着人民党背井离乡出来革命的女性本来就极少,这部分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职位。实际上大部分女性干部都已经身居高位或者中位。教育学院里头的女教师都是年轻小姑娘,基本都是陈克从安庆掳掠来的女学生。她们出身可都不是贫困之家,打心眼里不肯到六安这等穷困地区工作。各地都缺女教师,富裕地区张开双臂欢迎女教师。穷困地区也只好靠清一色的男同志来发展工作。
没有女同志参与,一群老爷们搞妇女工作……黄玉玥自己也觉得这难度未免太大。想到这些,又看着六安市市长张自在一个劲投放到自己身上的视线,黄玉玥心里头暗暗祈祷,陈克千万不要以工作大局为重,不要把自己这个流动办公厅里头管教育的留在六安这穷地方。黄玉玥希望能够回到安庆老家从事教育,累死累活都行。
陈克保持了一贯不参与,不点将的作风。他岔开话题问道:“现在女童入学率怎么样?”
“还算行吧。关键是寄宿学校暂时搞不起来。让一群男娃娃上寄宿学校,群众还能接受。让一群女娃娃们来上寄宿学校,群众意见很大。也就是现在办的几个林场和桑树园,因为大家都住在林场的集体居住区。林场附近的孩子家长才愿意送孩子上学。就是这样,咱们各个教学点不少孩子每天也要走十几里山路上学。这还是因为咱们每天在学校供里应一顿午饭。女娃娃们听话,群众更是希望女娃娃留家里头帮着干些家务。男娃娃上学还行了……”
说起这些,张自在就彻底敞开了话匣子。陈克生怕张自在的抱怨给办公厅的年轻人造成对当地工作的曲解。他先安排办公厅的同志到六安市去向当地各个机构工作人员学习当地的工作方法。
张自在根据地这些同志的工作分工,安排他们到相关的部门去。看着这帮比自己年轻的同志跟着陈克,张自在心里头就生出一种极度的羡慕。当年跟在陈克身边的那些人,现在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统领一方的。哪怕是他自己,也是在生产自救末期加入了人民党的组织。不过26岁就当上了县长。
见陈克神色平静,张自在就忍不住说道:“陈主席,能不能多调些物资进来。上次您带走了一大批吃不上饭的群众,可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不过那些也都是年轻小伙子。分了地,发放了农具,加上年轻小伙子被带走,现在群众日子好过了不少。搞教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让群众看到眼前的好处的话,实在是不行。想把革命工作迅速展开,没有物资不行。”
“张市长,你和我说这些是不对的。你得找省里面说这个问题。如果乡里面的同志遇到问题不找县里头汇报,不和县里头的干部讨论,而是直接跑到你这里说理。你觉得合适么?”
听了这话,张自在也觉得不合适,他连忙笑道:“陈主席,这是我想错了。”
说完了这些,张自在还是觉得心里头有话比较堵,“陈主席,靠六安自己搞建设,真的太难了。我也是从老根据地出来的,那时候跟着您,不管局面多困难,您一挥手,呼呼啦啦什么都起来了。要粮有粮,要兵有兵。我们在这六安,头拱地的干都不行。现在我们这里也不用打仗,很多东西从外头也能运进来。群众生活实实在在提高了不少,可群众们都有自己的想法。真是无利不早起啊,怎么都团结不到一起来……”
不管张自在怎么说,却见陈克都不给回应。他觉得有些心虚,就试探着问道:“陈主席,我这说的都是具体的困难。整体上还是很好的。您有什么要说的么?”
陈克笑道:“张市长,我来这里不是当钦差大臣的。我是来看看同志们都是怎么工作的。我虽然来过六安,现在六安的情况我也不熟。得你给我说才行,我没什么可说的。”
“哦!我这都忘了!”张自在才发现自己的做法大错特错了,此时是该表功的才对。他连忙把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六安的人口统计已经结束。我和华书记亲自带着同志们一地一地的统计。按照省里面的规划,巡回医院,邮政系统,都建立了。合作社与银行也都建立起来了……”
张自在在这等官僚工作方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加上都是亲自跑过的。说起来这些工作,他数据明确,条理清楚。整个六安地区现在的情况和局面,经过张自在的介绍,陈克与自己走时的局面一对比,立刻就有了谱。
正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张自在正感到奇怪,就听外头喊道:“张市长,这是要欺负人啊。”
随着话音,却见两个青年你拉我拽的硬是要冲进来。警卫员们看两人都不肯松手,只能硬拽开两人。这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张自在出门一看,高喊的却是电报员黄庆。只见他怒容满面。对面那人也是很不高兴,却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正是办公厅负责电报通信工作的李当勇。
一瞅见张自在,黄庆立刻喊道:“张市长,这个人到了咱们电报科。说着是来学习的。可是对咱们电报科指手画脚。我说他几句,他还不服气了,比我都有理。这人从哪里来的?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
黄庆是新提拔的电报科副科长,性子比较急躁,技术却是极好的。做事认真到较真的程度,极不能容许别人犯错。自然也不爱听别人指责自己。
张自在当时就快气晕了,他一声怒喝:“黄庆,这是中央办公厅的电报通信工作的李当勇同志。你这是要干什么?”
即便被张自在一声怒喝,又得知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是中央的人。黄庆依旧不服气,尽管声音里头有些怯意,黄庆依旧梗着脖子喊道:“中央的同志又怎么了?中央的同志就有理了?他们跟着陈主席,怎么都学成这样?这不是给陈主席丢人么?”
“滚蛋!”张自在吓得脸色发白,陈克就在背后,他根本想不出陈克会怎么看待这样的话。
“这位同志说的有道理。既然是中央办公厅的,就更不应该和地方上同志们产生这样的争执。”陈克终于对着黄庆发话了,“请问这位同志,你们起争执之后,他给你道歉了么?”
“哼。”黄庆没见过陈克,不过他也不是傻子,陈克一看地位就不在张自在之下,而且陈克还是表示中央的同志做的不对。他只是用不友好的眼光看了陈克一眼,“他那根本就不是道歉。只是敷衍。”
“小李,向这位同志道歉。”陈克说道。
李当勇也是一肚子怒火,不过和地方上同志引发争吵之后还不道歉的结果,办公厅里头好几个年轻同志已经做过“表率”了。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怒火,用套话说道:“这位同志,我态度不好,引发了大家的误会。耽误了同志的正常工作秩序,我道歉。请原谅。”
黄庆并不接受,“那你为什么要说我做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当勇瞅了陈克一眼,只见陈克微微歪着头看过来。李当勇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这位同志,我的确是不了解咱们这里的情况。然后我就乱说话,我错了。请你原谅。”
既然李当勇当着这么多人道了歉,黄庆也觉得全了自己的面子。不过他为人是从不肯示弱的,听完这话之后,黄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