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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星辰的双手按在华雄茂和柴庆国肩头,每当他们稍微动弹一下,武星辰有力的手掌就会按住他们的肩头。这些天的训练中,一直不主张用声音来传递信号,各种简单的手势中,这种命令停止和出击的手式是最简单的。武星辰的这个动作就是停止一切动作的信号。正在此时,却见到街上出现了两个身影,瞅他们的装束,应该是两个巡逻的巡捕。很明显,这两个巡捕都没有注意到阴影里面的三个人,更不知道巡捕房里面正在发生激烈的格斗。半夜已经很冷了,他们一面搓着手,一面快步走向大门。
就在这两个巡捕都转过身,背向大街,准备迈进巡捕房的同时,武星辰推了柴庆国和华雄茂一把。这是训练了百十次的信号。虽然心里面未必和武星辰步调一致。但是两人的身体先于思想而动。更准确地说,华雄茂更具有进攻的意识,如果让两个巡捕进了巡捕房,对陈克就太危险了。
柴庆国并没有华雄茂这样强烈的求战意识,他还真的是在等陈克出来。两人都是不由自出的往前冲,是不是真心向前冲,这差别可不小。只是心思慢了一瞬,柴庆国就被华雄茂超出一米多的距离。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两个巡捕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华雄茂在左,他锁定的那个巡捕没来得及扭回头,华雄茂一掌就切在那个巡捕脖子上的大动脉上。这下子猛击顷刻就阻断了血管向大脑输送血液。华雄茂看都不看身体开始摇晃的巡捕。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另一个巡捕的咽喉,稍微一用力,那个巡捕的喉咙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怪响,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华雄茂已经转到这个巡捕身后,另一只手臂铁箍一样勒住了巡捕的脖子,就在此时柴庆国已经赶到,他见华雄茂已经制住了两个敌人,不知怎么的,一种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情绪就冒了出来。柴庆国下意识的抽出了小斧头高高举起,对着崩直了身体拼命挣扎的巡捕胸膛砍去。
华雄茂根本没有想到柴庆国居然真的要杀人,他正在努力扼住巡捕的咽喉,另一只手按在巡捕脖子上的大动脉上。人脑供血只要中断三秒钟就会陷入昏迷。他双手都用在让巡捕陷入昏迷的努力上,再也没有办法阻止柴庆国杀人了。他只能稍稍向后一拖,努力让巡捕尽可能离斧头远点。
巡捕被偷袭,已经是吓得不轻。又间一把小斧头马上就要砍入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大动脉供血不足。反正华雄茂只感觉到那巡捕本来绷直的身体如同被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软了下去,也幸好如此,柴庆国的小斧头只是划破了巡捕的胸前的衣服,到没有如同预想的那样砍进胸膛。
柴庆国一斧头没有砍中,反倒激起了凶性。他跟上一步,再次举起斧头。武星辰身材过于魁梧,虽然让柴庆国冲上去之后,自己也快步跟了上来。却没有两人冲的快。现在终于跟上了,他倒是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柴庆国的手腕。“这次是救人,先别乱杀。”武星辰到还是能保住基本的冷静,他地声说道。
三人扔下已经昏厥的巡捕,却听见陈克的声音传来,“星辰守门,其他人跟我进去。”不知何时,陈克已经到了门口暗处。说完,他率先向监狱那里奔去。华雄茂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再晚了点,柴庆国也跟了上去。
训练的效果此时完全展现出来,在从未进去过的巡捕房,柴庆国奔行如飞。黑夜里面看不太清楚,完全跟着训练出来习惯走,反倒是十分轻松。牢房门上有锁,陈克挥起斧头,迅若雷霆的一斩就切断了铁链。他一脚踹开牢门就冲了进去。柴庆国跑近的时候,牢房旁边的屋子房门大开,里面躺着几个人,也不知死活。只是一动不动。借着灯光看,只见那铁链得有指头粗细,竟然被齐齐斩成两截。接着就是陈克在牢房里面喊了一句什么。等柴庆国跟进去,却见陈克正用手枪逼住两个守卫。华雄茂绕道他们背后,一人脖子上来了一掌,两个守卫立刻就倒在地上。
陈克把枪插回腰间,冲向最里面的牢房。这次柴庆国跟上了陈克的步伐。只见陈克在门前根本没做什么准备,只是举起了斧头,他挥斧之快用肉眼根本看不到。能看到的是门上被斩断的铁链如同两条狂蛇一样突然崩起,在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然后打在牢房门上,被斩断的地方竟然猛地扎进了木板里面。牢门一开,门外的两人冲了进去,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往外面架。里面的同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这猛地变化吓住了,他们惊叫了几声,却在外面有灯光的地方看出来的人明显不是巡捕。此时陈克他们也不管那么多,按照训练,大家各挑了一个看着受伤比较重的同志,把他们背起来就往外头跑。剩下的那个同志倒也机灵,更在三人后面跑得飞快。他也毕竟多次被提出来受审受刑,路还算熟。
三人到了门口,却见武星辰正用手捂住鼻子,柴庆国闻到了一股很新鲜的屎尿味。正疑惑间,武星辰放开手掌,“有个巡捕看来是拉了一裤子。”冲进去之后,柴庆国心情一直很紧张,突然听到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一行人完全按照计划,三个人背着三个同志,武星辰拽着另外一个同志,消失在黑夜中。
一面和武星辰说话,柴庆国突然又想起地上那个裤裆里面屎尿横流的巡捕,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今天他已经笑了好多次。虽然柴庆国和被救出来这几个人民党的同志都素昧平生,但是回想几年前,他被北洋军和洋鬼子撵得东躲西藏,哪里有时间去救被抓的兄弟。这次行动的成功,让柴庆国感觉到心里面有些安慰。
他突然想起在码头分手时陈克主动要回去,有生以来第一次担心起陈克的安全来了。“武大哥,文青不会有事吧?”
“文青既然说没事,想来应该没事。”武星辰平静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担心。哪些洋鬼子霸道得很,这次咱们劫了人出来,想来上海已经闹翻了天吧。”
“庆国,我知道你和文青有些小疙瘩,这次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党组织肯定是要到安徽了。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武星辰看四周无人,低声问道。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船东还是上次去社会调查的时候出船的人。华雄茂把船主叫起来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船主对他居然还有印象。这船还不小,大家都能坐下。此时华雄茂正在船舱里面照顾四个同志,武星辰和柴庆国站在船头,倒也没人打搅。
江南的水乡和山东与河北大不相同,柴庆国都脱下了黑色上衣,披了从船主那里借来的衣服。今天虽然阳光明媚,但是在船头迎着包含水汽的风,倒也颇冷。
“我跟着武大哥你干。”柴庆国拉了拉衣襟,有些冷地说道。
“看情况,我马上就要回河北了。”武星辰铁塔一样纹丝不动,任由冷风吹面。借来的衣服很不合体,武星辰的胸口根本没有东西能挡住。他只是把借来的衣服披在黑衣外面。
“那我也回河北。”柴庆国连忙说道。
武星辰没有直接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庆国,你现在也是预备党员了,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
“预备党员不是说你能参加所有会议,但是每次会议结果至少会向大家通报。这个倒也不太重要。反正就你啊,能不能参加党会不过是觉得有没有面子。但是作为党员,首先要听党的话。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柴庆国知道武星辰的意思,他低着头裹了裹衣服,“武大哥,我还是想跟着你干。”
“那你觉得文青有什么不中?”武星辰接着问道,“比武功,比机智,比干练,他哪样不比你强?”
“他们读书人的事情我弄不明白。”
“我说的东西都是跟着文青学的,你咋不说你不明白呢?你别给我装,我就问个痛快话,如果党组织让你留下来,你到底留不留?”
柴庆国知道武星辰这次根本不会带自己回河北,所谓的问话其实只是说服自己,他也干脆说出了心里话,“我怕在这里受欺负。”
“党的组织纪律你也背过多次,你觉得受欺负可以找党组织反应。谁敢欺负你?”
“我在北京不就被欺负了么?”柴庆国做着最后的抵抗。
武星辰根本不上这个话里面的当,“你别给我找借口,北京那次和现在根本不同。北京你跑了,我敢带着你找文青说事。你这次给我跑了,我不管你多委屈,我只是把找你回来,先来一顿痛打再说。”
柴庆国看武星辰态度很坚定,他终于问:“武大哥,你为什么要跟着陈克他们干。要是说有些东西没有学到,就你的聪明,这该学的,你早就学完了。该会的,你也会了。就你以前讲的道理,咱们在山东还怕什么?官府、洋鬼子咱们都能对付得了。不就是打不过跑,打得过,先耗住他们,等他们弱了,咱们动手再打。何必非得在这里受什么党组织的指挥。你也说过,这个党组织扩大的很快,与其和那些不认识的人搅勺拌,咱们自己干多好。”
听了这话,武星辰冷笑一声,“当年赵大叔,景大叔对咱们好不好?”
“那当然是好。”柴庆国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昨天的事情,你让赵大叔和景大叔带着咱们干,能干的这么漂亮么?”
“这……”柴庆国语塞了,当年他在赵三多手下打过教堂,那可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死了好多人才能攻下教堂的。战前的准备训练比起陈克这边可是差的太远了。
“我这不是要说两位大叔的坏话,但是咱们在乡间打打杀杀或许还行,真的让你和洋鬼子们真刀实枪的干起来,你敢说你比两位大叔还强?我看可未必吧。”
“陈克他们才几个人,也敢和两位大叔十几万人比?”
“是啊,他们才这么几十个人就能干到这个地步,他们有了十几万人的时候能干到啥地步?你说我都学会了,我都学会啥了?你说说看。”武星辰反问道,看柴庆国不吭声,他继续劝道:“庆国,你是个好兄弟。有时候,咱们得认命。人家比咱强,咱们就跟着人家干。我跟着文青这也有半年了,他们现在做事或许比不上两位大叔,但是他们做事的法子两位大叔根本比不了。咱们都不待见读书人,但是文青他们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你见过那些读过书人亲自领队劫人么?见过他们劫人前亲自领着大家训练么?这是为啥?不就是不想让大家死伤?和咱们以前打仗靠人堆,他不一样啊。庆国,有这等心思的人,真的就是坏人不成?”
柴庆国还是不吭声,昨天晚上劫狱,他对陈克斩开铁链的那个动作印象极深。他以前劫过囚车。那次柴庆国制服了官兵之后,也是用斧头砍的铁链。几个人砍了半天也没有斩开。别看就是那么一挥,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出手的时候全神贯注于那一挥。只是力气大是没用的。柴庆国也是个好手,所以他更清楚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已经不是光靠苦练就成。这已经是人品的问题。能做到这一步的,都是些性子刚毅果决的人。
柴庆国见过这种人——他们都很是些很可怕的人。这些人到了关键时刻,从来没有任何恐惧,生死早就被置之度外。就如同当年自己带着马队冲出北洋军的包围圈,那可不仅仅是扔下了没有马的兄弟,就是骑马的兄弟,两个里面就有一个没能冲出来。那需要下多大决心,柴庆国很清楚。因为柴庆国本人就是这等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