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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发现屏风后有动静,故意说:“好,我派人去把麻奉工传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徐达说:“这最好。”
送徐达出殿时,朱元璋看见小太监二乙装模作样在擦桌子。
二乙的鬼头鬼脑,朱元璋早已有察觉,他密令云奇趁二乙不在时查验过他的箱笼,里面有不少钱,除了偷,就是受贿,想起有几次在殿上说的话都传了出去,朱元璋就疑心到二乙,今天正好试他一试。
二乙再也想不到皇上会对他起疑,还自以为得计,马上溜出宫去,直奔胡惟庸府上。他很特殊,一报宫中二乙的大名,府里上下都不挡他驾。
二乙报告了朱元璋要传讯麻奉工,追查刘基死因的消息。这还得了?万一麻奉工招了实情,胡惟庸就要人头落地了。
胡惟庸问:“皇上真的要找麻御医对质?”
二乙说:“我躲在屏风后听到的。”
“皇上没发现你?”胡惟庸问。
二乙摇摇头,说:“他若看见我,我还有命吗?”
胡惟庸又给了二乙几锭银子,说:“好好干,日后我让你当内宫总管。”
“谢丞相。”二乙千恩万谢地走了。
胡惟庸必须抢先把麻奉工弄到手里藏起来,让他永远失踪。这人存在一天,胡惟庸就有性命之忧;他后悔,早该把他处置了。
但胡惟庸又低估了朱元璋的心智和办事效率。当云奇来报告,二乙果然是到胡惟庸那里去了时,朱元璋意识到麻奉工有性命之忧,便令云奇亲自去请他,就说宁妃娘娘病了,抢先宣他立刻进宫。
云奇答应着出去。
第四部分 体法乾坤,藻饰太平第97节 麻太医的失踪
麻太医家可以说是一夕数惊。云奇带了一伙御林军,不容分说,刚把麻太医“请”走,又一伙军士拥入麻家,不容分说破门而入,为首的人问:“麻太医呢?”其势汹汹。
一个老太婆战战兢兢地说:“宫里哪个娘娘病了,刚被接走啊。”
为首的人不信,对下面的人说:“给我搜,然后把住前后门,即使是老鼠也不让它溜出去。”
“是。”如狼似虎的家丁们开始到处踢门,挨个屋子折腾。
搜了半个时辰,他们空手而回。
可怜小太监二乙还自以为得计呢,贼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着,此时朱元璋不在,二乙一边擦拭屏风中镂空部分,一边想找什么。他看见案上放着一些奏疏,正要翻,朱元璋进来了,二乙忙站起来。
朱元璋笑吟吟地问:“你在朕这儿当差,一个月多少月例银子啊?”
“回皇上,半两。”二乙说。
“嫌少了点,是吧?”朱元璋用意颇深地问。
“不少,不少,”二乙说,“这都是皇上恩典。”
“不是有人恩典得更多吗?”朱元璋话里有话地说。
“皇上——”二乙预感大事不好,忙跪下。
云奇和几个小太监抬着大包袱进来了,抖开,里面全是银子。云奇奏报这是二乙藏在箱笼和埋在床底下的赃银。
朱元璋问是谁给他的?
二乙说:“是我偷的。”他明白,兜出胡惟庸来,死得更快,救他的人都没有了。
朱元璋说:“后宫规矩你忘了?你偷一两银子也是死罪;你若不是偷的,是别人给的,也许能活命。”
二乙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宫中小当差的,要银子什么用也没有,谁会给他这么多银子呢?请皇上圣裁。
“照理说,是这样。”朱元璋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不过,有时候你的用处大着呢!你可以躲在朕的屏风后偷听,再把消息卖给要买的人,这是很值钱的。”
二乙索性咬紧牙关不承认:“奴才冤枉,奴才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说:“胡惟庸现在救不了你了,也不想录你什么口供。云奇,把他弄到城外去,照从前处置马二的办法,去吧。”
二乙这才哭叫:“皇上,我说,我说,都是胡惟庸叫我干的呀……”
朱元璋早失去了兴趣,只摆了摆手,二乙被蒙上头拉走了。出殿了,还听得见呜呜的声音。
麻太医的失踪令胡惟庸心惊肉跳,他找人透信给达兰,约她出来到胡惟庸的外宅里一见。
达兰很快就来了,一进屋就抱住胡惟庸的脖子又亲又吻,她恨不能马上上床。胡惟庸可没这个闲心,他说先等等。
达兰太高兴了,她说,再过几天,她的皇儿朱梓就要到封地长沙去了。
这是胡惟庸的功劳,他们一起密谋过几次,胡惟庸经多见广,认为长沙是最富庶的地方,所以叫达兰在朱元璋那里要长沙为潭王封地,胡惟庸则敲边鼓,这事真的成了。
胡惟庸顺着达兰说,当了长沙王,土沃民丰,不愁税赋不丰,尽管朱元璋明令“列爵不临民”,不准被封诸王设卡收税,但毕竟鞭长莫及,有了钱就能养亲兵,有了军队便有了本钱,到了羽翼丰满时,朱元璋不禅位给潭王,起兵杀向金陵也不失为最后的选择。
达兰自从得到这喜讯,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悦,这几天一直坐立不安,一会儿到门口站一站,一会儿回到房中,看看摆在地上的衣箱,整整十几口。胡惟庸笑她沉不住气。
胡惟庸说这回潭王到了封地,就大展宏图了,娘娘没白熬十七年,终于熬出头了。
达兰说:“是啊,是啊。”她又向胡惟庸提出了新要求,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准许达兰随儿子到封地长沙去。
胡惟庸说这绝对不可能,有违宫禁,再说也没有先例,连马皇后也没跟哪个皇子到封地去,人家有四个皇子在封国里呀。
胡惟庸明白,达兰是想尽快摆脱朱元璋的控制,辅佐儿子起事夺权;如果将来儿子起事她却留在宫中,不是凶多吉少吗?胡惟庸告诉她,不必太急,距离那一天尚早,到时候再出宫也来得及。
达兰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这回胡惟庸求她了,要达兰马上弄清,宫中谁病了?麻太医是否真的被请去看病?还有二乙现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达兰干这点事是轻而易举的,她答应马上回去办。
随后,达兰从宫中传出的消息叫胡惟庸有晴天霹雳之感。
二乙失踪,宫中没人有病,自然没有请麻太医入宫诊治之说。胡惟庸傻了,立刻召来李存义、陈宁商量对策。
昏暗的灯光照着胡惟庸忧郁的脸,他对面坐着李存义和陈宁。
陈宁连说了几个“失算”,井中长竹笋的事,过于张扬,给人以口实,又没有作用,我们失算了。
李存义说:“至少可看看人心向背。”
陈宁说:“人心向背?哼,人心是墙头草,哪边风硬往哪边倒。这无须试。”
胡惟庸说,麻太医失踪,二乙也没了消息,这十分可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存义说:“没有那么紧张吧?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胡惟庸说:“只会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李存义分析道,若真是皇上疑心你了,他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会这么客气吗?早暴怒了,甚至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死你。
“你们只知皇上霹雷闪电的一面,却不知他很能沉得住气的一面。”胡惟庸到底比他们老练,更了解主子。
这时,胡惟庸的跟班进来,拿了一封密信,交到他手中:“刚从宫里捎出来的。”他一看,是达兰的第二封信,忙拆开来看。
胡惟庸一看,脸立刻黄了:“叫我说着了,二乙被皇上处死了。”
“准吗?”李存义问,“谁传出来的信?又一个太监?丞相买通了多少太监啊?”
胡惟庸当然死也不会把达兰亮出来,他讳莫如深地说:“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好在,现在皇上还没有对我动手的意思。徐达已经劝他动我了,皇上没答应。”
陈宁说,但信号已来了,这是迟早的事,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们现在就是对他百分之百的忠诚,也不行了。
胡惟庸认为不能单枪匹马地干,手头要有兵力,咱们几个府上家丁有几千人吧?
陈宁拿出一个大册子,他已把中书省的军马册籍拿来了,哪个可收为心腹的,他都画了记号。
胡惟庸三人的脑袋挤到了一起。
御史中丞涂节没说的,杨宪的弟弟杨希圣,还有熊宣使、陆仲亨、费聚,这些人都对朱元璋一肚子怨气,都可结盟。
陈宁认为连廖永忠都可以找来,最恨皇上的,莫过于他了。他肯定是为了保命才装疯卖傻。
胡惟庸有同感。他对李存义说:“连钱万三、李醒芳都可以找,凡恨朱元璋的,都是我们的盟兄盟弟。你这太仆寺丞虽不掌兵,也要在六部九卿里活动。回头我去找都督毛骧,他手上有兵,也有死士,其中刘遇宣、魏文进一直在我府上住着,这都是荆轲、秦舞阳一样的死士。”
陈宁说,可惜开国元勋争取不过来,他们说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他看了李存义一眼:“你哥哥若振臂一呼,必是天下响应。”
李存义对哥哥没多大信心,他复出后可不像从前了,不怎么管事,完全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找他有用吗?
“不但有用,还有大用。”胡惟庸说,他是一杆大旗呀。只要李存义去劝他肯定能行,说深了说浅了他都不会怪你,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呀。
李存义说:“那我就试试。”
第四部分 体法乾坤,藻饰太平第98节 朱栋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了
自从金菊认了朱栋为干儿子后,她又像变了个人,脸上整天带着笑,她每天早上送朱栋到文楼去上课,下午接他回来,她给朱栋做鞋、做衣服,给他做好吃的,哄他玩,朱栋连他亲娘宁妃都惭惭淡了。郭宁莲并不在意,她为金菊而高兴。
金菊牵着朱栋的手,一路欢蹦乱跳地走着。
忽见几只漂亮的绿蝴蝶翩翩飞来,朱栋任性地说:“我要蝴蝶!”
金菊说:“放了学娘给你扑,上学去晚了,先生会打手板的。”
朱栋任性地说:“不嘛,我现在就要。”
金菊只得依他,便脱下一件坎肩,追逐着蝴蝶,忽东忽西地乱扑,怎么也扑不到,累了热汗淋漓。
正好马秀英、郭宁莲走过这里,一见这情景,二人不觉停下了脚步。郭宁莲说:“你看,金菊像个顽童了,帮孩子扑蝴蝶呢。”
马秀英说:“你干吗让栋儿认她干娘?”
郭宁莲说她太可怜了。她偷着做了那么多童衣、童裤,希望有朝一日生个皇子,可这有希望吗?说来说去,皇上没把她当回事。她有栋儿作伴,也就不寂寞了。
马秀英说:“你比我想得周到,这样也好。”
这时,金菊终于把蝴蝶扑到了坎肩里,她也摔倒在地,她和朱栋都开心地大笑,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坎肩底下拿出那只绿蝴蝶,又一路笑着向文楼跑去。
马秀英和郭宁莲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马秀英:“金菊也叫我放心了。”
郭宁莲说:“再过几年,栋儿封了王,那他的干娘总得有个名分了吧?若皇上说不行,我就索性把栋儿过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