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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到处,韩淮楚便如激流中的一叶小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全身的精气神,已被掌力尽数锁闭。
在这刚猛无俦,势无伦比的一推之下,就是深藏水底的顽石,也要现出身形。
韩淮楚暗赞两声,“好个‘二推推开水中天’!好个剑神盖聂!再不出手,小生便要毙命于此。”
他心随意动,先天真炁提聚极限,伸出两手,同时拍出。
“轰”的一声巨响,如石破天惊,韩淮楚只觉五脏六腑悉数移位,胸中浊气骤升。足下一虚,身躯如断线风筝,掀飘了出去。
这一震,韩淮楚直震到五丈开外,又“砰”的一声,落于地下。
张良急步上前,抱起韩淮楚,惊问:“信郎,你怎么了?”
韩淮楚却满脸蜡黄,气若游丝,一句也答不出来。看那光景,已去死不远。
张良大恸,伏在韩淮楚身上,泣如泉涌:“信郎!信郎!你是小妹最后一个亲人。你若死了,小妹怎活得下去?”
张良亲弟弟为护韩公子成,死在秦军箭下,义弟荆力也殒命博浪沙。此番若爱郎也舍她而去,她在世上便再无留恋,恐怕也会步他们后尘,自尽身亡。
韩淮楚眼中金星直闪,两耳嗡嗡作响,已听不清张良在说什么。他心中只想,“难道小生就这么死去了不成。”
他忽然想起,“不对,我若死去,谁来辅佐刘邦,完成汉兴楚亡的大业?谁来与西楚霸王项羽,争雄天下?”
一股求生的意念,蓦然升起。韩淮楚勉力提聚劲力,右手抖抖索索,指向胸前。
张良惑问:“信郎,你要干什么?”韩淮楚伸手探向衣襟内,似乎要掏拿什么物事。却因身受重伤,力有不逮。
张良伸出纤纤细手,在他怀中一探,取出一个布囊,问道:“信郎,是这么?”韩淮楚也听不见她说的话,只点了点头。
张良将囊中物事一样样掏出,越看越是惊异,满腹狐疑,望向他的爱郎。
原来那囊中装的,尽是张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东,有什么手枪、子弹、抗生素药品,战地匕首,火机、瑞士军刀等等,俱是韩淮楚从二千年后的未来带来。张良生于战国时代,长于秦时,除了匕首,又哪里知道这些是何物。
张良一一将这些东东拿到韩淮楚眼前,问道:“信郎,你要的是这吗?”韩淮楚逐一摇头。当拿到一个如两指粗的小铁盒时,韩淮楚点了点头。
这铁盒极薄,做工精细,圆溜无比,张良也不知是如何打造出来的。她启开盒盖,只见盒内装了三粒橙黄色的药丸,又问:“是这吗?”韩淮楚一点头,头一歪,昏倒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淮楚悠悠醒来,只见自己处身于一间茅屋,躺在一张竹床上。而与他有千年情缘的张良,便候在床边,两眼肿胀,如同两枚核桃。
韩淮楚心中第一反应是,“原来小生没死。定是那从未来带来的复合抗生素救了自己。”
那抗生素乃是方廷博士怕他到古代遇上危险,特意准备的。是集合现代医学,汇聚中西药理的科技结晶,选材极其名贵,通共只有三粒。
第九章 最后一式
张良一见韩淮楚醒来,分外高兴,拖着哭腔道:“信郎,你终于活过来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韩淮楚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放心吧良妹,你的信郎死不了。对了,我昏过去多久了?”
张良答道:“你昏过去后,在此足足躺了三天,高烧不退,呓语不止,好几次我都担心你再也睁不开眼了。”韩淮楚闻言一怔:“我昏了三天,这么久?”
张良点点头:“是盖伯伯将你弄到这间屋中来的,小妹可没这么大力气。”
韩淮楚心道,“原来良妹在此苦苦守候了三日,可真难为他了。”心中一阵柔情生起,便欲展开双臂,去拥吻眼前的伊人。
殊知他这一动,却触动伤势,当下痛得“啊”地叫唤起来。
张良嗔道:“信郎,你这一醒来就不老实。弄痛了吧,快躺下别动。”
韩淮楚望着张良含情脉脉的娇靥,仿佛嘴里含了蜜糖,会心一笑,依言躺下。
张良忽问:“信郎,我怎听你呓语,说什么指导员,方博士什么的,那是什么人?”
“汗!怎么被她听到了。”韩淮楚大晕。
张良疑惑的目光盯向韩淮楚,又问:“你那布囊中,都是什么物事?怎小妹从未见过。你那颗救命药丸,怎这般神奇?硬从死神手中,把你夺了回来。”
韩淮楚敷衍道:“有那么神奇吗?”张良道:“可不是,盖伯伯说你这伤势,就是十个韩信也活不过来。可你服了这药丸,竟然能保住性命,让他啧啧称奇。”
韩淮楚胡诌道:“这是我纵横家门中保命圣药,是我师傅清溪隐叟炼制的。”张良疑道:“小妹怎从未听过纵横家有这等圣药?”韩淮楚道:“我纵横家的圣药,你哪里会知道?”
张良疑心更盛,问道:“信郎,你还记得咱俩初次见面吗?”韩淮楚道:“为兄当然记得。”张良道:“在语嫣山庄,你曾弹过一曲‘虞美人’,当时我问你从何处得来这美妙的曲子,你说偶于坊中购得。可我专门四处考证过,却无人知道这首曲子的来历。”
“原来良妹竟是有心人,竟然为这一首曲子花了不少心思。”韩淮楚心道。
张良忽正色问:“信郎,我看你来历颇奇,你到底是何许人,可否告诉小妹你的身世?”
韩淮楚心中一阵犹豫,不知是否将自己是穿人的身份告诉这位红颜知己。终于他还是决定隐瞒下去,遂道:“我只不过是淮阴城中一户破落贵族之子,哪里有什么来历。”
张良幽幽一叹:“你不愿说,就不说吧,总有一天,小妹会知道的。”
二人这一番问话,似乎生疏了不少,竟都沉默起来。
※※※
忽然门外走进一人,伟岸如山,正是那剑神盖聂。
盖聂冷冷道:“珢丫头,你的情郎活了过来,你该随老夫去了。”
张良应声好,怅然向韩淮楚一望,便欲立起身,随盖聂离开。
韩淮楚顿时明白过来,“定是张良见自己生死未卜,不肯与盖聂去大漠,盖聂才等了她三天。此番自己苏醒,张良便要启程了。”
韩淮楚急道:“且慢!”
盖聂转过身来,冷冷问道:“兀那小子,你还有何话可说?”韩淮楚问道:“前辈说过的话,可否算数?”盖聂昂首道:“我盖聂一言九鼎,你去打听打听,我何曾说话不算数?”
韩淮楚淡淡笑道:“这就好,前辈还欠我一掌,咱们就在此比过吧。”
盖聂从未遇到似韩淮楚这般疯狂的人。大伤还未好,人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还要接自己一掌。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盖聂不屑一顾哼了一声:“你还是省省,把自己伤养好吧。”他实不忍心再加上一掌,让这位武林后起之秀死在自己手中。
韩淮楚却道:“前辈与我约定三掌,前两掌晚辈接了下来,侥幸不死。按理咱们须再比一掌。若晚辈接不下来,前辈方可带走良妹。前辈乃江湖成名人物,怎能出尔反尔?”
盖聂嗤了一声:“老夫是一番好意,怕你小命不保。你要想比,是自寻死路。”
张良幽幽叹道:“信郎,你这是何苦。不要为了小妹,枉送性命。”
韩淮楚朗声一笑:“良妹,为了你,纵是刀山火海,为兄也要闯上一闯。”
盖聂冷笑道:“小子,你连爬都爬不起来,怎么与我斗?”韩淮楚望向张良:“良妹,烦你扶我起来,到门外与盖前辈一战。”
张良怎会扶他起来,让爱郎去白白送死?一转身说道:“盖伯伯,不要理会他,咱们走。”盖聂道声好,一转身,便欲离去。
刚跨出门外,只听身后韩淮楚高声喊道:“原来名震武林的剑神,竟是个不守信用之徒。”
盖聂闻言大怒,又转过身来,说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就让你尝尝我那闭门三推第三式的滋味。”跨前一步,将韩淮楚连身抱起,掷于门外地上。
又听“砰”的一声,显然盖聂这一掷,又让韩淮楚重伤之躯,再遭重创。
韩淮楚额头蚕豆大的汗珠直滚而下,“哇”地又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只须盖聂轻轻一推,他便会一命呜呼,又怎能挡得住剑神闭门三推最后一式杀着。
韩淮楚以手支地,强行坐了起来,道声:“前辈,请出招吧。”
盖聂从未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将手提到胸前,撮指欲击。
张良双目紧闭,不再多劝。只因她见爱郎如此执拗,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实不忍心见到爱郎血肉横飞的殒命场景,索性不看。
这结果已一目了然。她心中只想,“信郎为我而死,小妹也不会独活于世,必会随他而去。”
※※※
哪知结果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只听盖聂道声:“小子,你胜了。”
张良睁开秀目,只见盖聂举在胸前的右手已放了下来,而她的信郎却安然无事。她分外疑惑,“盖伯伯怎说韩信胜了?”
韩淮楚也是同样疑惑,“比也未比,盖聂怎会自个认输?”不由问道:“可是前辈存心让我?”
盖聂冷冷一笑:“在比武场中,盖某不会相让任何人。说你胜了,自然有胜的道理。”
韩淮楚茫然道:“晚辈不解。”
盖聂不耐道:“是我自身的缘故,我那最后一式发不出来。”话毕便不再解释。
“他那最后一式发不出来?这是什么缘故?他为什么定要使那最后的绝招呢?就是轻轻一推,小生也受之不起啊。”韩淮楚听得是糊里糊涂。
“管他奶奶的,既然盖聂认输,就是小生赢了,良妹便可不随这糟老头去大漠了。”
韩淮楚于是道:“希望前辈遵守诺言,不再难为良妹。”盖聂慨然点头:“这是当然。”
(读者会问:剑神盖聂的最后一式,为何发不出来?
原来他那一式,招名为“三推铲除人间恶”,是凭一身正气,满腔怒火逼出全身潜能,专用来对付大奸大恶之徒,比如说剑魔管中邪。而遇到了韩淮楚这等侠骨铮铮之辈,盖聂无法动怒,便无法施展这计杀着。
若说他无心相让,为何他偏要选择这一招来战。若说他有心相让,他又的的确确提聚过真炁。让与不让,便留待读者评说了。)
※※※
张良走到盖聂身前,盈盈一拜:“多谢盖伯伯成全。”盖聂摇摇头道:“非是老夫成全,是韩信这小子的执着救了你。”
张良妙目向爱郎一瞥,柔情万千。
盖聂忽问道:“在博浪沙,阿力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他遵守诺言不带走张良,又不甘心白来一趟中原,便要寻找杀死爱徒的凶手,找他的晦气了。
张良禀道:“我义弟是死于秦始皇座下国尉尉僚所统领的影武军团中人手下。”盖聂便道:“好,老夫就去趟咸阳,取尉僚的性命祭阿力在天之灵。”
张良摇头道:“前辈寻不到尉僚了。”盖聂惑问:“为何?”张良道:“那尉僚已为秦国丞相赵高所擒,腰斩于市。”
盖聂满脸失望,一腔怒火无处宣泄。继问:“那影武军团中,又有何人?”
张良道:“那影武军团,领头的是三人,乃是拐魔行无定,貂魔居无所,伞魔柳无双。”
盖聂道声:“好!我这就去找影武军团,杀他个落花流水。”一转身,飘然而去。
※※※
待盖聂走远,韩淮楚忽“嗯”了一声,委顿在地。原来他一直强撑,这当口已支持不住,又昏倒过去。
当他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