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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学校规定的返校时间。
往常,假期结束我都会兴高采烈地出门去,因为这代表我暂时性脱离了苦海——我家实行专政制度,把持家中生杀予夺大权的是以“美狄亚”为偶像的铁腕老姐,我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底层人民。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因为我和老爹是君子远庖厨的身体力行者。都说吃饭是人生第一大事,吃飯皇帝大,我那个女强人老妈,一直在外做生意,因此身负做饭这一头等大事的老姐,对我们而言是不可违逆的存在。只可怜我和我不成器的老爹,在姐姐的铁血政权下,即使被呼来唤去,也只有在肚子里造造反的份。
所以说,学校生活是我幸福的奔头。
但是现在,我扛着巨大的旅行包,死死抓着家里的门框不走,声泪俱下地喊着“姐我不要离开你”妄图以思し⒗辖愕那浊橐馐丁?上П┝Φ睦辖愀静皇苡茫槐呗钗沂遣皇悄腥耍槐咄业陌锶朔郎顾⒎郎孤丁⒎郎褂汀⒎郎顾缓笠唤盘吡顺鋈ァ?
老爹虽心有不忍,但是,他平常就是个毫无骨气任姐姐拿捏的软柿子连带着作为儿子的我也成了被压迫阶级,
他拉开条门缝对我挥着手帕表示告别后,就关上了希望之门。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只有像小白菜一样含泪踏上返校的征程。
如果美国的间谍卫星在这个时候,打从我国的上空飞过(或者确实飞过了),提供的航拍照片和红外线、热能感应照片和其他数据足可以令美国中央情报局得出这样的结论:每年七、八月,中国的军队数量激增!数目惊人!而且军人们大致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正是最有战斗力的年龄!但是九月之后,这些军队又会神秘消失。年年如此,匪夷所思。不知美国中央情报局会否据此向总统大书特书说,中国的国防力量深不可测?
实际上,每年的七八月,对中国某些学生来说,是条痛苦的坎。因为七八月,是军训的季节。
这次学校要求我们这些即将成为大二的学生,提前一个多月返校就是为了军训。
和其他大学新生入学便参加军训的做法不太一样,我们学校的军训放在大一升大二的暑假进行。所以我有机会听过来人大谈特谈军训的恐怖。曾有一个考到不同大学的高中损友,在结束军训后,黑成掉到煤炭堆里找不到人的惨状。就是那个家伙,绘声绘色的向我形容过军训是怎样的惨无人道,比如:教官会把他们放在大太阳下面烤啊烤,直到头发都烤出了焦味;身体弱的女生会一个接一个的晕倒口吐白沫;而那些担架队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嘿咻嘿咻的把晕倒的人抬走,忙到手抽筋。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咧嘴朝我嘿嘿一笑——这个微笑让我领悟到,为什么黑人的牙齿会那么白。
多谢他的八婆,我就此患上“军训恐惧综合症”,才有在家门口死赖着不走,叫得凄厉万分的丢人剧码出现。
在火车上一觉醒来,已经到达我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
我从闷的像罐头的公交车里钻出来,水淋淋得好像做了一次桑拿。
走进校门,发现本着“大鸣,大放,大字报”的宣传方针,校园里铺天盖地都是的军训标语。这让我纳闷,军训不是要把我们拉到某个军区去训的吗?大字报贴给谁看的?
寝室的门洞开着,同个寝室的兄弟在我之前都已经返校了。
老大还是那副正派过头的社会有志青年的模样,大热天,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老老实实扣着,通常我们喊老大
包公子。绰号由来:黑!(真是言简意赅。)
那个笑起来背后有万丈阳光,长的清清秀秀的人是老二山贼。绰号由来:……不知道。据他称是高中的同学赠送的,我们也就秉承了优良传统继续喊下去,虽然山贼这名字扣在文文气气老二的头上实在是有够莫名其妙的。或,老二靠威风的绰号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自行想象,一个秀气的美少年对着怒海巨浪吼吼:“我很强!我很强!我很强……”)
剩下那个在我刚进门就猛虎扑食似的扑上来,非常热心要替我放包的人,是老三阿牛。他有几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还不是想翻看我有没有带家乡的特产熏酥鱼干。一想到包里有老姐塞的防晒霜、防晒露、防晒油、防晒水,我就拼命护住旅行包。平常就因为长的太白净常被他们取笑,如果这些东西被发现了岂不是要永久性地扣上娘娘腔的帽子?
“兄弟你歇歇,把包给我。”“哪里哪里不用不用。”“都是兄弟,不要这么客气。”“对啊,就是兄弟所以才不需要你客气。”“但是你这么客气就是不把我当兄弟。”“那你跟我这么客气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
…
此间的废话太多,不能完全记录下。
忘了说阿牛绰号的由来:他最喜欢的人是西门吹雪,所以他最初的绰号是东门吹牛,但我们嫌太长麻烦,干脆简称为阿牛了。
我们寝室所谓的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是根据寝室成员年龄排序的。值得一提的是,老三他只比我大一个星期,就凭这么一点点微弱的优势,把我挤到了寝室排行的最后一位。还有,他从不叫我老四——而是“小”四。
在家是被压迫阶级,到学校属于弱势群体,真真郁闷。
下午,老大包公子把我们军训要穿的迷彩服都领回来了。大家在寝室里嘻嘻哈哈的试穿。
包公子本身就黑,再穿上墨绿的衣服,只看的我们三人大汗淋淋竖线满头。阿牛则是袖子太长,将袖子放下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小半截爪子。
我的情况那才叫石破天惊,发到的裤子肥大无比,一只裤腿可以进两只腿。勉强穿好后拿皮带往小蛮腰上一扎的,老二山贼啧啧道:“不错不错,你将来可以穿它跳HIP…HOP。”
我瞪了老二一眼,不由哀叹没天理。老二他长的好看也就算了,为什么穿什么衣服都那么合身。这套军服穿在他身上妥妥帖帖,整个人干脆利落,显得分外的精神。他晶亮的眼睛朝我一眨,我的脸就哄一下不争气的红了。但愿他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因为我们的军训安排到部队进行,所以学校装模做样的把学生编制成团、连、排的形式。每个连队还配置了一位老师随连队做生活辅导员。校方把所有学生的名单输入进电脑,随机安排他们属于哪个连哪个排。
连队的名单公布在学校的教务网上。我进入相关页面一搜索,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二团六连一排之下。原以为,几千学生打散了重新分配,我和包公子山贼阿牛他们就好象北京人与山顶洞人一样,虽然都在北京周口店上生活过,却完完全全不可能碰上。谁知老三阿牛的名字居然紧随我之后,和我同一连同一排,真真是阴魂不散。
下网前,我随意扫了眼我们辅导员的名字。
“六连……褚泽林,经济学院。诶?我们学院有这号老师吗?”我问山贼他们。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取“哇”声一片。
第二章
“二团六连……褚泽林,经济学院。诶?我们学院有这号老师吗?”我问山贼他们。
结果话音刚落,便听取“哇”声一片。
“完了完了~~~撞到褚泽林手里。” 阿牛扑到我的电脑前一副悲愤欲绝的样子。
“小四你竟然不知道这号高人,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经济学院的?大一这一年你干什么去了??居然他的大名都没听过?学院同胞梦中听到他的名字也会被吓哭的。”山贼阿牛一起用要晕倒的表情谴责我。
“褚泽林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我转而求助寝室里最和善的包公子。
包公子的形容堪称经典:“男,一人多高,貌似英俊,头发颇长。”
无言。
我抬头看镜子,里面就有一个符合特征的。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是悲天悯人的:“经济学院四大恶人之一,挂科王。兄弟,你要保重,快点去赚重修费吧。”
“他功课很严格吗?不过这关军训什么事情?”我继续求知。
老三阿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到底看了我们这个学期的授课表没有??他是我们国际金融课的老师啊。据说褚泽林根本记不住所有学生的脸,只会挑几个比较倒霉的来认识。遇到交报告、论文时,就对他们‘诸多照顾’。去年有个师兄就是因为这样最后死的很难看啊~~~我们要和他朝夕相处一个月诶,怎么可能不被他记住?
啊~~~~~~这门课挂定了~~~~~”
恶寒,我突然觉得这次的军训将比想象的还要惨。
阿牛和山贼撇开我自顾自的讨论。
“带学生军训,副教授级以上的不是不用来受这种罪的吗?”
“难道是因为他做人太失败,所以经济学院的人派他来以做变相惩罚?”
“兄台,经济的那帮老头宁可得罪校长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啊……”
“……”
“……”
阿牛和山贼做冥思苦想状……
后来才知道,经济学院的其他兄弟在名册中发现褚泽林褚大教授的名字时,都进行过热烈的讨论,内容大致相同。总之,褚大教授为什么会成为军训辅导员的一员,成为当年经济学院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晚上,山贼把收集的有个褚泽林的资料拿给我看,说要对我进行系统培训,做到对褚泽林海陆空全方位的认识,以提高警惕性:
褚泽林,年27,本地人士,经济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恐怕也是本校建校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经济系念得硕士归国。论能力,学院中同辈无人能出其右,又因其高大挺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相貌英俊风采俱佳,兼有传闻是某大公司的小开,是为经济学院“四大必追单身汉”之首。
不过对学生而言,他列经济学院“四大恶人”之一,而冷面毒嘴的声名又跨学院传播。他教课不喜欢用课本,而要求学生去啃超级厚的英语原版书。他的考试难度之大,在经济学院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他手里当掉的冤魂之多,有赶超有四五十年功力的老教授之势。据闻有毕业的学长到最后还是没能拿到他这门课的学分。
我看着那份资料不觉汗潺潺,不知道山贼是否考虑过转到新闻系,因为实在是有成为狗仔队一员的潜质啊~~~~~
两天后,是军训正式开始的日子,也就是我们去集中营……啊,说错了,是去军区的日子。几十辆军用大卡车一早就停在学校里等着拉我们去屠宰……不,拉我们去锻炼身心。
出发之前,学校照例要开动员大会。为此我们背着行李坐在操场的草皮上烤太阳。
主席台上的人讲的津津有味,我们听的昏昏欲睡。台上的人讲的唾沫横飞,我们听的汗流浃背。
宣讲的内容只要把“今天,我们在哪里,干什么”改一下,其他内容放之四海皆准。
又长又臭的讲话令我眼皮打起了架。忍不住往前一靠,惬意地挨着阿牛的背上,打起了瞌睡来。
终于挨到了校长那句“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操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确实是发自肺腑地——欢送他下台。
接来就是那些倒了霉的,大热天跟着学生做日光浴的军训辅导员把自己负责的连队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