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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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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人家?”地保道:“约有七八户。”贺万不多言,令地保雇人暂且看护尸首,又令人快马加鞭往府衙送信。
  贺万、雷千回得姑丈家,琢磨案情。雷千问道:“贺兄怎知此人非乌笃卓?”贺万笑道:“我窃以为,此人乃是羊家堡人氏。”雷千、贺万姑丈及家人皆不解,问其是否识得此人。贺万笑道:“其面目全非,我怎知他是哪个?”说罢,自袖中抖落出一物,放置桌上。众人齐望去,却是一铜牌,牌上有二字:“羊府”。众人方才醒悟。贺万道:“勘验尸首之时,我摸其囊中,得此物,恐外人察见,收藏在身,不敢言语。”雷千笑道:“好个贺万!好快手脚!我便在你身侧,竟亦不曾见得。”其姑丈道:“如此说来,此案与羊家堡有干系?”贺万道:“此人乃羊家堡人氏,其面目定有人识得。故而凶手毁其容貌,恐被他人认出。只是一时大意,竟忘却将其府牌取走,露了马脚。”
  姑丈叹道:“此案非同小可。你等可知羊家堡情形?”贺万疑道:“莫非其中有甚隐情?”姑丈道:“这羊家堡虽有大户七八家,可称作‘羊府’者,却只一家。”雷千问道:“哪一家?”姑丈道:“便是羊仪怙羊大官人。”雷千道:“莫非便是那开泰绸庄的大东家?”姑丈点头,道:“正是。”雷千道:“如此看来,这尸首与羊仪怙有干系。”贺万道:“既如此,待明日我等去羊家堡查探个究竟。”
  姑丈忙道:“你等有所不知,那羊家堡可非同他处,虽不及龙潭虎穴,却亦是豺狼之巢。”贺万、雷千闻言,大为疑惑,道:“何出此言?”姑丈叹道:“道来话长。那羊家堡本有二百余户人家,其中羊姓居多,约莫有七成,余下六七十户皆为杂姓。多年来,堡中人和睦相处,不曾有本家与外姓之分。那羊仪怙亦是羊姓子孙,自幼丧父,家中贫穷,只得在湖州城一绸庄做了一小伙计,后开了一小店铺。二十年后,不合竟发了迹,成了湖州商贾大户。老夫与他同年,自小识得他,其外似忠厚老实,实则阴险狡诈,眼中只有那银锭元宝,毫无仁义礼信。其欲掌管羊家堡,便先每月付发五两银子与族中众长者,言为孝奉长辈。如此久之,笼络了族中长者,待众老一致推举其为族主,族中之事,无论巨细皆由其处置,而无需众老商议。”
  姑丈道:“羊仪怙依仗财多势大,雇得几个枪棒教头,又募得近百名精壮汉子,唤作庄丁。明言护庄防匪,以保羊家堡之安宁;实欲掌管羊家堡,令其成为羊仪怙之天下。凡羊家堡之外姓人家,皆被其借机赶出堡去,但有不服者,无不遭其毒打,轻者致伤,重者致残。故今堡中只有羊姓人家,无有外姓。”雷千道:“他对外姓人怎的如此憎恨?”姑丈道:“非是外姓人。即便是同族人,亦无仁义可言,家家户户须交付所谓护堡钱。”雷千不解,道:“何谓护堡钱?”姑丈道:“羊家堡百余名教头、庄丁,所需日费平摊各户,几每户供养一名庄丁。”雷千怒道:“此即为富不仁也。”
  姑丈叹道:“羊仪怙依仗财势,称霸一方,跋扈自恣,为所欲为。四乡称他瘟疫虎。羊家堡人心惶惶,鸡犬不宁,道路以目,敢怒而不敢言。约莫前年,闻得堡中烧饼摊羊四郎之妻被其窥见,顿生歹念,将其掠回府中,肆意奸淫。羊妻受辱,自缢身亡。羊四郎闻之,前往羊府寻妻,见着浑家尸首,便欲与之拼命。可怜羊四郎怎生是他等对手?反招致一顿毒打,双腿皆断。羊仪怙反借机诬蔑,将羊四郎赶出羊家堡,那羊四郎流落在外,不日便死了。唉,好生一对夫妇,竟自双双亡命。”雷千闻听,拍桌而起,怒道:“如此恶霸,端的该千刀万剐,不足解恨。”贺万叹道:“昔日张睢张大人、今日苏轼苏大人,皆是为民主事的清官,怎的无人状告这恶霸?”姑丈叹道:“羊仪怙财大势众、耳目众多。往往告状之人尚未到得府衙,便被其截住,押解回堡,非死即残。况且人人有妻儿老小,恐其报复,谁敢告他?”
  姑丈说罢,雷千早已气得咬牙切齿。姑丈道:“今四方庄邻亦遭害不浅,因其霸道,凡如灌田之水、山林土地、口角纠纷等等争执,无不以羊家堡胜而告终。幸我赵家庄多年太平,无有冲突。”雷千疑惑,道:“羊、赵两庄毗邻,羊家堡如此霸道,赵家庄怎的安然太平?”贺万笑道:“雷兄有所不知,有赵老将军在此,他羊仪怙怎敢妄为?”雷千方才醒悟,原来那镇守边关十余年,立下赫赫战功的镇远将军赵车书便隐居在此。
  时近黄昏,送信之人方才回来,只道苏大人明日前来查勘。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雷千、贺万早早到得庄头路旁,守候苏公。天方大亮,便远远见得苏公一行,二人上前相迎。随行之人乃苏仁、李龙、吴江、仵作。雷千、贺万道明原委,苏公并不入庄,令雷千、贺万引至案发之处。
  入得林中,忽见得前方躺着两具尸首,李龙诧异,道:“昨日闻报死得一人,怎的有两具尸首?”雷千、贺万大惊,急忙看去,果真如此。苏公细看,笑道:“你等且看仔细。”众人再看,却见那两尸首竟坐立起来。原来地保令两名胆大者守护尸首,二人却寻得一处,铺些茅草,吃肉喝酒,不觉竟自睡去。
  贺万识得二人,忙上前道声辛苦,二人指引道:“那死鬼便在前方。”入林约莫二三百步,方才见着尸首。众人望去,皆惊讶不已,那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首!雷千、贺万惊诧万分,急奔过去,果真多了一具尸首!怎的有这般事情?无端怎的会多出一具尸首来?细细一看,竟然是一女尸。莫非这女人自此路过,猛睹尸首,被活活吓死不成?可夜半三更一女子为何在此僻静路径行走?莫非此女子与男子有何干系?被男鬼索了命?
  苏公暗自惊讶,方才李龙无意之言,竟被言中。雷千急将两名庄客唤上前来,询问其情。二人见多一尸首,浑身醉意早已吓走,哪里说得清楚?苏公上得前来,俯身查勘女尸,约莫三十一二,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那死相渗人。观其肤色、衣裳,端是富家内眷。苏公令仵作上前验尸,仵作将男女尸首一一验过,道:“男女尸首上皆有伤痕,乃是殴打致死。并无其它致命处。”苏公道:“本府观女尸身沾泥土,似曾埋在土中?”仵作道:“大人好眼力。此尸埋在土中约有三日。”苏仁诧异道:“既然埋在土中已有几日,怎的又爬将出来,现身在此?莫非是诈尸不成?”苏公道:“诈尸还魂,你等可信?仵作,可曾察看尸首口中?本府观其脸嘴怪异,莫非口中有物?”仵作一查,果真有物,待将其取出,却是一小银牌,正面有“羊府”二字,反面有“富贵千秋”四字,只是此牌形状怪异,上大下小。雷千、贺万惊道:“怎的又是羊府?”
  李龙道:“如此说来,此命案与那羊府有莫大干系。”苏公令仵作查看尸首,未曾发现其它随身之物。又召乡人前来辨认女尸,果有相识者,这女人非是别人,乃是羊仪怙第七房妾室。苏公等闻听,悟出个七八分来。
  苏公一行出了赵家庄,往羊家堡而去。行得三四里,遇得一干人众,约莫十余人,行色匆匆,李龙上前问路,一人指引道:“羊家堡便在前方。”又行得二里,却见路旁有一石坊,上刻三字:“羊家堡”。方入得庄,却见前方有四五名庄丁,拦住苏公等,道:“你等甚人?来我庄中何干?”李龙上得前去,道:“我家老爷乃是羊仪怙羊老爷至交,今日特来拜访。烦劳诸位通禀。”说罢,递上名帖。那名帖龙飞凤舞,众庄丁竟无人识得,又恐怠慢来客,惹了老爷,只得急急去报。
  约莫一盏茶时刻,只见自庄中拥出一干人众,为首一人正是羊仪怙,其后跟随羊家堡众乡绅。羊仪怙年已六十,面颊削瘦,形神矍铄,见着苏公,远远施礼,道:“我等草民久仰苏大人英名,如雷贯耳。今日大人大驾光临,草民等惶恐不安,迎接来迟,万望大人海涵。”苏公回礼,少叙寒暄。羊仪怙引苏公等入得羊家堡,苏公留意左右,竟无一人旁观,远远有三四个小童席地玩耍。
  到得羊府,却见百余人夹道相迎,当中三人,乃是羊府总管羊幸言、羊家堡总教头杨雷、羊府总教头杨霆。这杨雷、杨霆乃是兄弟,自幼练就一身武艺,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人送绰号太湖双龙,只是为人凶狠,自投靠羊仪怙,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羊家堡人背地称他二人并总管羊幸言为“羊府三犬”。
  苏公见此阵势甚大,暗自冷笑。羊仪怙媚笑道:“苏大人乃是当世翰林大学士,乃我湖州父母官。我等子民,蒙大人之蔽荫,感恩戴德。今大人屈尊驾临我羊家堡,我等草民受宠若惊。此实是我羊家堡人之幸也。”苏公淡然一笑,并不多言,看那羊府,朱漆大门、九级台阶,府前有石狮两个,张牙舞爪。又看那楹联,云:“湖杭无双地,吴中第一家”。苏仁看得真切,冷笑一声,嘀咕道:“好大的口气。”
  入得羊府前院,偌大一个院落皆是青石板铺砌而成,旁有刀枪棍棒般般兵刃,原来是一习武场。前院又通侧院、中院,入得中院,乃是一回形长廊,其上皆盖琉璃瓦,廊柱、廊栏又有精雕细刻,如花鸟虫鱼。那回廊之间,却是一偌大水池,池水中游鱼群群,池中有一小山,却是太湖石所叠,石山上有一楼阁,竟有三层,名为水阁。沿廊入得正院,方见一大厅,上悬一匾额,云:厚德堂。厅正有一檀香桌,左右有八把檀香交椅。苏公暗道:“这羊府峻宇彫墙,果然非同一般人家,即便是当朝宰相府亦有不及。却不知其后院、居室是何等一番景象?”
  正思忖时,早有十二名女婢鱼贯般捧出馔点酒果。苏公落得上座,问道:“羊爷春秋几何?”羊仪怙道:“小人虚活六十。”苏公道:“府上人丁几何?”羊仪怙道:“内眷三十二人,家丁五十余人,丫鬟女婢八十余人,其余杂佣约莫三十。”苏公道:“贵庄生意如何?”羊仪怙道:“托大人洪福,小人开泰庄生意兴隆。”苏公道:“本府近日闻得一桩蹊跷事。道是说湖州城来了一神秘绸商,欲高价采买上等丝绸,其量甚多。不知羊爷可曾知晓?”羊仪怙道:“小人亦有所耳闻。传言此人名唤乌笃卓,来自京城。”苏公道:“羊爷乃是湖州丝绸巨贾,深谙其道,不知作何想法?”羊仪怙道:“此人亦曾与我开泰庄商议买卖丝绸一事,且首付定金二百两银子。其所开绸价不合行市,明白人一眼便可看出其中有诈。只是利欲诱人,即便有诈,亦要试上一试。小人已交代犬子修竹:一者,先收得银两而后付货,少一文不可;其二,须一一查看银两真伪,防其以假乱真。如此行之,即便那厮有所企图,我亦无损。”
  苏公道:“羊爷所言有理。只是闻得这乌笃卓久不露面,不知其葫芦里卖的甚药?”羊仪怙道:“据小人所知,这乌笃卓并非真名实姓。”苏公故作惊讶,道:“并非真名?莫非羊爷知其名姓?”羊仪怙道:“非也。小人窃以为,所谓乌笃卓高价采买丝绸一事,实是一圈套。”苏公道:“羊爷有何高见,不妨道来。”羊仪怙捋须笑道:“小人以为,此事干系重大。还须从小人府上道起。小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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