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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足够让她确信未来几十年间,这些优点仍然会乖乖的待在他身上。想想这漫长的婚姻,想想她该如何忍受这个男人即将变成的模样啊!我还记得她一路小跑穿过走廊给我开门的样子,眼睛里闪着光,透过纱窗我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有着充沛的感受力,却被荒芜,无望地渴求,最终变成无用的感情——除了对她的儿子。
① 作者此处用了一个短语Heart in mouth,本意为恐惧、心脏病,是在开玩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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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母亲2(2)
绝症?菲利普也许会这样告诉我。一段没处理好的婚外情?南希还没有那样浪漫风流,也没那么愚蠢。或是其它难以摆脱的羞耻?如果不是羞耻,那就是深深的罪恶感?为了什么,要有这样强烈的愧疚?因为没有做成的什么事情,一些没有付诸实施的举动?这看起来倒有点像南希愧疚的理由。
勇气,坚定,听天由命,失望,真心实意,这些南希都拥有。也许是受到过去的某种罪恶感之毒害——当她有能力干预,当她需要干预时,她便兀自退回自己的过去,接着,惨剧发生了。那么还有什么可能性?一定有,我在想,有很强烈的恐惧,一种又强大、又古老的恐惧。她害怕她罪恶感的源头:如果有什么东西迫切需要她,那么她就是害怕这个东西。什么人,什么男人,隐现在南希过去的生活里。他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我们就从这儿开始南希的故事吧:我可以感到它即将搅起波澜。
这倒让我想起了自己在七十年代末的曼谷遇到的事情:我感受到了死亡,确凿的死神,就在拥挤的大街上,它跳来跳去跟在我身后,却将其恶魔的印记征兆于我面前的越南女孩身上,她正跑着,赤身裸体,穿过拜蓬广场,向整个世界袒露那鲜血淋淋的手掌。
让南希的过去和我的亲身经历拥有共同点——这想法很吸引我。就在真实生活的舞台后面,有一个无情的存在物,伏于黑暗,凝视着你,假使我们的南希无法从可怕的死神阴影下将那个人拯救出来……就好像对我来说,那个赤裸的越南女孩象征着一种救赎,唤醒了我个人的联想力;但对她而言,那是纯然的恐怖。
我不能肯定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直觉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但客观的说,实在太像我个人经历的衍生物。更别说还有我想象的成份。
南希的事情——我怀疑我是否真的能看透事情的真相,是否能真的看到搭在她肩膀上的怪兽之利爪?但这只不过是刚开始,也许。
透过普福尔茨海姆老楼的四楼窗户,蒂姆?安德西和迈克?普尔曾低头俯瞰杰斐逊大街,一辆车被大雪困住了,司机怒气冲天地举着轮胎撬棒砸向身旁的公共汽车,这辆被无辜泄愤的公车正慢吞吞地开向教堂广场。那个时候他们所看到的似乎才是真正的米尔港。
天气燥热,充满了萎靡不振的气息,杰斐逊大街上车流稀少。从窗口看下去,有一位普福尔茨海姆酒店的服务生,穿着褐色短袖制服,懒洋洋地靠在路边的停车计费器上。街对面,一个驼背老人穿着泡泡纱的套装,系着蝴蝶结领结,还戴着草帽,俨然一副中西部老派绅士的体面装扮,从米尔港运动会所出来,正走下红砖石台阶。那是个让退休的法官和医生们喝完番茄浓汤、吃完火鸡肉再回家去的一个俱乐部。老人的身后,露出运动会所已然风化了的红砖墙,虽有斑驳,但看起来还是很坚固,同样,这个老人也有相同的韵味。蒂姆看着老人踏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松了一口气,这才走上了人行道。蒂姆则在想,这位老医生把车泊在何处了?在会所前面的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
这位穿着时髦的老人摆动着双臂,似乎想走得更快一点,他正要横穿马路。他快速地扭头,看了看两边,又突然挺直双肩,继续沿着杰斐逊大街走下去。在蒂姆看来,老人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平静自如了。毕竟他应该刚刚用完午餐,现在却走得急匆匆,乃至走路姿势都显得怪里怪气。
突然,一辆黑色加长的古董轿车像一列可怕的梦中战车横冲出来,笔直地朝老人开过去。蒂姆在窗前看呆了,老医生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仅仅迟疑了一下,他朝路边退去,眼睛紧紧盯着行将冲来的轿车。轿车跟随着他躲避的方向,迅速调整,丝毫不减速。“快跑啊!老头!”蒂姆大声喊出来,始终无法相信自己正在目睹一场蓄意谋杀。“跑!快跑!”
黑色轿车转向左侧冲上人行道,老人奋力向前一跃,刚站稳便拔腿就跑。酒店停车场的服务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急速滑动的轮胎发出尖利声响,如同一条发动攻击的眼镜蛇,这时,草帽腾现在半空中。“不!”蒂姆尖叫起来,额头重重地砸向冰凉的窗玻璃。车轮底下,露出一只肩膀,泡泡纱的套装,还有几缕灰白的头发。
玻璃被蒂姆的呼吸呵出一团白色。
黑色轿车驶向了路中央,无情无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仅仅过了一、两秒钟,蒂姆却觉得时间被拖得太漫长,加长轿车提了速,驶向了格兰德大道。老人依旧躺在水泥地上,长腿伸得笔直,一只胳膊怪异地伸出来。蒂姆本想看清轿车的车牌号码,却还是没能做到。
还有别人目睹了这场谋杀事件吗?蒂姆急转身,找到酒店房间里的电话,抄起电话便走回窗户前。这时候,街道上冒出了一群人。两个男人穿着宽松夹克,一人身上的是锈红色,另一人的是海军蓝,站在汽车旁。穿海军蓝夹克的男子还戴了一顶黑色长舌帽,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个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士跑向了穿泡泡纱套装的老人,蒂姆观望着,却看到他们伸出手,那位受害者竟然没有死,甚至没受一点儿伤,握住他们的手,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还有一个年轻姑娘戴着对讲式耳机,小跑着穿过人群,手中拿着那顶草帽。一个男人从车里走出来,戴着软呢帽,穿着细纹西装,似乎那个黑色长舌帽对他说了什么,他也点头回应。这个从车里出来的男人,也戴着对讲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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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母亲2(3)
蒂姆把玻璃窗抬起来,半个身子伸出去。原来穿泡泡纱的男人并不是个老头,又接过硬草帽戴起来,还和那个年轻姑娘有说有笑。大部分人都重新各就各位。黑色轿车又开回了杰斐逊大街,街上出现了一条迷你滑轨,一个男人只穿了短裤,上身袒露着,骑跨在座椅上,身旁有一架大型摄像机。
是外地来的电影公司,他们把杰斐逊大街当成了电影场景。
蒂姆看着穿着泡泡纱套装的演员上了台阶,走进米尔港运动会所黑漆漆的门廊,准备再来一遭。同样,街道又变得空无一人。几分钟后,老人又会出现在红砖石台阶上,加长轿车会再次冲撞上他,逼真的谋杀便如此重演。甚至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下去,直到天色变暗。
蒂姆关上了窗户,走到了写字台旁,电话座机就安放在他的日记簿旁边。他拨通了总台,询问外面究竟是在干什么。“我感觉好像是在拍电影?或是什么电视剧?”
“是电影。大投资,大片!导演很有名,就好像科波拉、西塞克斯那样的大人物。剧组会在外面大街上再拍上两天,接着他们会去仓库区拍下面的戏。”
蒂姆记得仓库区,就在格兰德大道以南几个街区,他在米尔港那会儿那里还有真正的仓房。那时候的事儿他都记得很清楚,假如你询问普福尔茨海姆酒店的总台服务员“摄影”的事儿,他们就会彻头彻尾地误解成另一番意思①。“哦,”蒂姆接着说道:“有煤气灯、鹅卵石路面,该是拍什么呢?黑社会的黄金年代?”
服务员回答:“劫匪、大盗、冲锋枪。只要他们想拍一个关于芝加哥早年的电影,就会来米尔港。”
① 作者在此略带讽刺,因为“摄影”和“枪杀”可以是同一个词:shoot。
蒂姆再次走到窗旁,演员还在那里装扮成退休医生、走起路来双臂摇摆,跌跌撞撞地走在人行道上;他很成功地演出了紧迫的感觉。这当口,黑色梦幻杀人车提速上路,也许车厢里还有备用胎呢,从杰斐逊南街开出来,事实上,这时候已经不再是杰斐逊大街,而是旧时代芝加哥的一条街道,迪尔伯恩南街、或是克拉克南街。演员的表情凝固了,朝后靠,朝前一跃;轿车像一个活物一样灵活调转;硬草帽飞上了天。演员消失在古董轿车之下。这一次,蒂姆能看到第二台摄像机推进,正是由那个黑色长舌帽的男子操控着。其实刚才他也出现了,只是蒂姆无暇留意。
现在,蒂姆的眼光变得懒洋洋的,打量着会所停车场后面的一块洁净空地。斜斜的停车位组成一个圆形的停车坪,还有一条木板凳,和一座没有喷水的喷泉。几棵山毛榉在草坪上投下一片阴影。一个老妇人掰着面包屑,洒给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广场另一头的教堂塔楼上,电子钟敲响了三声,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明亮的日光中,仿佛荡漾出某种金属质地的尘埃。这时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走向广场,他们争吵不休,引起了蒂姆的注意力。两人都穿着宽大衣衫,好像是双胞胎父母给孩子买的一模一样的款式,都是贴有大口袋的牛仔裤,大号短袖T恤(一件淡蓝一件深蓝),套在大号长袖汗衫的外面(一件淡黄一件白色),两人都做出愤慨激动的夸张手势。他们走到广场边缘,突然改变了方向,朝普福尔茨海姆酒店走来,也就是杰斐逊大街的另一边。
高个男孩深色头发,比起瘦长体型的同龄孩子来说显得肩膀奇宽,胳膊甩来甩去,显得又长又怪。他正倒退着走,晃动双臂。矮个男孩结实魁梧,一头红发蓬松散乱,有一张喜剧演员的脸孔,这时正摆出听天由命的顺从表情,但是蒂姆看得出来,他固有的镇定已濒临崩溃的极点。矮个男孩努力放慢脚步,胡乱地把双手伸进衣服裤子上深深浅浅的众多口袋里,然后摆出一个手势,似乎在说:我能干什么呀?实在没办法,我帮不了你。在他前面走得一颠一跳的高个男孩似乎这样回应:嘿,小子,现在我需要你出手,帮帮我吧!即便两人看似同胞兄弟,却不能让其矛盾化解,一方无法克制激动的情绪,另一方也不能放松抵抗。高个男孩终于停止了脚步,双手抱着脑袋。蒂姆知道他是在咒骂,也希望他并不是在哄骗红发朋友去干什么非法勾当。看起来的确不像是那么回事儿。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某些事情正到了紧要关头,但也许并不是一件罪行,或许只是某次高水平的恶作剧。一个说:来吧,我们会玩儿很开心的,这一次超棒。另一个则说:放弃吧,没有可能让我这么做,我认为你也不应该那么做。
蒂姆认定自己已经听到了挫败和愤怒的哀嚎。
红发男孩绕开动作夸张的朋友,继续往前走。但高个男孩一个箭步追上他,扳住他的肩膀。他突然伸出手臂指向蒂姆?安德西所在的窗口,至少也是非常接近的方向,天晓得,那被淡蓝色和淡黄色搭配的手臂看起来竟然很洒脱。蒂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也几乎是在后退的同时,他又着急地凑近窗户,因为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