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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等等。
我已经说过,这个露台餐桌有二十四个座位,但俱乐部只有十二位会员,因此
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餐桌内侧的具有最豪华风格的座位。他们的对面不会有人,于
是他们可以不间断地欣赏花园的景色。虽然在那种季节,暮色多少有点苍寂感,但
花的颜色仍然很生动。主席坐在这排人的正中间,副主席坐在右端。当这十二位客
人开始坐下时,所有的十五位侍者都将靠墙站成一排,就像军队等待国王阅兵一样,
这是一种习惯(由于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原因)。而那位肥胖的老板则要惊喜地向客
人们鞠躬,好像他们是初次莅临,颇使得小店蓬筚增辉。但是在“国王”们动用刀
叉之前的那个时刻,这些“军队”就差不多全部消失了,只有一两个需要跑来跑去,
收拾和分发盘子,但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利弗先生当然很久以前就在
礼貌的笑声中消失了,说他还会再主动出现有点言过其实,并且确实有点不礼貌。
但是当主菜鱼端上来时,现场上有一个——我该怎么说呢——走来走去的身影,看
起来是老板,这说明他就在附近徘徊。这道美妙的菜包括(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一
种奇怪的布丁,尺寸和形状与婚礼蛋糕差不多,里面有很多样子非常有趣的鱼,它
们已经失去了上帝所赋予的形状。“十二纯渔夫”拿起他们精美的刀叉,脸色庄重
地伸向布丁,就好像制成每一块布丁所花的钱都与一套银质刀叉的价格相当。据我
所知,那是事实。客人们都在沉默中急切而贪婪地吃着这道菜,仅仅在面前的盘子
快要空了时,那位年轻的公爵才像举行仪式一样地宣布:“除了这儿,在其它的地
方都吃不到这种东西。”
“没有其它地方。”奥德利先生转向公爵,低声说道,并不断地点着他那颗令
人尊敬的头,“没有其它地方,我敢肯定。我记得在安格莱斯咖啡馆——”
说到这儿,他被收拾他面前盘子的侍者打断了,甚至是被激怒了,但是他重新
理清了他的重要的思路。“我记得在安格莱斯咖啡馆也可以做同样的菜,但是一点
也不像这里的。”他冷漠地摇着头说。
“一个过于夸张的地方,”其中一位名叫庞德的上校说道,这是他几个月来第
一次讲话(从他的模样来看)。
“哦,我不知道,”切斯特公爵说道,他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那里有一些东
西特别好,你不能攻击——”
这时一位侍者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又突然停住,停住与走来的脚步声一样无声
无息。但是那些茫然享受着美味的和蔼可亲的绅士们,都早已习惯了周围那台维持
着他们生活的机器的无差错运转,所以只要任何一个侍者做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们都会感到惊奇和不协调。他们会像你和我一样觉得是否是这个无生命的世界出
了什么差错——是否有一把椅子从我们身边飞走了。
侍者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看了几分钟,餐桌旁每张脸上的羞辱感越来越强烈,
而这完全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这是一种现代人道主义和富人穷人灵魂深处
的可怕结合。一个真正有贵族血统的人会首先朝侍者扔东西,以空瓶子开始,但很
可能是以钱结束;而一位正宗的民主主义者则会用一种清晰的亲密语气,问他到底
在干什么。但是这里这些现代富豪们,却不能忍受一个下等人站在他们身边,不管
是仆人还是朋友。仆人们出了什么差错仅仅是一种烦闷的令人想发火的难堪,但他
们不想变得粗暴,更害怕需要装出一副仁慈的样子。他们希望这件事情,不管它是
什么,快一点结束。他们如愿以偿了,终于结束了。那个侍者像患了倔强症一般一
动不动地站了几分钟后,转身疯狂地跑出了这间房子。
他重新出现在房子里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出现在门口时,身旁多了一位侍者,
他一边低声和他交谈着,一边打着手势。然后第一个侍者退了下去,留下了第二位,
接着又有第三位侍者出现在屋里,当第四位侍者通过同样的方式加入这个匆忙的聚
会时,奥德利先生觉得有必要打破沉默,以表现出自己的老练来。他没有用主席专
用的小木槌,而是大声咳嗽道:“年轻的浪子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情,现在,世界
上再没有其它的国家能够——”
这时第五个侍者如出弦之箭一般冲到他身旁,附在他耳边说道:“非常抱歉,
但这件事十分重要,老板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主席慌乱地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看见了老板利弗先生的笨重的身子,正快步
朝他走来。友好的老板行走时还是迈着他那通常的步伐,但是他的脸色却绝对不像
往常。通常那是一张亲切的古铜色的脸,但是现在却是一种病态的蜡黄色。
“请一定原谅我,奥德利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感到非常担心,你的
盘子里的刀叉和盘子一块被拿去了。”
“噢,我希望是这样的。”主席和蔼地说。
“你看见过他?”激动的旅馆老板喘着气问他。“你见到了那个拿走你的盘子
的侍者?你知道他?”
“知道那个侍者?”奥德利先生愤怒地回答,“当然不知道。”
利弗先生摊开手,做出一种非常痛苦的手势,“我从来没有派他来,”他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这里,我吩咐我的侍者来收盘子,却
发现盘子已被人拿走了。”
奥德利先生仍然感到非常迷惑不解,这使他很不像大英帝国真正需要的那种人。
其他的人也目瞪口呆,除了那位森林之子——庞德上校——之外,他看起来好像因
为这奇怪的事而兴奋起来。他机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了其他那些坐着的人,
把镜片放进眼睛,用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就好像他已经记不起了怎样说话,
“你是说,”他问道,“有人偷走了我们的刀叉?”
老板重复着他那痛苦的手势,显得更加无可奈何。所有的人也当即站了起来。
“侍者全都在这儿吗?”上校再次用特有的嘶哑声音低声问道。
“是的,他们全都在这儿,我已经注意到了,”这时年轻的公爵说道,他那张
娃娃脸挤到了最里面,“我进来时总是要数一下的,他们都靠墙站着,看起来是如
此奇怪。”
“但是肯定有人不可能记得非常清楚。”奥德利先生缓缓地说,显得有点犹豫
不决。
“我记得很清楚,我告诉你。”公爵兴奋地喊道,“这个地方的侍者从来没有
超过十五个,今天晚上这儿也只有十五个,我发誓,不多也不少。”
老板惊奇地转过身来,浑身颤抖,“你是说——说——”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说你看见了我所有的十五名侍者吗?”
“对,和往常一样。”公爵回答说,“那和这件事有关吗?”
“噢,没什么。”利弗先生低声说,“连你也没记清楚,一名侍者被发现死在
了楼下。”
房子里出现了令人震惊的沉默,可能(死这个字是如此不可思议)这些有闲阶
层中的每一个人都正在审视自己的灵魂,并看到它就像一颗干巴巴的豌豆一样毫无
生气,其中的一位——我想是公爵——甚至用一种愚蠢的慷慨问道:“我们能够做
点什么吗?”
“他有一个神父。”犹太老板有所触动地说。
紧随着厄运的来到,这些“渔夫”们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恐怖的
时刻,他们确实觉得,第十五位侍者恍若死在楼下的侍者的幽灵。这种想法迫使他
们沉默不语,因为鬼魂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乞丐一样令人尴尬,但是对于那些银质刀
叉的回忆,突然地破解了这奇迹般的符咒,并且有了粗暴的反应。上校猛地从椅子
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门边:“朋友们,假如有第十五个侍者在这儿的话,”他说道,
“他肯定是一个贼,请马上下楼去,守住前门和后门以及其它所有的物件,然后我
们再谈。那二十四颗珍珠还值得找回。”
奥德利先生开始还很犹豫:这样匆匆忙忙是否有失绅士风度?但看到公爵以年
轻人特有的活力冲下去时,他以一种更为成熟老练的动作紧随着去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第六位侍者冲进屋子,宣布说他在餐具柜里发现了那堆盘子,
但没有刀叉的影子。
那些手忙脚乱、 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的客人们和侍者们分成了两组。 大部分
“渔夫”们随着老板去了前面的房间,看是否还有什么出口。庞德上校和主席、副
主席一起,还有一两个其他的人,飞奔下楼,沿着通向仆人们住房的走廊走去——
那更有可能是逃跑的地方。他们穿过衣帽间的模糊阴影处,看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
穿着黑色外衣的人,可能是一个仆人,站在阴影内侧。
“喂,”公爵喊道,“你看见有人从这里走过吗?”
那身材矮小的人没有直接回答,仅仅说:“也许我这儿有你们正在寻找的东西,
先生。”
他们暂时停了下来,迟疑地徘徊着,不敢过去。这时候那人静静地走进衣帽间
的后面,出来时,两手都拿着闪闪发光的银器。他像推销员一样默默地把它们放在
柜台上,那是十二把形状奇特的刀叉。
“您——您——”上校开始说话,最后再也不能保持镇静了。他紧紧地凝视着
朦胧的小房间,看到了两样东西:首先是从穿着判断,那人像是一位神父;其次,
他身后的窗户被打碎了,好像是有人从那里强行跳了出去。
“这些贵重的东西值得寄存在这儿,对吗?”神父沉着而快乐地说道。
“是——是——您偷了这些东西吗?”奥德利先生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假如是我偷了的话,”神父愉快地说,“至少我还是把它们拿回来了。”
“但是您没有,”庞德上校说,他仍然盯着那破碎的窗户。
“坦白地说,我没有。”神父幽默地说,然后严肃地坐到一张椅子上。
“可是您知道是谁偷的。”上校说。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神父平静地说,“但是我知道一些关于他善于格斗的
体格的情况,并且非常了解他的心灵里的痛苦。当他想掐死我的时候我做出了对他
体型的判断,当他忏悔的时候我做出了对他心灵状况的判断。”
“噢,天哪——忏悔!”年轻的公爵呼叫道。
布朗神父站起身来,把手背在身后,“很奇怪,是吗?”他说,“当这么多无
忧无虑的富豪们保持着冷酷无情和不屑一顾,并且也没有为上帝和人类做过什么时,
一个贼和一个流浪汉竟然会忏悔。但是,假如你们能够原谅我的话,我会说你们有
点干涉了我的工作。如果你们怀疑忏悔这一事实,这是你们的刀叉。你们是‘十二
纯渔夫’,拥有你们的银色鱼儿,但是,是天主使我成为了一个人类的‘渔夫’①。”
注:①人类的“渔夫”:据《圣经》传说,当耶稣看到西蒙和安得鲁往加里列
海撒网时,说道:“随我来吧,我会让你们成为人类的渔夫。”
“您抓到了那个人吗?”上校皱着眉头问。
布朗神父仔细地端详着上校那张紧绷的脸,“是的,”他答道,“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