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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特把他们引进一间明亮通风的大厅,冬日的阳光从落地长窗照射进来,屋子一头是缀着流苏的家具,另一头放着一张笨重的桌子。“请坐。”福斯特边说,边拉动一条厚重的丝绳召唤仆人。
“安妮·福斯特一直没有怀孕,格里格夏家族的人怀疑安妮是否会生育。有意思的是,村子里别的福斯特家族的人却人丁兴旺,生了一茬又一茬。”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快步走进屋里,她身着传统的里外两色围裙,福斯特让她去沏茶。征得大家同意后,他说:“来四杯茶,贝丝,另外再给雷切尔小姐和教授冲些咖啡。”贝丝走出屋外。
“我讲到哪儿了?”福斯特朝大家摆摆手示意就坐,然后接着道,“对了,安妮自小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在战争中死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安妮才会嫁给格里格夏老爷。”
“那个小伙子叫埃德温·斯莱,后来他回来了。当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和格里格夏老爷结婚的事后,他简直要气疯了。他发誓要把安妮夺回来。他简直怒不可遏,不过村里的老人们说服了他,后来他来到这里为老爷干活,再后来安妮就有了身孕。”
“村里开始有些议论,不过从那时开始格里格夏老爷却对安妮越来越好,而且开始向村里的穷人施舍,为村民们开集市。”
听到这里,凯茨向瓦莱丽眨眨眼。
福斯特道:“第二个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格里格夏简直高兴坏了,他为全村人开了宴席,让大家饱餐一顿,有烤牛肉,猪肉,还有各种蔬菜水果。这样一来,村里人都站到了埃德温一边。”
“埃德温和邻村的一个表姐结了婚。婚后他还在老爷这里干活,安妮后来又添了一个孩子。30岁那年,安妮死了,格里格夏悲痛欲绝,这时能安慰他的只有埃德温。埃德温告诉老爷,为了这些孩子,得健康地活下去。”
“自那儿以后,埃德温成了这儿的管家,格里格夏老了,他常常坐在一边看管家在草地上带孩子们做游戏。最后格里格夏去世了,死的时候他很满足。他给了埃德温一个小农场,斯莱家的人现在还住在那边。”
贝丝端着茶盘走进来,凯茨注意到她穿着老式的黑色长袜。“茶来了。”福斯特道,“谢谢你,贝丝。”
凯茨对螺旋状的车道和小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此,福斯特解释说:“第一个孩子出世后,格里格夏老爷开始修葺城堡,这些河原来只是几条沟。”他啜了口茶,“安妮喜欢水,喜欢看水鸟。格里格夏老爷要让这儿处处能见到水,所以这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沿着车道走,身边总有水。这车道总长有4公里,但如果走直线的话,从大门到这儿也就半英里路。”
“水?”凯茨问,她注意到杰夫不时朝窗外张望着。
“在这儿,水意味着富饶,多产,尤其是跨水而过。”
“可是格里格夏算不上是‘多产’啊。”瓦莱丽笑着说。
“是啊,但这儿的福斯特和斯莱两家却人丁兴旺。”乔治接口说,他也注意到杰夫不安的样子,“杰夫,你怎么啦?”
“嗯,”杰夫有点儿心不在焉,“真不好意思,我是在想……那个发动机。我得去看看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得把它修好。”
“当然,您需要什么工具吗?”
“不。谢谢,我有。”
“那,是不是需要我们——”
“帮忙?当然。如果需要帮手的话,我会开口的。”杰夫看了看瓦莱丽,瓦莱丽刚要抬头说什么,福斯特突然大声说:“雷切尔小姐,海利教授来了。”
只见两个人走进屋里。走在前面的是雷切尔·海利。她高高的个子,修长的腿,一头浅得几乎发白的头发,脸上一对闪闪烁烁的绿眼睛。她看上去很摩登,很俏丽,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走在后面的是海利教授,他个子更高,有些驼背,好像是在隐藏自己的高度似的。
虽是父女,两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雷切尔小姐外向开朗,她的父亲却沉着脸,看上去很内向。他的头发也是那种浅得发白的颜色,眼神很阴郁。他一边点头一边向屋子里的人打招呼。用“阴沉威严”这个词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女儿,我得用“光彩夺目”这个词了。凯茨一行开始做自我介绍:
“凯茨·弗拉德。”
“瓦莱丽·托马斯。”
“杰夫·托马斯,和他不是亲戚。”说到这里,杰夫笑了,“至少目前为止还不是。”
教授说话速度很慢,声音也不大,听起来像在作检讨一样:“我叫萨缨尔·海利,是这儿的主人。这是我女儿雷切尔。欢迎你们到这里来。我很抱歉,刚才底下人用那种方式欢迎你们。为了弥补一下,请留下用午餐好吗?”
“太好了,海利先生。”杰夫先发话了,“正好我的滑翔机生了点儿毛病,”他用手指着窗外,“要耽误会儿工夫,我得去……”
“离开一会儿吗?当然可以。乔治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的。”海利扭头对瓦莱丽和凯茨说:“那么二位就在这儿和我们共进午餐吧。”
“太感谢了。”瓦莱丽的回答,他看上去似乎被海利教授的女儿迷住了。雷切尔说话里,语气充满自信,眼睛不时地打量着凯茨:“各位也许都知道,这儿是个研究中心兼产科诊所。上午我在这里很忙,大概到下午一点工作才能告一段落,所以现在只有先委屈各位一下。如果大家愿意的话,乔治可以先带你们到各处参观一下。”
福斯特点点头站起身来,见没人反对,雷切尔又说:“很高兴能和各位共享周日的午餐,我已准备了牛肉。”
接下来的沉默有点儿令人尴尬。二位主人一走,杰夫明显地活跃起来。他表示自己得尽快去修理他的“闪电二号”。乔治·福斯特给他指了指路转身说:“各位,是再喝几杯茶呢,还是到各处走走?”
他们此刻所在的是城堡东翼。据福斯特说,这里有仆人的屋子、厨房,几间客房,一个电脑机房,还有两个小图书室。
“这半边没多少可看的,咱们还是去西边看看吧。”乔治说。
他们穿过刚才路过的几个大厅,来到城堡的西翼。这里的地毯是深蓝色的,墙是粉白色的。
“大多数客人都住在这边,这里有八个套间,一个起居室、两间卧室。每个卧室都带盥洗室,其中四个套间还配了桑拿浴室。这里还有一个小型室内运动场和一个温水游泳池。”
门上插着一把金闪闪的钥匙,福斯特边说边拧开钥匙,让大家进到屋里。这里铺着上乘的地毯,摆放着精致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画,厚重的窗帘掀开一角。
瓦莱丽在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语气里充满妒嫉和羡慕。
“来这儿的都是些名门望族的太太。”福斯特看了眼凯茨,“对她们来说,这些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
“您是不是认为这里不可能接待这么尊贵的顾客?”
“那么安全问题怎么解决?”凯茨尽量让自己的问题显得不太突兀。福斯特笑了,只说他们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时,凯茨才突然意识到,对别人来说,自己只是偶然做客的而已。
午餐摆放在别墅东翼的客厅里。海利教授和女儿并排坐在一起。雷切尔对面是满面微笑的凯茨。杰夫还在外面忙着,他吃着牛肉三明治与贝丝和机修工打成一片。看上去他和贝丝倒像是老朋友似的。
午餐是典型的英国式的烤牛肉、约克郡布丁、炖土豆、白菜和豌豆摆满了一桌。雷切尔说:“我们在星期日吃英国菜,感觉我像过感恩节一样。”
“我的女儿有点儿反复无常,”海利教授轻描淡写地说,
“她走到哪儿就会喜欢上哪儿的东西,要是在柏林,她准会说自己迷恋德国菜。”
“我倒是特别欣赏美国风味。”瓦莱丽接过话茬:“对于麦当劳的东西,我随时胃口大开。”
“要是连续吃上几十年,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雷切尔说,“等着吧,到时候,麦当劳这样的连锁店会开满每个角落。所有的薯条都是一个样子一个味道,连调味汁都是全球统一的味道。我可不想这样,我喜欢琳琅满目,多种多样。”
“那么能否请教您对汉堡包的看法?”瓦莱丽紧接着问。凯茨听出他说话时语气轻浮,不免感到一丝恼怒。可转念一想,又原谅了他。
“这有点儿像连锁的假日饭店一样。”凯茨也加入了讨论,“它们都一样。早晨一觉醒来,你简直搞不清自己是在地球的哪一端。”
“对,我同意。”雷切尔笑着说,“是无休止的追求效率导致了这种雷同。国际化,标准化造成丧失了个性色彩。”听了这席话,凯茨觉得自己和雷切尔有点相识恨晚的感觉。
“拿汽车来说吧,”教授说,“过去一眼我能分辨出哪些是通用公司的汽车,哪些是福特的车。可是现在,它们之间看上去没什么两样。那样子不是像一条鲨鱼,就是像一只海豚,简直分不出谁是谁。”
“可是鲨鱼和海豚不一样,鲨鱼是原始的鱼类,海豚是哺乳动物。”雷切尔说。
“是啊,”教授感叹道,“进化速度还是赶不上设计师的进步来得快啊。”
“千万别在凯茨面前提进化二字。”瓦莱丽半开玩笑地说,“说到这个话题,她会咬住不放的。”
“是吗?”这句话显然引起了雷切尔的极大的兴趣,她问凯茨;“您在大学里学什么专业?”问完,她又马上纠正自己,补充道:“你获得的是什么专业的学位?”
“心理学,”凯茨回答,“还有动物行为学。我的辅修课是基因和进化,我还学了三年社会生物学。”
“你肯定对我们这儿的工作感兴趣。”教授说。
“当然,我想也是。”
“乔治·福斯特带着你们四处转过了吧?”
“是的。”凯茨回答,“我们看了别墅西翼以及治疗区。没去小剧院,还有实验室。因为你们在里面忙着,所以没进去打扰。”
“您了解我们这儿的工作吗?”
“不太了解,只知道这是个诊所。”
雷切尔说:“格里格夏诊所其实是一所疗养院兼专门医院。由我父亲接待治疗那些特殊的女病人。”“什么样的治疗?”
“生产控制治疗。”海利回答。
“生产?”瓦莱丽疑惑地问。
“就是生孩子。”凯茨说话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对。”雷切尔接着道,“我们接待不孕不育症患者,尤其是那些由于心理压力而导致的疾病。我们对她们进行心理治疗,让她们在这儿感到自在、轻松。有这一点对于怀孕很重要。”说到“怀孕”二字时,雷切尔的目光锁定在凯茨身上。
“这听起来像是要把她们养尊处优地供起来长肉一样。”瓦莱丽道。
“说得没错,托马斯先生。现在这个社会,人们把苗条看作动人、美丽,生育能力因此而大大下降。女人体内一定的脂肪含量是分泌荷尔蒙的重要的因素。厌食症患者和经常跑步运动的人——”
“我就经常跑步。”凯茨插嘴道。
雷切尔朝她笑了笑,接着往下说:“这些人往往会得不孕症。”
“我倒希望真是这样。”凯茨说。
雷切尔笑了:“这是因为体内脂肪含量不足,荷尔蒙失去平衡,体内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