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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可从新捞县来,迷了路。”
“新捞(乐)?客官你走了六十里,该从西面那条路来,难怪迷路啦!跑错了路嘛!”
“原来我走了半天的冤枉路,大叔,那么这里到真定府城并不远啦?”他恍然,真的白
跑了一天一夜冤枉路。
“不远不远,城西有大道,七十里。”
“真是碰上了转磨鬼,在这一带几十里田野转圈子。”他摇头苦笑,“城里可有官兵驻
扎?”
“这里是古中山国地境,从来就不驻兵。”
“谢谢大叔指引。”他欣然道谢。
没有兵驻扎,他就不怕三郡主出动官兵对付他,真定府城有兵,还在七十里外,他大为
放心。
无极县城虽然地不当要道,是位于大平原农业区,因此人口多,城比大官道沿途任何一
座县城大,比新乐几乎大了一倍,也多了一座城门。
城不当要道,平实朴素民风淳厚,没有教坊赌场一类声色犬马活动,江湖行业在这里生
不了根,也很少有江湖龙蛇往来。
但由于民风保守纯朴,没见过世面,风气保守闭塞,宿命论根深蒂固,大多数百姓乐天
知命,任由老天爷安排,迷信也就特别深。结果,土霸也比别的城市多。不但土霸多,拜各
种神的人也多。神有好有坏,正神与妖神都各拥有可观的信徒。正式的寺庙信徒反而少,寺
庙有道的出家人也如凤毛麟角。
小寺庙全部拆毁,只许大庙有人住持。结果信徒们只好在家中求神拜佛,也逐渐秘密聚
会拜各种不知名或知名的神、鬼、巫……。
县城与四乡,这几年拜各种神的秘坛,如雨后春笋般扩建,愚夫愚妇趋之若鹜。
背后的主持人,是地方的土霸。出面主持的人,是一群身分如谜的男女。这些男女出没
无常,以各种神仙或神使面目出现,法术无边,神出鬼没。
反正某一处法坛聚会,他们就会兴云驾雾从天而降,信徒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神是
鬼。
这种秘密神坛一旦发生严重的天灾人祸,便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暴乱浪潮。
四年前山东的佛母唐赛儿兴兵造反,就是这种神坛爆发出来的惊天动地的力量。
大明皇朝的建国,其实也是拜这种神坛之赐。
无极县城表面和平安详,骨子里暗潮汹涌。
土霸与神棍相结合,便成为一股非常具有危险性的潜在恶势力。
南苏堡的土霸乾坤一鞭李坤堡主,具有号召三府各州县土霸的潜势力,与无极县近邻,
无极的土霸当然尊奉他的旗号:红白两旗。
南苏堡的消息,比曹世奇早传到大半天。
老太婆和顽童,都是最管用、最有效率的眼线,形成一张巨大的监视网。
曹世奇毫无所知,不知道已经踏入一座充满了敌意的城市。
没有人会花时间注意一个老太婆,尤其是这个老太婆穿得褴褛,骑的小草驴也不起眼,
在乡村的大道中往来,各村落的人懒得理会。
幻剑飞仙扮老穷缝婆十分成功,夜间一口气宰了九个断路的人。
白天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有效地遮盖住用白粉撒在头上的伪装白发,也遮住了戴了人
皮面具的大半个面孔。
消息中所要捉拿的人,也没有一个老太婆在内。
她也是一个不急於赶路的人,不必冒险在大官道上行走,尤其是大白天,她的伪装决难
瞒得了众多负责盘诘搜索人的耳目。
她也走了乡村大道,小驴慢吞吞载着她向南行。
在江湖仗剑行道的女人,警觉心比男人高明得多,虽则沿途她不会与各村落的人打交
道,但从各村落外表所呈现的冷清而又紧张的气氛中,已看出警兆,却不知这些警兆是否冲
她而产生的。
她也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反正见路即走,避免转向北面就不会有问题。
前面出现一座小草亭,是往来各乡村的村民们暂时歇脚的地方。
亭侧的树下拴了四匹坐骑,四个村夫在亭中歇息,不时向西北方向眺望,似有所待。
原来是一条三岔路,西背另一条小径在草亭会合。
四村夫看到她了,仅瞥了两眼便不再向她注目。
她一眼便看出村夫的衣内,藏有匕首一类短兵刃,鞍旁的鞍袋内,藏有刀剑一类利器。
在亭栏拴住小驴,隔着亭栏向四挥手表示善意。
“你们的坐骑真不错,枣骝。”她用变嗓说话,真神似一个上了年纪,中气不足的老太
婆,“有钱的大户人家,才养得起坐骑,乡村里都是役用马,不能当坐骑。你们是哪一家大
爷的人。”
“多嘴!”一名中年村夫瞪了她一眼,“你管咱们是那一家的人?我们是等人的,等从
那条路来的贵宾,你最好赶快离开。”
“贵宾?你们大户人家的贵宾,一定特别尊贵了,怎么能在路上等?少骗他,你这少年
人不老实,骗我这个老太婆,会遭天打雷劈的。”她半真半假眯着老眼,怪腔怪调的嘲弄的
口吻令人发噱。
即使她不眯着眼,对方也看不到她眼中的光芒,遮阳帽已掩盖住她的面孔,只能看到布
满皱纹的下颏。
“唷!你这个穷婆子,知道什么人可以叫贵宾?别马不知脸长找挨骂了。”村夫也出言
讽刺。
“你也打肿脸充胖子自以为攀上贵宾,不是吗?”她继续试探,“贵宾是天上来的呢,
还是皇城来的?”
“差不多,反正是金枝玉叶。”村夫信口说。
“我知道了,山东来的郡主。”
“咦?你这老婆子居然知道?”村夫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我老婆子当然知道。”
“你……”
“我是那位三郡主的死对头……”
好快,声出人已跳入亭中,四个村夫只看到有物闪动,还来不及分辨是人是鬼,打击已
雷霆似的光临,任何反应也来不及自救了。
四个人站在一起,都是仅会一些花拳绣腿,有几斤蛮力的村中泼赖,哪禁得起超绝高手
的骤然袭击,快速的打击记记致命,根本不知道如何被击中的。
处理善后也快,片刻后,三具颈骨已断的死尸被拖入林中掩藏,四匹马弄断缰绳马辔,
反手抽了一鞭赶入田野,灭迹的手法简单迅速。
带走了一个活口,离开道路。
四个村夫都是南苏堡的人,乾坤一剑李坤堡主的帮闲打手。
老太婆比曹世奇早一个时辰进入无极县城,在小街尽头一家贫户借宿,她的身份不配住
在客栈,须用最少的钱照料自己和草驴,所以毫不引人注意。
曹世奇是大摇大摆进城住店的,并没隐瞒身分。
在古老偏僻的城镇,一个陌生的外地人,决难隐行踪,不可能获得隐密生存藏匿的空
间。
他在城东大街的博陵老店投宿,天罗地网立即有效地收紧了。
店伙和仆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传来的消息说他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人,因此没没有人敢妄动,监视的人手急剧增加,
等候机会擒人。
博陵老店的所谓上房,其实是简陋的单间客房而已,没有内外间,洗漱都得使用公用的
水井和厕所。房内仅一订一桌,别无长物,一天的住宿费不足一百文制钱,小城镇能有单间
住宿,已经是上等旅舍了。
他就是上等旅客,黄昏时光在城中的大街走了一趟,略为了解当地环境,在食店晚膳,
这才返店洗漱歇息,没发生任何意外。
这里距府城还在七十里外,他不需担心三郡主带了真定卫的官兵来对付他,太远了。
唯一令他不安的事,是沿途问路所发生的情况可疑。
那些人骗他说赵州就在不远处,事实上赵州还远在数百里外,中间隔着无极、亳城、栾
城三县,这些人骗他目的何在?那些从村后离去的快马表示什么意义?
如果他不见机早绕道走,按那些人的指示,由原路一直下去,毫无疑问将糊糊涂涂,一
头钻进真定府,落入三郡主的掌心。
掌灯时分,他要店伙沏来一壶茶。菜油灯的光度有限,点了两盏依然显得幽暗。
再次仔细检查门窗,安置了一些小巧的防险器物,这才放心地在灯下品茗。
回想在大道途中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他觉得这些官方的狗屁事,把他和一剑三奇这一类
江湖人士牵扯在内,实在无此必要,毫无理由。
罗百户那些人,是与三郡主敌对的一方。
那些向三郡主挑战的大群刀客,似乎又不是罗百户的人。各方面关系错综复杂,委实让
那些拒绝与官方沾上的单纯江湖人,避之唯恐不及,怎敢挺身而出受任何一方利用?没有把
江湖人列为仇敌的必要呀!
理不出头绪,他懒得深入探究,把烦恼的事丢开,思量南返后的打算。
这次他到京都,原因是受到朋友的委托,护送应开府(南京)两家富户的亲友赴京省
亲,不用再送回原籍,顺利地将人平安送抵京师,没想到回程刚出都门不远,便碰上了这种
犯忌的倒楣事。
回南京之后,他打算歇息一段时日,前往石臼湖向师父请安,乘机参修大乘。
“如果我向师父说,又碰上了十年前,在燕子矶逼游客跳河的小龙女,再次生死相见,
师父会怎么说?佛家的所谓因果或因缘?”他暗自言自语。
他的恩师年轻时,是宋国公大将军冯胜麾下的悍将,下河西深入番邦攻无不克的先锋骠
骑将军。
洪武二十八年,大将军冯胜被朱皇帝无无缘无故杀掉之后,便假死逃世披发入山,把姓
名都忘了,取道号为绝尘丹士。
这位丹士其实绝不了尘,把曹世奇带上黄山修炼,那时,曹世奇还不满五岁。
丹士的家在石臼湖畔,黄山只是修炼的丹房所在地,尘缘未断,经常往来。曹世奇家在
南京,他一夜间便可抵奔石臼湖。
丹士年已八十开外,毕竟曾经是开国的名将之一,对朱家皇朝仍有一分情义,虽朱元璋
刻薄寡恩,几乎屠尽所有的开国功臣。要不,汉王的女儿与儿子,在燕子矶残害游客,不被
他师徒俩打下燕子矶才怪。
丹士十年前不许他杀掉造孽的龙子龙女,所以这欠他也轻易地放过三郡主,虽则这个龙
女实在该杀。思路一变,他突然以平常人的目光,来看这位龙女朱三小姐,以男人看女人的
心态看这位三郡主。
“这残忍的小妖怪,是愈来愈漂亮了。”他心说,脸上不自觉地流露笑意。
在南京,汉王的九子三女,是南京的太岁瘟神,上起王亲国戚,下迄贩夫走卒百姓小
民,没有人不怕他们的,碰上了宁可绕道而走。
汉王本人,就敢在皇城大街公然打死他不喜欢的文武官员,普通百姓死了更是活该。
朱家的男人,似乎个个相貌狰狞,女的却一个比一个美丽出色。
汉王是永乐大帝的次子,身高八尺狰狞如守山门的金刚。
当年血战汉对面的浦子口,以及进攻金川门,所经处波开浪裂,建文帝的官兵像是小妖
魔碰上了天神,没有人敢和他交锋接斗。
他的老哥洪熙皇帝,十年前还是太子,长得矮矮胖胖,走几步都要人扶,真像一头过肥
的猪,望之不像人君的料。所以他宰了老哥取而代之,认为他才是天生神武,是做皇帝的
料。
他的九个儿子,也一个比一个狰狞、凶猛、残暴。那位老六朱瞻坪,目下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