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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用力,浑身上下都是痛的。特别受伤的肩头,有如钝刀子缓缓在锯着,一下一下磨进肉里。
洒了无数冷汗,才把椅子拖开一点儿,再一次确定外面没有人,只有呜呜的风声,取下门闩,打开门,寒风扑面而来。
“啊嚏!”纪沉鱼欲哭无泪,北风,也来欺负人!明天,看来除伤痛外,又要添上北风。廊下有灯笼,地上放着一瓶子药,古雅的瓷瓶子,一看就很让人相信那种。
鬼鬼祟祟拿到药,关上房门,纪沉鱼才松一口气。再费九牛二虎之力,把椅子抵上,解去衣服,泡到木桶里。
跌打过的身子泡入热水中,血行加快,痛更加痛。总要出一身热汗,麻木了,才会好些。纪沉鱼在木桶里又丢了一把眼泪,出木桶时,已经气喘吁吁,快没了力气。
药?在哪里。一个肩头连着手,都不方便。一只手固定药瓶,用嘴巴咬开,倒第一下的时候,准头全无,倒在了大腿上。
这样也好,纪沉鱼马上先把药在腿上揉开。外面又传来恶魔般的声音,许王轻松自如:“那药涂上,要均匀,半个时辰内有人按着推开会更好。啊,你自己来,你慢慢来。”
“殿下,你怎么还不去洗澡?”纪沉鱼的气穿过墙壁,穿过木门,直接命中许王殿下。
琼树冰花中,许王轻衣缓带,肌肤上还有热水的痕迹,悠然轻笑:“我洗过了,谁像你,泡那么久。你是才受伤的人,又不要服侍洗,看你病了,可是要按时赶路的。”
他自以为恶毒的说道:“你以后的主母,我要顶在头上的公主,可不喜欢人晚到。”房里不甘示弱的回出来:“我以后的主母,您要顶在头上的公主,要是知道您半夜不睡,流连在我门外,哼,哼哼,”
“你哼什么!”许王恼火,他自己提安陵公主都恼火,何况是别人!
“只怕殿下你要床头下跪,长跪求饶,你自己担着,可别连累我!”纪沉鱼痛快的出足嘴巴上的气,为了表示自己心情不错,哼着轻松愉快的调子,一不小心,药又倒掉了大腿上。
许王火了,他娶侧妃,不是为了让她们尊重公主过于自己,现在本末倒置。他用力一推门:“开门,我进去好好教训你!”
门用力闪几下,椅子发出嘎嘎的声响,移动几步。纪沉鱼大惊失色,急忙往外跑,只听“砰”地一声,再就是“啊”地一声,房里寂静了。
“药摔了?”许王幸灾乐祸,殿下立即心情大好,又恢复他悠然的风度:“这药,可就一瓶子,再想有,难上加难。”
对着地上干得很快的药,纪沉鱼瞪着眼睛。地上笼火,真是太棒了,只要是水状的东西滴在地上,干得很快。
她心里隐隐后悔,应该让丫头们帮忙。不就是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被染雪离花看到,脸皮厚一厚……
她厚不了!
明星的职业病,不完美的时候不愿意见人。再说染雪离花不知道自己是被拖在地上走才这样,她们见到自己身上有伤,还知道怎么乱想?
这药,其实真不错。腿上才涂上去,推开后,现在已经不痛。
只后悔了一会儿,纪沉鱼马上丢下,心情又重新不错。药没有了,但是涂上去的地方已经不痛,这还是件好事情。
她完全把殿下的心情给忘了,自顾自去睡觉。
睡着睡着,外面有人低低的喊:“洗完了,我们来收水。”
啊,纪沉鱼很是抱歉的道:“我就来开门。”她把两个丫头忘了。再去拖椅子,又要去半条命。纪沉鱼打开窗户,伸出头去,抱歉地道:“你们从这里进来吧,门,我实在打不开。”
北风又吹过来,一个响亮的喷嚏,从纪侧妃的鼻子里出来。
“啊嚏!”
许王大笑走开。直到他走远,笑声仿佛还在廊下回响。雪花,下得缓了些,风呜咽也如笑声。
第二天,某人很快乐,许王对纪沉鱼笑眯眯:“等你发了热,你还是能自己上药,自己洗澡的。”
此时坐在一处,侍候殿下早饭。陈侧妃不满的盯着纪沉鱼,殿下一个馒头没有吃完,她已经几个喷嚏打出来。
殿下的早饭,还能吃好?
许王殿下吃一口,对纪沉鱼的病容看一眼,笑眯眯。那脸色,真的赏心悦目。
纪沉鱼不幸的伤风了,鼻塞眼肿浑身痛。马车里为保暖,紧闭车门不通风。伤风的人需要通风,这是现代的理论,纪沉鱼头昏昏脑子晕晕,从早到晚滴水未沾。
许王来看了好几回,晚上一到驿站,就让人熬药请医生,忙了一个鸡飞狗跳。
今天休息的早,二更以后,后门上出现两个人。大汉和武其安走到这里,手指着门道:“我送你进去,不要走错路,记住,只能见上一面,不能呆久。”
武其安经过多一天的相处,对大汉更为相信。今天,他们就在那一个家附近呆着,找个酒馆呆了半上午,竟然没有见到有人喊杀人。
家人们该买菜的买菜,还有一个喊人修房顶,说大雪压坏不少。
哪一家里出了人命案,还能这么停当注意到房顶。
果然是个高人!
以为这高人会带自己穿墙而过,不想背上一紧,身子升高,大汉带着武其安跳墙而入。虽然功夫好,武其安起了疑惑,高人还需要功夫?
再就释然,想当然,是自己这凡尘之人连累他的缘故。
大汉依着墙根,悄声道:“你房间都记熟了吧,”武其安点点头,风虽然冷,雪虽然冰,情关,总是要闯的。
他对着黑暗中走去。
纪沉鱼十分难受,伤风的人大多睡不好。饭吃不下去,又灌了两大碗药。许王又看了一回笑话,对纪沉鱼吃药的纠结取笑一番,亲眼看着她喝完,才大乐离开。
这两天,就是欺负再反欺负。不过纪沉鱼是病人,自己认为小输一筹。头痛,让她的牙尖嘴利打了一个折扣。
好不容易睡意来袭,一入梦,就听到悄悄的脚步声,有人对自己走来。是谁?药性上来,她半梦半醒的想着,似乎有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拂过,似花开一般的温柔。
母亲的手,是母亲吗?她挣扎着身子动着,耳边清晰的听到一句话:“四表妹,你心里可曾有我?”
是武其安,还没有醒的纪沉鱼,知道是他!纪沉鱼一直认为古代男人的爱情虚假居多,他们可以心里藏着一个人,欢天喜地娶上十个八个。
再有情伤的人,也能再容纳下别的小妾。心容量之大,堪称人心之最。
但她还记得武其安,因为这是个少年,又是个不得志的庶子,家处在没落时,他对这门亲事的快乐,纪老太太认为理所应当,自己的孙女儿多么好,纪四老爷认为天经地义,纪家比武家好。纪士文认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牛粪凭什么不喜欢?
失去纪家的亲事,不是指失去自己,纪沉鱼只要想想自己少年时的失恋,就能明白武其安有多少苦。
了解到许王也曾被人抛弃,纪沉鱼才可怜他。他府上多少美貌丫头,多搂几个心情就过来。
猛地一惊,纪沉鱼醒来。
她睡觉不用灯,在纪家是为了节约灯油。成亲那天点了一夜的红烛,害她一夜没有睡沉,又病了,晚上让熄了烛火。
黑乎乎的一个人站在床前,只见到那惊喜交集的眸子,他喃喃:“四表妹,”
“啊!……。”染雪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她睡在床前照顾病人。一个人飞扑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嘴,低声有力地道:“不要叫!”
武其安愣在当地,这个人是纪沉鱼。
衣角上,留着馨香。纪沉鱼跳下床,扑过来,与他擦身而过。一开口,武其安就听出来纪沉鱼病了。
他手足无措,打心里知道四表妹是为着自己。喜悦,如繁花尽开,一层一层铺叠着,带着无边的洗礼荡漾在他的心头。
“你病了,”武其安只有木讷的这一句。
雪光下,纪沉鱼婀娜的身条儿,可以见到是玉色的寝衣,上面不知道绣着什么,晶闪闪,亮微微。
她半个身子压在染雪身上,手带着帕子塞住她嘴,染雪惊恐瞪大眼,纪沉鱼沉静镇定的安慰她:“不要怕,你不说话,我就放开你!”
染雪瞪着眼睛,吓傻了。
外面风呼呼雪摇摇,就在纪沉鱼默念着,不要有人来,大家都睡死,没有人听到尖叫。就是有人来听到尖叫,自己也可以拿出身份不让他们进屋。
我发噩梦,我在发梦中尖叫……
脚步声忽然响起,不是几个上夜的人来查问。而如千军万马,在这一刻都奔来了。门,重重的被撞开。
陈侧妃,带着她的丫头,带着归她使唤的一堆人,挤在门口像无数山头。
“哧”地一声轻响,北风卷过来火纸的味道,亮起来的还不是火折子,是陈侧妃手中的一盏烛火。
房中,全看得清楚。
一个不知所措的男人,身上被雪打得半湿,鞋子也湿了,可以看出来他是由窗户进去,窗下有半湿的脚印,已经快干。
床前呈直角有一个木榻,纪沉鱼扑在上面,压着染雪,右手堵着她的嘴。
陈侧妃冷若冰霜,大义凛然地指责:“纪氏,你在作什么?”
纪沉鱼倾刻就明白这是一场阴谋,是置自己于死地的阴谋。古代女子失贞,下场最多的,是死去吧。
她冷厉起身,反过来喝问陈侧妃:“你问我,我倒要问你?”
“你!……。”陈侧妃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忘了这是她的局,这是她一直等待的结果。房里男人现在,纪氏还敢狡辩。
她抖着身子大怒,手一指武其安:“这是什么人!”回头大喝:“拿下!”
“你敢!”纪沉鱼丢下染雪,旁边有尖尖的铜签台,是插蜡烛用的,才拿到手里准备当武器,没了主意的武其安大喊一声:“四表妹,你快走!”
他纵身对着陈侧妃扑过去,路上捡到什么砸什么。
纪沉鱼眼前一黑,是鼻塞暂时性脑缺氧,这是武其安气的。你只有独身一个人,外面却有至少上千的兵。你就不能说,你是冤枉,你是受人陷害?
他来了一句:“你快走!”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手中一空,染雪夺下她手中的铜签台,这丫头刚才很软弱,现在忽然身手敏捷,她没有为难纪沉鱼,而是放下铜签台,走去飞快取来纪沉鱼起夜的小袄,还是那么的温柔体贴:“披上吧,才病了闪了风,看明儿更不好了,可怎么办?”
纪沉鱼手一挥,打落了衣服,她目不转睛对着门口看。陈侧妃退到门外,她倒是衣服整齐。亏她这一会儿,就穿得这么快。
武其安只扔了几件东西,正被人按倒在地。上夜的人,是许王的小厮加财,对着他脸上就是一拳,纪沉鱼嘶声道:“不!”
大步冲过去,腰上一紧,染雪把她抱住,双臂如钢箍,纪沉鱼死命的挣着,染雪拼命劝她:“房里进了贼,那是个贼。”
纪沉鱼的心无边的沉下去,染雪这么说,是给自己洗脱,可刚才情形人人看到,只凭染雪一面之词,别人如何会信?
再有,是贼,武其安的命就没了!
她继续挣着,用尽自己的力气撕扯染雪的手臂。
门口,武其安也在撕扯着,他哭了出来:“四表妹,今生不能相见,来世再作夫妻!”染雪都听不下去,怒斥道:“你胡扯!”
陈侧妃要的,她今天晚上全得到,抿着嘴角笑一笑:“都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