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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那必引起武林一场天大风波不可!抚心自问,自己对她未免太偏激了些,未必英雄皆好色,由来红粉最怜才,他歉意的眼光,歉意的言词,殷殷询问地受屈经过,可把席姑娘痛定思病的幽怨万斛勾动了,只见她泪珠盈睫,眼皮浸红,两行珍珠留不住,徜徊在嫩腮,竟掩面啜泣起来。
文奇知道她满怀悲愤,非此一泄,反而抑积于心,有意揭她痛疤,果然奏效。只见她香肩耸动,悲不自胜,弄得颜姑娘也受了感染,秋水波澄的双止更湿润了,竭力忍着要奉陪的眼泪,只有女人最能了解女人,同情女人,不住的软语相劝,并取出罗巾,为她拭泪。
霍春风向文奇瞅了一眼,意下似怪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询问伊人经过,造成尴尬场面。
就在李文奇微微一笑后,席姑娘也渐止啼痕,一腔的恨、怒、羞,都随泪而去,芳心的郁结打开了,反而感到舒畅,柳眉一耸,又现出侠女英风,注视着他冷笑一声:“你是否还相信谣言?轻听闲话?”
好利害!秀语如霜刃,倒把我们倜傥权奇的飘零书剑李文奇唬了一跳,但旋即正容道:“往者巳矣!不必提起,从乱人意,俺相信你!”
她怒道:“你对以往的事还有疑心?”
他慌道:“休得误会。俺是承认以往是俺不对,犯了错误,怕你找俺算账,想赖掉一些而已,并无他意。”说着,抓耳挠腮,甚是滑稽。
不但霍春风和颜姑娘笑了,连她也抿嘴道:“还亏得你是成名的名门小侠哩,活像个小孩子!”
他呀了一声道:“当然。有赤子之心,才能快乐。”又正襟危坐,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老夫耄矣,无能为也!尚祈不咎既往,恭聆姑娘清诲。”
在大家一笑之下,一切释然,当然更谈不到芥蒂,真个是自己一家人了,便由席姑娘略谈情况。
原来,自从那夜在绍兴城郊分手后,她飞驰不过十余里,便遭遇王屋四鬼等黑道煞星的狐群狗党堵截围攻,形势之险,生死一发,非笔墨所能形容,如非她师姐毒龙姑毕元真及时赶到援手,群贼惧怕她手上的“血龙珠”的话,决不会自动退走,便是十个黑龙姑,何止香消玉殒,简直非先受尽侮辱不可了!
群贼居心险恶,设谋毒辣,步步陷阱,处处中伤,极尽鬼蜮伎俩,因布置得太好,连毒龙姑也一时不察,中了鬼计,盛怒之下,不分皂白,为成见所惑,当时就恨不得把她亲手杀死,代师门清理门户,而雪昆仑蒙垢之耻。
她百口难分,女孩儿家对这种事更是有苦难言,又素知大师姐毒龙姑的刚愎自用个性,烈火脾气一发,九牛拖不转,与其火上添油,更触其怒,不如忍辱含羞,缄口不言,以待事实作证。
说来容易做来难,女孩儿的清白比生命还重要,那种情况下,她恨不得自戕以明心迹,几次愤不欲生,那份难受可甭提啦!好容易费尽心机,得脱毒龙姑的软困监视之下,千里追郎,为的是剖白真相,因为这在她是一等重要的事,别人不谅解还可说,等待将来分清,如果心上情郎也不谅解,受了谗言的话,什么都完了!何况她知道对方乃鹤立鸡群人物,出师名门,侠气凌云,誉满江湖,怎能给他丢这个大人,他如何承当得起,所以她不眠不食,拼命蹑迹猛追。
在她,已是心力交瘁,历经艰险,好容易找到了个郎行踪,原以为对方是不凡人物,心如日月,磊落光明,必能够作解释,自己问心无愧,白壁依然,只要一开口,绝无不辨之疑。却不料这般凑巧,阴错阳差,李文奇先遇四鬼于中途,听了那些气死人的鬼话。直加上毒龙姑一心认定她那没出息的师妹丢尽了她的脸面,再见她不剖白,无异默认有其事?气更大了。再被她只身逃出,又怕更增其丑盗剑留书,大大伤了李文奇的自尊心,以致料纷迭起,造成这次事件,谁能想到其中有许多复杂的曲折原因咧?
不但李、霍二人为之目眦皆裂,连温柔贞静的颜姑娘也柳眉例竖,十分生气! 但席姑娘既失昆仑重宝,不明不白,其势必先夺回失宝不可。然后,才好向师门交待和对天下武林说话。真是大费阁章,非一时可以解决的事……
这次中条四凶夺镖的事,早巳轰传黄河以北,而且都知道是四凶藉此指名向霍春风挑战。不少成名的人物都想届时赶去中条,一看少林绝传武学。
武林中消息灵通,传播最快,霍、李二人结伴同行,回到郑州的事,早有人知道了。当然,更确定中条之约必去,二人一动身,各路人马也纷纷出动,只因路径不同,都参差错过。但相信早晚必大举到来。
颜姑娘适和席姑娘中途巧遇,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当此八方风雨之下,结伴同行更有意义,免得落单被欺,减少麻烦,双方可以呼应。
颜姑娘见她柳悴花憔,知必有重大挫折,殷切细问,得悉一切前因,不胜同情。又听说现在李文奇和霍春风一路,则中条之会,势必同往。芳心一动,恰巧席素雯向她坚决表示!她受够了气,非把事情弄明白,再无颜去见李文奇,难得有此机会,她要独上中条,以昆仑门下名义和侠义道的声势开口要镖,当然,她心底已暗含了届时以李文奇未婚妻的名义说话的。她自以为凭昆仑、天台二派声威,且是为少林门下讨镖,无异由她一人而代表了三派,即使万一不幸,四凶不卖账,动起手来,以四凶之名,何况又是桑老怪记名弟子,以暴力加在她一个少女身上,先占了江湖公理去,在众寡不敌情况下,便是溅血中条,也值得大家称赞,还可赢得心上人一掬痛泪呢……
颜舜英先是再三晓以利害,不可凭一时之勇,意气用事,而贻后侮!以四凶之凶毒,讲什么道义,单身犯险,特别是女儿身,何异羊入虎口,自讨苦吃?经不起席素雯势到必行,大有立即掉首他去之意,知她心意已决,无力挽回,由叹息而同情,激起了侠心英气和少女特有好胜任性,暗想:再加上乃父名望和武林渊源之深度,四凶虽毒,谅不致敢于大胆妄为至此。如能取回镖银,固是甚佳。万一不行,心意已尽到,真正动手,也不见得不敌四凶,全身而退,那时各路武林人物赶来,是非自有公论。如霍、李二人一赶到,便值得自豪。便马上答应同行相助,席素雯自是大喜过望,再三道谢,感激涕零,却不知颜姑娘一寸芳心内,除了为她的百折不挠精神祈感动,同气相求外,另有不可言宣的心事上心头啊!
不料,二女一入中条,正在四处找路,便碰到出洞狩猎的三凶黄眼无常史了翁和四凶勾魂使者尤沌。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天生黄睛角目,瘦长削立,如柴似槁,丑陋无比,活像一只无常鬼。那勾魂使者尤沌,却是瘦小枯乾,黑而且粗,鬼头鬼脑,贼眉贼眼。使人一见,不但害怕,几疑白昼见鬼,且有作呕之势。
双方狭路相逢,二凶正追逐一只大麇鹿,两方相逢在一处密林斜坡之下。二女刚闻鹿鸣呦呦,惨痛而急,以为它碰到蛇、虎之类强敌,刚同声娇叱驰援。那只大麋鹿已如脱弩之箭,一跃数丈,只见一条灰影直落下来,它后面尾跟着两条并排凌空下击的黑影,两声怪啸过处,四掌齐发,好像争功,又似各抢彩头,只听呦的一声悲鸣,那头大麋鹿如中鬼击,落在二女面前丈许之处,一个翻滚便死去。
二女刚各扬玉掌,飞身迎上之时,已来不及,先后只差一脚,迫得二女将纵起身形又降下,眼看那头大麋鹿尸横在地,七孔流血,对方掌风所至,隐带闷雷尾音,大约未用全力,所以响声不大。再看人影落处,现出一高一矮两个丑鬼,对方也似乎已发现她俩,各自怪笑两声,两肩一摇,便到了二女面前,二女不由倒退八尺,因为来人身上一股又臭又膻的气味刺鼻欲呕,那两副尊颜更不堪承教都呸的吐了一口香沬。
这两凶似乎未料到突来绝艳,喜心翻倒,差点发狂,如果不是想充斯文的话,一定会手舞脚蹈起来,只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黄眼无常史了翁首先嘻着大嘴,吡牙怪笑道:“两位多娇,宠降荒山,愚兄弟十分欢迎……”
那尤沌也不落后,急得咳嗽一声,拱手道:“两位姑娘远来不易,请先到咱们山洞内坐再说……”
史了翁大约要摆三哥架子,肉麻当有趣的一拂短袖,摆开八字脚,一摇三摆装秀才的样儿兜头龙是一揖到地:“二位姑娘可是仙女下凡,史老三敢不高接远迎,五体投地,一体撑天乎?”
刚听到一声娇叱:“住口!你可是中条四凶……”
那尤沌大约听老三在咬文,心中一急,那能落后,原自知自己又粗又黑,又不能在美人面前出丑现眼,绿豆眼珠一转,竟被他交出妙语来了:“是呀……然也!咱便是尤老四。但愿二位姑娘一体投地,四口朝天,咱兄弟一定鞠躬尽瘁,死而……”
“该死的畜生!接掌!”两股猛烈掌风已兜头猛击。
这对活宝跋扈鹰扬惯了,成名后,特别是近两年内,常有江湖上的荡妇淫娃慕桑老怪之名,并知四凶都有异禀,房工甚好,上门献身。除了第二凶玉管神珠娄元略通文事外,大凶黑手赛雷公李横性如烈火,举手投足便杀人,粗鲁不文,则和三凶、四凶一丘之貉。只知快意横行,那懂得什么蜜意柔情,好得那些江湖淫妇也用不着什么怜香惜玉。弄得这几个家伙尝各了甜头,食髓知味,居然对女人也学到几句下三流的江湖鬼话。一见二女姿容如仙,娇美年青,错把瘟神当菩萨,以为又是到口美食,送上门来的买卖,色授魂与,得意忘形,便胡说八道起来,全未想到二女冷若冰霜,只见艳如桃李。又自恃太甚,以为两个嫩雏儿能有多大道行?毫不在意。大模大样的一套,方自以为一吹一唱,可称风流才子,名上口气,两股极大而无情的掌风已兜头罩下,突出二凶意外,等到警觉,已来不及!还幸二鬼平素功力不弱,经过大敌,临危不动,各自双掌齐出,打出霹雳掌,身形也急倒翻转去。
毕竟迟了一步,又是仓猝应敌,全身功力未集中双掌,那席素雯的“六阴掌”和颜舜英的“震天神掌”都是独门绝传,何等利害,虽因年青而火候不足,只听蓬蓬两声大震,直把二凶震得目花耳鸣,昏天黑地,五脏几乎翻转,差点闭过气去。被掌力一弹,虽是借力使力,也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翻退三丈多远,才各打踉跄稳住身子。
二凶自出道以来,很少吃过这样大亏,而对手又是两个少女,安得不怒,直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一双黄色凶珠暴出眶外,咬牙切齿。
那勾魂使者尤沌黑脸变成了猪肝,大嘴变成了烂猪尿泡,直喷唾沫。
两人全身都在像打摆子,不住的抖动,正在运气行功,二女那里容得,恨他出语污秽,下流已极。特别是颜姑娘以前很少出山,心如止水,素洁无瑕,几曾听过这种污言恶语,丑态怪样,银牙紧咬,玉掌生风,一连进击三掌。
二凶已后过气来,一面挥掌迎击,一面还忘不了讨便宜,而且要装作未曾吃亏的神情,怪声怪气乱嚷:“小娘子好利害!见面就是一耳光,三巴掌,河东狮发威,如做了你们老公,岂不夜夜要跪板凳……”
“小乖乖赶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