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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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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雎迹砸还部梢阅玫绞迓迹乙丫ぶЯ肆雎肌8阃暾庖槐荆颐腔挂攀忠胍徊抗赜诰ǖ氖椋缓笥忠印禖onfessions》②的第二部里摘译一些最无聊的废话;有人告诉赫鲁维莫夫,似乎就某方面来说,卢梭也就是拉季舍夫③一类的人物。我当然不反对了,管它呢!喂,你愿意译《女人是不是人》的第二印张吗?愿意的话,现在就把原文拿去,笔和纸也都拿去,——这都是免费供给的——再拿三个卢布去;因为我预支的是全部译稿,第一印张和第二印张的稿费,所以三个卢布是应该归你。你译完以后,还可以拿三个卢布。还有,请你别把这看作是我对你的帮助。恰恰相反,你一进来,我就在盘算,你能在哪方面给我帮个忙了。第一,我对正字法不太了解,第二,有时我的德文简直不行,因此,我哪里是翻译啊,多半是自己写作,可以聊以自慰的是,这样会更好些。唉,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样不是更好,而是更糟……你干不干?” 
   
  ①因为他穿得又破又脏,像个归烟囱的工人。 
  ②《Confessions》(《忏悔录》)是法国作家卢梭(一七一二——一七七八)的自传性作品,于一八六五年译成俄文。 
  ③阿·尼·拉季舍夫(一七四九——一八○二),俄罗斯作家,革命家,唯物主义哲学家。 
  拉斯科利尼科夫默默地拿了几页德文论文,拿了三个卢布,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出去。拉祖米欣惊讶地目送着他。拉斯科利尼科夫已经来到了第一条街道上了,却突然转身回去,又上楼去找拉祖米欣,把那儿页德文原著和三个卢布都放到桌子上,又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你是发酒疯,还是怎么了!”终于大发脾气的拉祖米欣高声叫喊起来。“你干吗要演滑稽戏!连我都让你给搞糊涂了……见鬼,你干吗回来?” 
  “翻译……我不需要……”拉斯科利尼科夫已经在下楼梯的时候,含糊不清地说。 
  “那么你需要什么呢?”拉祖米欣从楼上大声嚷。拉斯科利尼科夫继续默默地往下走。 
  “喂,你!你住在哪里?” 
  没有回答。 
  “哼,那么你见—鬼去吧!……” 
  可是拉斯科利尼科夫已经到了街上。在尼古拉耶夫斯基桥上,由于遇到一件对他来说极不愉快的事,他又一次完全清醒过来。一辆四轮马车上的车夫在他背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因为他险些儿没让马给踩死,虽然车夫对他叫喊了三、四次,可他根本就没听见。这一鞭子打得他冒起火来,赶快跳到了栏杆边(不知为什么他在桥当中走,而那里是车行道,人不能在那里走),气得把牙齿咬得喀喀地响。当然啦,周围爆发了一阵哄笑声。 
  “该打!” 
  “是个骗子。” 
  “当然是假装喝醉了,故意要往车轮底下钻;你却要对他负责。” 
  “他们就是干这一行的,老兄,你们就是干这一行的……” 
  但是就在这时,就在他站在栏杆边,一直还在茫然而又愤怒地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四轮马车,揉着背部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往他手里塞钱。他一看,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商人太太,包着头巾,穿一双山羊皮皮鞋,还有一个戴着帽子、打着绿伞的姑娘和她在一起,大概是她女儿。“看在耶稣份上,收下吧,先生。”他接过了钱,她们从一旁过去了。这是一枚二十戈比的钱币。看他的衣服和他的样子,她们很可能把他当成了乞丐,当成了经常在街上讨钱的叫化子,而他得到这二十戈比,大概是多亏了挨的那一鞭子,正是这一鞭子使她们产生了恻隐之心。 
  他把这二十戈比攥在手里,走了十来步,转过脸去对着涅瓦河,面对皇宫①那个方向。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影,河水几乎是蔚蓝的,在涅瓦河里,这是很少见的。大教堂的圆顶光彩四射,无论站在哪里看它,都不像从桥上离钟楼二十来步远的这儿看得这样清楚,透过纯净的空气,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圆顶上的种种装饰。鞭打的疼痛消失了,拉斯科利尼科夫忘记了挨打的事;一个令人不安、还不十分明确的想法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站在那儿,好长时间凝神远眺;这地方他特别熟悉。以前他去大学上课的时候,常常——多半是在回家的时候,——也许有百来次,他停下来,正是站在这个地方,凝神注视着这的确是辉煌壮丽的景色,而且几乎每次都为一种模模糊糊的、他无法解释的印象感到惊讶。这壮丽的景色仿佛寒气逼人,总是会使他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凄凉感觉;对他来说,这华丽的画面寂静、荒凉,令人心情颓丧……每次他都对自己这种忧郁和难以解释的印象觉得奇怪,由于不相信自己能作出满意的解释,于是就把解开这不解之谜的任务推迟到未来。现在他突然清清楚楚想起了自己从前的这些问题和困惑,而且觉得,现在他想起这些来并不是偶然的。现在他恰好站在从前站着的那个地方,仿佛当真认为现在可以像从前一样思考那些同样的问题,对以前,……还完全是不久前感兴趣的那些论题和画面同样很感兴趣,单是这一点就让他感到奇怪和不可思议了。他甚至几乎觉得有点儿好笑,而同时又感到压抑,压得胸部都觉得疼痛。他好像觉得,这全部过去,这些以前的想法,以前的任务,以前的印象,还有这全部景色,以及他自己,一切、一切……全都在下面,在他脚下隐约可见的,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他已离地飞升,不知往什么地方飞去,一切都从他眼中消失了……他用手做了个不由自主的动作,突然感觉到了拳头里攥着的那枚二十戈比的硬币。他松开手,凝神看了看那枚钱币,一挥手把它扔进水里;然后转身回家。他觉得,这时他好像是用剪刀把他与一切人和一切事物都剪断了。 
   
  ①指冬宫。 
  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么说,他一共走了六个钟头。他是从哪里回来,又是怎样回来的,这些他什么也不记得。他脱掉衣服,像一匹给赶得筋疲力尽的马,浑身发抖,躺到沙发上,拉过大衣盖在身上,立刻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的时候,他被一阵可怕的叫喊声惊醒了。天哪,这喊声多么吓人!这样的号哭和哀号,这样的咬牙切齿、眼泪、毒打和咒骂,这样一些极不正常的声音,他还从未听过,从未见过。他不能想象会有这样残暴的行为和这样的狂怒。他惊恐地欠起身来,坐到自己床上,一直呆呆地一动不动,痛苦万分。但打架、号哭和咒骂却越来越凶了。使他极为惊讶的是,他突然听出了女房东的声音。她哀号、尖叫,数数落落地边哭边嚷,匆忙而又急促地述说着,以致无法听清,女房东在哀求什么,——当然是哀求人家别再打她,因为有人正在楼梯上毫不留情地毒打她。由于愤恨和气得发狂,打人的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可怕,已经只听到嘶哑的叫喊,不过打人的人还是在说什么,说得也很快,听不清楚,急急匆匆,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拉斯科利尼科夫像片树叶样簌簌发抖了:他听出了这个声音;这是伊利亚·彼特罗维奇的声音。伊利亚·彼特罗维奇在这里,而且在打女房东!他用脚踢她,把她的头用力往楼梯上撞,——这是很显然的,从响声,从哭声,从殴打的声音上都可以听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天翻地覆了吗?可以听到,每层楼、每道楼梯上都挤满了人,听到人们的说话声,惊呼声,许多人上楼来,敲门,砰砰啪啪的开门关门声,大家都跑到一起来了。“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他反复说,并且认真地想,他准是完全疯了。可是,不,他听得太清楚了!……这么说,既然如此,他们马上就要到他这儿来了,“因为……没错儿,全是为了那桩事……由于昨天的……上帝啊!”他想扣上门钩,可是手抬不起来……再说,也没有用!恐惧像冰一样包围了他的心,使他痛苦异常,仿佛把他给冻僵了……不过,这阵持续了足有十来分钟的吵闹声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了。女房东还在呻吟,还在哼,伊利亚·彼特罗维奇一直还在吓唬她,骂她……不过,好像他也终于安静下来了;喏,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莫非他走了吗!上帝啊!”对,女房东也走了,她一直还在呻吟,还在哭……听,她的房门也砰地一声关上了……人群也散了,下楼回各人的房间里去了,——他们叹息着,争论着,互相呼唤着,有时提高声音,像是在叫喊,有时压低声音,好似窃窃私语。想必有很多人;几乎整幢房子里的人都跑来了。“不过,天哪,难道这是可能的吗!而且为什么,他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拉斯科利尼科夫浑身瘫软无力地倒到沙发上,可是已经不能合眼了;他十分痛苦地躺了约摸半个钟头,感到极端恐惧,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和恐惧,以前他还从未经受过。突然一道亮光照亮了他的小屋:娜斯塔西娅拿着蜡烛、端着一盘汤走了进来。她仔细看了看他,看清他没有睡觉,于是把蜡烛放到桌子上,把拿来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面包、盐、盘子、调羹。 
  “你大概从昨儿个就没吃东西了。在外面转悠了整整一天,人却在发烧。” 
  “娜斯塔西娅……为什么要打女房东啊?” 
  她留心瞅了瞅他。 
  “谁打女房东了?” 
  “刚才…………半个钟头以前,伊利亚·彼特罗维奇,警察分局的副局长,在楼梯上……他为什么这样毒打她?还有……他来干什么?……” 
  娜斯塔西娅一声不响,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他,这样看了好久。这样细细打量他,使他感到很不愉快,甚至感到害怕。 
  “娜斯塔西娅,你为什么不说话?”最后,他声音微弱地、怯生生地说。 
  “这是血,”她终于轻轻地回答,仿佛自言自语。 
  “血!……什么血?……”他含糊不清地说,脸色煞白,并且往墙那边躲开一些。娜斯塔西娅继续默默地瞅着他。 
  “谁也没打女房东,”她又用严厉和坚定的声音说。他看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亲耳听到的……我没睡,……我在坐着,”他更加忐忑不安地说。“我听了很久……副局长来了……大家都跑到楼梯上来了,从所有住房里……” 
  “谁也没来过。这是你身上的血在叫喊。血没处流的时候,就会凝成血块,于是就会好像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要吃点儿东西吗?” 
  他没回答。娜斯塔西娅一直站在他身边,凝神注视着他,没有走。 
  “给我点儿水喝……娜斯塔西尤什卡。” 
  她下去了,两分钟后,用一个带把的白瓷杯端了一杯水回来;他已经记不得以后的事了。他只记得,他喝了一口冷水,把杯里的水都洒到了胸膛上。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 

 



 




 三



  不过,并不是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完全不省人事:他在发烧,说胡话,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以后他记起了许多事情。一会儿他好像觉得,有许多人聚集在他身边,他们想要逮住他,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为他争论得很激烈,还争吵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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