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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这也是因为太疼你,怕你出什么意外。”班第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这次不是还特地写了封信吗?也算报备了,就甭担心了。”
我长叹了一声:“唉!报……也是白报!”
“什么意思?”班第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意思就是……”我刚想张口,却想到这一说难免要扯到下江南时的那些个事情,反而越说越麻烦,便摇了摇头做无奈装,有些丧气地道,“算了,不说了。只求上苍能保佑我哥这回平安脱险,那我就算被骂死被打死也值了。”
“主子,三爷进后院了!”赫奕又一次示警,惊得我眼皮不禁一跳。
“好了,要是你爹要罚你的话,我这回跟你是共谋,也跑不脱,我给你当垫背!”班第笑呵呵地对我道。
望着班第的笑脸,我心里嘀咕着:阿班呐,你就是当垫背咱也垫不着啊,康师傅会生气的重点不在于救人做得不对,而在于我不但私自出京,而且借着这次的机会又见了一次王和均,这万一被他知道我这次之所以能请到祁坤的内情,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往坏里想一想,王和均一家甚至有可能因这事儿遭受灭顶之灾。
耳畔传来一阵“蹬蹬”声,我起身到窗边一瞧,果然是康师傅的大驾到了,转眼就到了房门口。我与班第上前见礼过后,康师傅来不及坐下,就先拉着我的手,好好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是见我毫发未损,才嗔道:“你这丫头,又搞‘先斩后奏’,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老祖宗和皇阿奶天天都念叨你,怪我怎么还不把你接回来,我只好谎称你三姑婆要留你多住几日,这才掩饰过去。”
“对不起,让老祖宗,皇阿奶,还有爹您担心了。”康师傅一见面并未大发雷霆,反而因我之累,这两日不得不对对孝庄和孝惠“撒谎”,这倒让我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啊,你啊!”康师傅一戳我的额头,道,“胆大包天!你可知道,江南,尤其是四明山一带,是贼寇频繁出没的地方,你‘手无缚鸡之力’就敢带着那么几个人去贼窝请人?这回你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算你运气好!”
听得出来,康师傅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见我平安归来,心下又有些高兴,两种情绪一交织,口气就成了严厉中带着宠溺。
康师傅的这种表现,倒让我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圈住他的臂弯,靠着他的臂膀,娇声道:“爹,女儿这回也是逼不得已嘛!永绶命在旦夕,一刻也耽误不得!要是我回去跟您请示,您要么不让我去,要么派支大军跟着我,那永绶的命还有救嘛?”
“牙尖嘴利。” 康师傅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坐了下来,问道,“人请到了吗?”
“那是当然!”我说着倒了一杯水,送到康师傅面前,道,“现在正在隔壁给永绶看病……”一抬眼,看到康师傅眼睛里的道道红丝,神情也有些憔悴,便问道,“皇阿玛,您这两天都没睡呀?”
“你大老远地跑去贼窝,我还能安生睡着?”康师傅说着喝了一口水。
“爹……”我蓦地觉得心底淌过一阵暖流,又想起之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下不禁有些愧疚,唤了一声,便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了,”康师傅朝我笑了笑道,“念在是为了救永绶,情有可原,这次你自作主张,私自离京,还有,班第利用职权,擅开兵部关防的罪过,朕都暂且记下!”
“嗯?”我一愣,今儿康师傅怎么这么好说话呢?真不敢相信,这次的事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我不禁跟班第对望了一眼,班第给我递了个眼色,我回过味来,急忙跟班第一起给康师傅道谢,康师傅立刻又接下去,故作恶狠狠状对我道:“这种事儿可一不可再,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儿,你都不许擅自冒入险境,知道吗?否则,朕定让你尝尝屁股开花的滋味!”
“知道了,绝不会有下回了!”我打着包票道。反正我就认永绶这一个哥哥,他出事,我自然不能不着急,其他的弟第姐妹都在宫里呆着,估计几千年也碰不上类似的事情。
“哦,对了,你五叔呢?”敢情康师傅这才发现常宁不在房间里,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五叔被大夫叫进了隔壁房间,还没出来呢。”我一边答着,一边回头朝门外瞧了瞧,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等等吧,别着急。”康师傅倒是安慰起我来了,“凭祁坤的医术,应该没问题。”说着,他示意立在一旁的班第坐下,又问我们道,“说说,你们这回去江南有没有什么见闻呐?”
“我们一直是昼夜赶路,哪有什么可见可闻的?”我答道。
班第点点头,算是同意我所说的,皱眉想了想,却对康师傅道,“大见闻是没有,不过回来路过钱塘县城时,却碰到了一支蒙古商队,有些奇怪。”
“蒙古商队有什么奇怪的?在京城不也常常见到?”我不解。
“说得不错,”班第道,“不过,这支商队有两点与众不同。”
“哪两点?”我问道。
“其一,他来自漠西厄鲁特部。其二,我在那支商队里看到了一个人……”
“谁?”我和康师傅不约而同地问。
“策旺阿拉布坦……”康师傅重复了一遍,似乎若有所思。
“策旺阿拉布坦?这人是谁啊?”我继续追问班第。
“他是……”班第刚想张口说,康师傅却摆手介入道,“班第,等回去以后你再详细跟朕说。”班第怔了一下,望了我一眼,随即道了声“遮”。
我一看,好嘛,那意思就是这事儿又是什么军国大事,不让我知道。
得,不问就不问,反正我要想知道,一准儿能知道。
我们这边正说着话,隔壁永绶那儿终于有消息了。两个小厮将手腕上包着一圈纱布,面色有些发白,脸上却挂着微笑的常宁,径直扶到了我们这个房间的床上躺下,并嘱咐说这一阵子,要给常宁多吃些补血的食品。问及永绶的状况,他们说祁坤还在救治中,不过看情形,永绶的命应该是救回来了,让我们再耐心等一会儿。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我心头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卸了下来。永绶是没事儿了,王和均那头却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小穗这丫头到底在干嘛呀?这么久,竟然还没回来!我实在是等得心急,就趁着康师傅和常宁凑在一起嘀咕的时候,悄悄走到门口吩咐赫奕出去找找小穗,探探情形,回来再报我。赫奕领命而去,我转身回房,康师傅和班第,貌似都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常宁叙说祁坤的神奇医术,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的动向。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听到 “吱拗”一声,隔壁的房间门开了,我一听到声响,起身就往门口跑,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恰好碰到从里头迈步出来的祁坤,他虽然面露些许疲色,总体上还称得上“矍铄”二字,我还没开口,他就笑说道:“曦姑娘可以放心了,令兄之命已然无虞,嗣后勤加护理,好好调养,依照令兄的体魄,最多三个月即可如常行走。”
“多谢道长!您真是活菩萨,活神仙,活耶稣!”亲耳从祁坤的口中听到永绶平安的消息,我还是忍不住的雀跃,要不是康师傅也跟在身后,我完全有可能一把抱住祁坤使劲儿蹦达。
“道长辛苦了!”康师傅彬彬有礼地道谢,随即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祁坤道,“这些是酬劳,请道长笑纳!”
“这位是……?”祁坤用询问地眼神望着我。
“哦,他是我……我三伯,人称罗三爷。”我笑呵呵地介绍道。之所以半路上拐了个弯,硬把“爹”换成了“三伯”是怕麻烦。祁坤一直都以为常宁是我和永绶的爹,这回我要再介绍康师傅是俺“爹”,解释起来就不知道要多废多少唇舌了。
“哦……三爷!”祁坤的反应非常快,推开康师傅递过来的银票,抱拳道,“三爷快请将这些银子收回,大家不久后就将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一家……人?”康师傅微皱了皱眉,眼神有些迷茫。
“啊,是啊,不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当然是一家人了!” 原本康师傅听到我将他介绍成“三伯”,脸上就隐隐有一丝不快了,这回要是被他抓到了“个别词语”再深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赶紧接下话茬,在祁坤和康师傅都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紧急跳转话题,“道长,我现在可以去看我哥了吗?”
“当然可以,只是令兄在深睡,千万别吵醒他。”祁坤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腹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永绶果然睡得很熟,我们看了一会儿,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只留下祁坤的两个小厮守着他。
此时,早已过了晌午,紧张过后,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康师傅遣人让掌柜的整了一桌子酒菜,算是酬谢祁坤。就在我跟着康师傅他们去雅间用餐的当口,赫奕回来了,悄悄跟我说小穗在街口等了半天,连王和均的人影也没见着!
就在我纳闷发愁之时,一入席,祁坤忽然问道:“曦姑娘,二少爷呢?”
☆、156宴无好宴
真是“按下了葫芦又起来瓢”啊!祁坤所提问题的威力不啻于夏日里的惊雷;一声霹雳惊得我小心脏一颤,胳膊肘不由一抖,就听“哐当”一声,常宁面前的茶盏摔在了台面上,里头滚烫的茶水“哗啦”一声;一部分投向了躲避不及的常宁的怀中;还有少许飞溅到了康师傅的褂子上。
“啊!五……爹……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掏出帕子要帮常宁擦擦。
为了继续掩人耳目;我这回特地坐在常宁身边;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意外;怪只怪咱五叔他运气不好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康师傅皱眉瞪了我一眼责怪道。
常宁接过我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跟康师傅小声道,“别怪她,她这两天也是累着了。”随即若无其事地招呼席上已然站起的其他人——祁坤,蒋燮,龚太医道,“呵呵,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都坐吧,坐,坐!”
于是众人重又坐下,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的班第及时找来了掌柜和小二手脚麻利地帮忙收拾掉桌上的狼藉,又重新摆好餐具。常宁坐定后笑呵呵地帮我打着圆场:“小女自小大大咧咧惯了,还请道长和诸位见谅,见谅!”众人口中都称着“哪里哪里”,于是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同时也化解了刚才祁坤抛过来的“旱天雷”。
“祁道长既然不饮酒,罗五就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聊表谢意!”常宁说着起身端起一杯茶水,敬给祁坤,“这次多亏了道长妙手,把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在下不胜感激,先干为净!”
“呵呵,五爷客气了!”祁坤也笑呵呵地客气了一句,起身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随着这一敬一饮,席上的气氛稍稍热络了些,只是那俩太医因为头一次跟康师傅和常宁同桌用餐,倒有些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康师傅和常宁招呼了他们好几次,这俩才稍稍放开了些,不过夹菜也只夹放在他们面前的那一盘。
又经过好几轮的敬茶饮茶,你请我劝的,康师傅和常宁跟祁坤又相熟了些,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道长,其实若是您愿意的话,我们尽可以捐资为您在京城修建一座道观,这样一来,您可一边修行,一边悬壶济世,我们将来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找起您来也方便。”康师傅笑眯眯地望着祁坤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