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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林少恒淡淡的道。
进来的是林少恒的文书官凌正，此人跟随他超过十年时间，一直都是最信任的部属之一。
“有什么事吗？”林少恒问道。身为武英殿大将军，他的身上随时随地都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官威，这是任何一个高位者都自然而形成的气势。
“将军，这里有一份兵部转送来的公文。”凌正道。
“什么公文？”林少恒微皱眉头。这几天为了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也跟着焦头烂额。兵部正是风波的中心，这种敏感时候送来的公文想来也跟军队改革有关吧？
“是塞北省雪疆武堂的军队改革建议……”凌正掂量着字眼。
“雪疆武堂？”林少恒想了一下，才意识到的确有这么一座武堂。塞北省就够偏僻的了，雪疆县更是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若非有个熟人去了那里，只怕林少恒也想不起来。
“是兵部尚书丁大人亲自派人送来的，说是请将军过目。”凌正道。
其实凌正也觉得有点奇怪，一个远方省份的小小武堂能提出什么好建议来。居然惊动了兵部尚书，还特地转送给武英殿，这是嫌将军大人不够忙吗？
“有点意思。”出乎凌正的意料，林少恒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笑容来，“给我看看。”
将公文翻开，林少恒扫了几眼，笑意更浓了。
凌正在一旁看的奇怪，他也知道将军这几天正为太子和三皇子在试行军队改革上截然相反的态度而发愁，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份公文里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将军露出笑容？
林少恒很快看完，提起毛笔在上面修改了几个字，又做了几处批注，便道：“让翰林院把这篇东西发在苍龙邸报上，就发在明天的版面。”
凌正一惊：“明天的苍龙邸报？只怕这几日的版面都占满了吧……”
“换！”林少恒斩钉截铁的道，“不管会得罪谁，都要上明天的苍龙邸报！”
苍龙邸报乃是向苍龙皇朝五品以上官员通报朝廷大事的一份重要通报，每天都有一份。无论是皇帝的谕旨诏书还是臣僚奏议，又或者是宫廷大事的政治情报都会发布在上面。
这一个月来，邸报上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关于军队改革的各种观点。有的赞同，有的反对，吵的不亦乐乎。
不过争吵的都是一些低级官员，如三公和六殿大将军甚至六部尚书之类的大员都是一言不发，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至于高高在上的大正皇帝，更是如同没看见一般，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评论。
大家都不开口，自然是怕得罪人。那些小角色反正不怕，就算得罪了皇子，大不了官职不要，回家种地就是了。
大员们需要考虑的太多，他们代表的并非自己，往往代表着身后的一整个官僚集团和政治家族。一旦说错了话，或许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凌正跟随林少恒多年，知道上司一向沉稳。可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小小武堂呈送上来的建议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让林少恒打破了沉默？
带着几分激动的心情，凌正将公文收起，直奔翰林院而去。路上他翻开公文，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连一个字也不敢放过。尤其是林少恒修改和批注的地方，更是翻来覆去的咂摸。
看罢之后，凌正已是一头冷汗。
这份建议名义上来自雪疆武堂，可谁会在乎远方行省一个小小主事。既然是林少恒送到邸报发表的，大家只会认定这份建议代表着武英殿的意思！
“将军何必要当出头鸟呢……”凌正百思不得其解。
何止凌正，当刊有雪疆武堂武庭轩主事署名文章的邸报发送到每一个官员手中后，很多人都抱着同样的疑惑。
文章的内容很简单，一共只谈了三条建议。因地制宜发展精兵部队是一，控制冗员冗费是二，培养优秀青年军官为三。
三点都是老生常谈，并没有什么新意，偏偏就上了苍龙邸报，这就有点意思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林少恒觉得军队改革很有必要，否则就不是刊登这份建议，而是直接出口批评了！
林少恒这是要干嘛，他靠上太子了？就算他上了太子的大船，这种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给三皇子一个耳光可是要遭记恨的！
至于真正的作者武庭轩，倒是也有人查过他的底细。得知他的确只是雪疆武堂的小小主事，就再也没有人在意他了。
很多人都在等待，等着三皇子那边的反击。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从这篇文章登上邸报之后，三皇子一系似乎偃旗息鼓了。
因为三皇子必须弄清楚一个问题：林少恒为什么会支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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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3章巨头之怒
林少恒并非三皇子一系，也从来没向太子靠拢过。堂堂武英殿大将军，他的确也没有必要投向任何一个皇子，反倒是每个皇子见到他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唯恐得罪这位实权人物。
不过林少恒一向低调，对各位皇子不偏不倚，倒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这一次林少恒的表现却有点奇怪，一个区区雪疆武堂主事的文章被他给推荐到苍龙邸报上，先不说这文章没有什么新意，就算是高瞻远瞩的惊世之作，也用不着如此急着发布吧。
“这里面大有文章！”
三皇子明英淳的宫中，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把玩着手中一对铁核桃，淡淡的道。
“林少恒投靠了太子？”明英淳思虑重重的道。
“你觉得太子有那个胆子拉拢林少恒吗？”老者冷笑一声，“再说六殿大将军哪个不是奸猾似鬼的老狐狸，谁敢跟太子近乎！”
“那就奇怪了……”明英淳瞪圆眼睛，“他何必跟我作对？？
“林少恒轻易不会得罪你，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军方对你不满了……”老者叹了一口气，“放手吧，这件事牵扯太广，一个不小心反倒闹出麻烦。”
明英淳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之所以要闹腾出这件事来并非只是针对太子，也是希望在军中插入自己的影响力。可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要放弃了？
“他们管的也太宽了！”思前想后，明英淳有些泄气了，“这样针对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老者长叹一声道：“他们并不是想要什么好处，而是在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邰九霄怒不可遏！
堂堂塞北省都指挥使，名正言顺的省内第一巨头，发布的命令不但被顶回来，居然还在苍龙邸报上搞出一篇文章来！这是明目张胆的跟自己对着干啊，武庭轩你一个小小的武堂主事，你活的腻歪了吗？
一想到三皇子有可能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质疑自己驭下的能力，邰九霄就恨不得把武庭轩抽筋剥皮上锅蒸了！
可他又不能真的把武庭轩宰了，先不说武庭轩没有触犯任何的律法，光是林少恒的几句批注就让邰九霄不敢冒然行事。
邰九霄倒不是惧怕林少恒，身为苍龙皇朝十三位封疆大吏之一，他到底也是从二品的大员，别人或许怕林少恒，他可不怕。
他在意的是林少恒的态度里折射出来的含义，更在乎由此引发的种种后果。
抚摸着胸口挂着的冰魄珠，邰九霄用双手大拇指挤压着太阳穴，让紧张的思绪稍微平息下来。
这颗冰魄珠是他五十岁大寿时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乃是三皇子特地请京都的麒云镖局秘密护送到塞北省，又亲自送到他手中的。
按照苍龙皇朝的律法，皇子是不能和封疆大吏交往的。不过律法到底是死的文字，人情却是活的，没有谁真正在乎这些。
邰九霄投入三皇子门下已经有数年时间，这个塞北省都指挥使的宝座也是多亏了三皇子的斡旋才能得到。算起来，他应该是三皇子最器重也最铁杆的门人了。
如今三皇子旗帜鲜明的和太子掰腕子，当然是看出当今皇帝对太子的一些不满。如果他真的能够成功，日后一旦登基大宝，那邰九霄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武英殿大将军之类的官位到时候也都不稀罕，直接就做一品三公！
可如果三皇子失败，被太子登基即位……邰九霄打个寒战，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怕的后果了。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不掺和也晚了。邰九霄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卿卿性命都跟三皇子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他必须冲在前面打头阵，只能赢不能输！
不过，打头阵这种事情也要谨慎一些，绝对不能莽莽撞撞没弄清情况就冲上去。那不叫勇猛忠诚，那叫愚蠢送死！
“哼……”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邸报上的“武庭轩”三个字，邰九霄做出了决断。他要拿武庭轩出口恶气，看看两边的反应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雪疆武堂的演武场上，一队精悍的学生脚下绑着奇怪的长条竹板，笨拙的一步步行走着。他们的模样倒像是雪山中一种叫大脚怪的妖兽，看起来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丁野也身在这群人之中，而且在最前面带队。脚下的竹板在平地上绊脚，可如果用在冰天雪地的时节，却能让人变成雪上刮过的轻烟。
这种叫“滑雪板”的装备是丁野研究出来的，他借鉴了前世当草寇的时候见过乡民用来滑草的木板，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研制成功。
塞北省地处北疆，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苦寒无比，大地和山川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在这种地方培养骑兵完全是扯淡，到了冬天别说战马无法在雪地中奔驰，只怕连草料都不够吃。
可如果装备了滑雪板，非但可以省下昂贵的战马费用，机动力也更胜一筹！
虽然现在才六月，距离雪季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丁野已经着手训练起来。他身后的三十名武堂学生都是武庭轩亲手选拔出来的精兵苗子，而丁野正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丁野目光坚毅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体力行的做着每一个动作。无论是为了家族的命运，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会用尽十二万分的力量，把这支队伍打造的战无不胜！
跟意气风发的丁野比起来，武庭轩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
凉州知府董天成脸色铁青的瞪着武庭轩，方才那一番破口痛骂让他的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停下来喝口热茶再继续骂。
董天成的确是气急败坏了，治下居然冒出来武庭轩这么个缺心眼的家伙，明知道邰九霄反对军队改革，他不但不听还搞出了个大动静，这不是作死这是什么？
昨天被邰九霄痛骂一通之后，董天成今天就招来了武庭轩。连骂带吓之后，这家伙的一张老脸如同岩石般坚硬，居然连一点悔改的表情都没有。董天成甚至有点怀疑武庭轩是不是聋了，该不会方才的那些话他都没听见吧？
恶狠狠的白了武庭轩一眼，董天成心道：以为瞿幽冥支持改革你就冲上来了，以为有巡抚撑腰就什么都不怕？别忘记了，一省之内是都指挥使说的算，不是巡抚！
只要是塞北的官员，都知道邰九霄和瞿幽冥相处的很不和睦。他们一个是三皇子的人，一个却是紧抱着太子的大腿，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和。
省内的事务上一向都是邰九霄说的算，瞿幽冥被打压的十分厉害。不过这种事只有真正的高官才知道，武庭轩这种芝麻官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董天成看来，武庭轩是破罐子破摔的赌一把，想要获得瞿幽冥的信任。可就算瞿幽冥看得上眼又如何，得罪了邰九霄就别想在塞北省立足了！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眼里还有都指挥使大人吗？”稍微冷静了一下，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