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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会痛吗？』坐在床边，姚景澄拿湿毛巾帮他轻柔地擦着脸。
『有点痛。不过没关系，是我没躲开。谢谢你帮我擦脸。比赛还在进行吧？你快去啊！』
『比赛没关系，人数够打就好，你的鼻子比较重要。』
他羞涩地笑了笑，那笑容却照亮他整张脸，让姚景澄失神了一下。
『真的很对不起……』姚景澄非常愧疚把人打伤了。
『真的没关系啦……』他非常了解飞球不长眼。
姚景澄现在记得，那时他们两个人就在对不起和没关系之间拉锯着。然后比赛完毕，他们学校赢了，要乘校车回学校，教练找了个队友来叫他。那天，姚景澄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依依不舍，满怀愧疚与他道别，忘了问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睡觉，姚景澄做了怪梦，梦到那个他一直流鼻血，舍不得他流血的心情使得自己一直流泪，爸妈让姚景颐来陪他睡觉，他才没有再作梦。
姚景澄深深吐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难怪历任女友分手时都说姚景澄没心没肝没眼泪、无情……原来，他的心，早就遗落在某个人身上……
沉默好久，他知道单立沇在等他开口。
他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相本，却对单立沇说：
「我爱他！」
单立沇吐了口气，笑着拍拍姚景澄肩膀，走出房间。
把相本放在枕头旁，姚景澄终于在充满单文沛味道的房间里寻得好眠。
10
单文沛在日本工作的第三天中午，手机又接到姚景澄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说他因为在家睡不着，现在住在单家。和单妈妈闲聊才知道单爸爸是警察，在文沛、立沇小时后就因公殉职，问单文沛为什么都没提起过。
单文沛看着新宿街景有点楞了，心想您老花了这么多钱打国际漫游电话来就为了这问题啊？
「没机会谈到，当然就不会提起啊……」怎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呆。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吧。
「还不一定，也许一个礼拜，也许十天。听他们说，日本这里拍个什么景的，都要去跟管区申请过，听说有些地方还没请下来，可能要换地方拍，偏偏整个MV的设计都是街景。Daniel 的行程也被拖延住了。」
﹙Daniel？那是谁？﹚醋酸味四溢。
「我们公司拍这支MV的男主角。」
﹙你们是不是睡同一个房间？﹚姚景澄问得又快又急。
「是啊，怎么了？」连单文沛都闻得到醋味了。
姚景澄这会儿正在后悔怎么送单文沛上飞机时，都不去注意旁人，那个Daniel到底长成什么德性，模特儿又能上镜的，一定很帅，有的模特儿还是gay呢！越想心越毛……
﹙你要小心……他会不会对你意图不轨？﹚姚景澄担心。
「怎么可能嘛！你别瞎猜了！」单文沛失笑。Daniel和他的私交还不错，不可能像姚景澄说的那样。
﹙反正你小心就是了。我可不要才找到终身伴侣，就得双手奉送给别人。﹚姚景澄在那头笑着宣布所有权。
「你胡说什么啊？」单文沛嘴上怪对方胡说，心里却喜滋滋的。
﹙我没胡说，文沛，我爱你，你给我早点回来！﹚
「我尽量。」
﹙好，你尽量。就这样了，我要和单妈妈上菜市场了，今天妈要煮蟹黄豆腐、蒜泥白肉、芦笋百合、酸辣汤……﹚姚景澄直接叫妈，连姓都省了。
「姚景澄！你故意的！」单文沛睁大着眼跳脚，日本便当真的不好吃。
﹙我等你回来唷，亲爱的。﹚姚景澄送上一个响吻。
「掰掰……」单文沛无力……
在日本工作的这几天，单文沛每天都会接到姚景澄打来的电话，讲电话的时候，心情会非常好，挂了电话后，又有点若有所失。
每讲完电话，那股不真实感总从心底某个角落窜出，疑问也总是探出头来：我真的能和景澄在一起吗？
姚景澄对自己是爱也做过了，也说过了，但为什么感觉总是那么不真实。
是不是因为从没有掌握在手里过，所以觉得不真实？
或是因为觉得姚景澄永远不会是自己的，所以觉得不真实？
还是因为……因为什么？
因为得到了，就会开始患得患失，所以不真实……？
患得患失……
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姚景澄的一切，后果会不会好一些？
只怕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吧……
市长杯国中校际排球赛决赛当天的那颗球砸下来的，不是只让他流血了事，还把一个叫姚景澄的人结结实实地烙印在他心版上，怎么也磨灭不了。
从那天开始，姚景澄的身影在他脑里挥之不去。单文沛完全不懂那个人的影子为什么爱骚扰着他不放。
好多同校、甚至不同校的学生，男女都有，寄送了情书给他。明知不可能，他却只在当中寻找姚景澄的名字。
同学们笑问他喜欢谁，脑子里自动跳出姚景澄这个人。
他想否定，要姚景澄这影子别来烦他。
又因单文沛学校拿了排球赛第二名，是学校的大事，他这校刊编辑得挑照片、配文章，厚厚一叠那天的照片连同底片被丢到他桌上。偷偷地拿了底片去洗了所有姚景澄出现的照片。暗自收藏。
他说服自己说，自己是崇拜姚景澄这个队长，要拿他当榜样而已，没别的用意。
高中时，因为常在补习班楼下看到姚景澄带着女友补习，自己也在向他看齐的心态下，试图要交个女友，却因女方几度索抱、索吻不成，即分手。心想，也许这女孩与自己不合适，不然姚景澄的影子为什么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下次在试试看好了。
从高中到大二，他总共试了三次，三次都是这种情况。
后来没多久他们班与别校联谊办烤肉会，他去参加时看到姚景澄，才知道那是姚景澄念的科系。
姚景澄根本没去注意他吧，可是他却在一整天的活动中暗中注意着姚景澄。这天，他才惊觉到自己的感情。
那天班上所有的照相底片，他都洗了一份，独独留下有姚景澄的照片。
从那天起，单文沛开始有同性恋的自觉，慢慢地有些改变。不再参加联谊、不再接受任何情书。
之后，每每与姚景澄偶遇一次，他就会难过很久，原因是姚景澄身边总有不同的女孩出现。后来难过的时间总比前一次长、程度总比前一次深。
嫉妒与爱恋成正比，越觉得难过，就表示已经陷得越深。
他说服自己甩开心头影，去找个能爱自己的人。可是，这影子当真是如影随形，没人敌得过。
问自己，事到如今，是不是真的想甩开姚景澄？老实说，还真没一个正确答案。
「想什么？看你两眼都直了。」高大帅气的 Daniel 走了过来。
「没什么……」单文沛看了 Daniel 一眼，笑了笑。「这个镜头OK啦？」
「嗯，OK了。你老公刚刚打电话给你啊？」Daniel 取笑。
「什么我老公？！」笑容僵在脸上，单文沛瞪大了眼睛。
「在机场那样吻你，还不算你老公啊？」Daniel 挑眉。
「……」啊，铁证如山，苦笑中……
「要早知道你是圈内人，我一定对你下手，哪轮得到你老公啊？」
「啊？你……你……你……」单文沛的手臂突然蒙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被姚景澄料对了吧？
「我我我，我有另一半啦，你少紧张了。」Daniel大笑。
「呼……你有另一半，我认识吗？」单文沛松了口气。
「认识……就是伊达。」伊达，公司里另一个经纪人。
「伊达……怎么可能……？」伊达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我本来也觉得没可能。」
「那他那些女朋友怎么办？」
「他都解决掉啦。」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
单文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都想得太复杂了。
简单地去相信姚景澄，不就好了吗？
爱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是怕啊……怕到头来，输了自己一颗心……
11
「妈，我去机场接文沛。接到文沛，我想先回我家去，就不过来了，怕太晚吵到妳。明天再和文沛过来吃早餐。」
单文沛晚上十点半的飞机抵达台北。
姚景澄站在文沛家门口对单妈妈和单立沇说。
「好，那你开车要小心。天雨路滑的，别开太快啊！」
「我知道。那我走了。」
「掰掰。」
一出关，进入迎客大厅，单文沛远远地就看见大厅入口处，姚景澄正猛甩开一个女孩的手。
那个女孩穿著某著名航空公司的空姐制服，不断地想抓住姚景澄一而再摆脱她的手臂。
那个女孩单文沛看过，就是他从出租车下来，撞见姚景澄的那次。他还记得，那天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那种心痛的感觉。
看着女孩对姚景澄纠缠不休的身影，单文沛不禁苦笑。
现在姚景澄与自己的感情正处于蜜里调油的时候，但是，如果有一天，姚景澄又爱上别人了，自己是不是会像那个女孩一样不堪？
他对姚景澄十四年来的感情不曾改变，可是姚景澄对自己呢？
蓦地，单文沛凉了一颗心。
他不想让自己也走入与那女孩相同的惨境，他承认自己无法坚强地承担心碎的后果，所以只能选择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还抽得回脚的时候，离开姚景澄。
把姚景澄甩开吧……
他痛心地考虑着。
「伊达来了没？」单文沛问了与自己一同出关的Daniel。
「来了，正走过来呢！」
「我跟你们一起走。」
一股巨大的冲力，扑向单文沛。单文沛被锁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
「文沛，好想你，我好想你。」姚景澄的声音闷闷地在单文沛耳后炸开。
逃不掉了。
单文沛叹了一口气。
骗得了谁呢？明明就只依恋这个胸膛，明明就只爱他充满占有意味的怀抱，自己还要奢言甩开他吗？即使甩开了他，自己还是只能爱他吧……
「我也想你……」单文沛轻轻挣脱了姚景澄的怀抱，眼里满含千言万语，却……难以说出口。
「他是谁？！」愤怒的女声在他俩身侧响起。
「他是我的至爱。」姚景澄牵着单文沛的手，凝视着单文沛，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是，只有单文沛是他一直以来的至爱，再没别人了！
单文沛的一颗心，颤动了。
可是看着这个扯着姚景澄臂膀的空姐，再看看姚景澄，心里又升起经历了好多次因嫉妒所产生的酸涩闷痛与难过。
「景澄，这位小姐是？」单文沛有礼地问。
「陆珈谊，之前我瞎了眼所交的一个劈腿女友。」姚景澄自嘲道。
「我……」陆小姐似乎想辩解，却又不知该怎么讲。
「陆小姐，妳好。我相信妳也累了，就让景澄送妳回去吧。」
基于礼貌，也不想让场面太难看，而且伊达和Daniel一直在边上等着刚才说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单文沛，还拼命给单文沛使眼色想快点走，于是单文沛才会提了这样一个建议，谦和有礼地掩饰自己的嫉妒与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