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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一场难得的佛门盛事,不止圣人携百官亲来参加,就是京城及其周遭的百姓们也是携家带口的出来围观。
整个京城最宽阔的朱雀大街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更不用说坊内的小巷子了。
幸而京城的百姓还是很有见识的,远远的瞧见崔家的几辆马车都不是普通马车,而是有品级的朝廷规制配车,且马车两侧还有身着甲胄、腰悬仪刀的护卫,足见不是一般人。
有眼尖的人发现,其中甚至还有一辆是一品国夫人的配车。
一品国夫人呀,绝非普通官眷。
当年先帝为了分散相权,特意设立五相,且品级也不尽相同,除了首相是一品,其它的皆是二、三品。
能得封一品夫人,除了是皇太后、皇后的母亲外,也就唯有首相的夫人。
也有例外,不过这些例外,绝对是非常受皇帝重视的人。
不管是哪种情况,绝对是惹不起的存在呀。
众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勉强退出一条可供马车通过的窄道。
饶是如此,崔家马车抵达大慈恩寺的时候,也已经辰初了。
要知道,她们可是刚刚开启坊门就出发了,就这么几条街,足足耗费了大家一个多时辰。
“阿娘,您小心些,人多,切莫被人冲撞了!”
王氏和韦氏抢先下了马车,快步走到最前面,一左一右的站在马车前,各伸出一个胳膊,小心的服侍郑氏下车。
郑氏今天也是着朝服、画大妆,头上颤巍巍的八支金钿,在初晨的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稍稍晃动身形,金银珠玉叮当作响。
郑氏的架子摆得十足,两手轻轻搭在两个儿媳妇的手上,抬头看了眼庄严肃穆的慈恩寺大门,笑得志得意满。
恰在此时,一个让她郁闷的声音响起:“儿请大伯母安!”
萧南轻移莲步,缓缓走到郑氏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
“哼~”
郑氏不冷不热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萧南因是行礼,所以头微微下垂,正好显露出九支精致的花钿,在阳光的映衬下,亦是金光闪闪。
郑氏正好看到,心里愈发不爽,明明是她的儿媳妇,结果品级比她高,九钿呀九钿,原该属于她的荣耀,如今全都被萧南霸占了去。
思及此,郑氏更加不待见萧南。
只是想起相公的‘告诫’,她实不想过那种连去如厕都要有崔李氏跟随的日子,这才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头一昂,冷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没得错过了吉时!”
说罢。也不看萧南,挺胸抬头的径自上了台阶。
崔家女眷来到前殿的时候,京城的贵妇已经到了三分之二。满院子都是步帐、帷幔,各色帐子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婆媳几个行至正殿。还没踏进去,便有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熏香以及各种调香冲入鼻端。
屋里的贵妇太多了,每个都是盛装前来,化妆品的味道浓了些也算正常。
萧南原就不喜欢这种味道,今儿心情还有些低落,愈发不愿意在这里久待。
她低头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对郑氏和王氏道:“早就听闻大慈恩寺里的景致颇好。我想去看看,恰好吉时还没到,我先去四周转一转。”
“哼,这都快到正点儿了。你还想着四处溜达,若是耽误了吉时,可怎办?”
郑氏冷哼一声,略带训诫的口吻回道。
王氏见萧南自打进寺后脸色就不太好,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儿。为了避免萧南被婆母惹得发飙,忙道:“哎呀,娘,反正咱们是来参加先太后的祈福仪式,至于玄奘法师的升座仪式。圣人没有明令让女眷也去。只要乔木不误了祈福的时辰就好,相公也不会怪她,您说呢?!”
王氏冲着郑氏使了个眼色,那三个‘您说呢’语调有些重。
郑氏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甘心的别开脸,冷冷的道:“嗯,你先去吧,带好仆从,今儿寺里人多,男男女女的都有,八郎不在京中——”
言语间,竟是‘提醒’萧南别干让崔幼伯蒙羞的事儿。
王氏好想死,心里只骂娘,她是真的在骂娘,只是这个娘不是她的亲娘,而是婆母:您老真是老糊涂了呀,同样一句话,你就不会好好说?!
心里骂着,王氏却还要堆着笑容转圜,“乔木,阿娘也是担心你。大慈恩寺占地颇广,虽有羽林军和千牛卫的护卫看守,但也难保不会混入一两个心怀不轨的歹人……你定要小心些,呵呵,肃纯在鄯州也是很惦记呢!”
萧南扯了扯嘴角,郑氏说什么,她并没有生气,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又何必计较她的‘蠢话’。
不过,对于王氏的表现,萧南还是很感谢的,她冲着王氏微微一颔首,道:“阿嫂,我都明白的。大伯母和两位嫂嫂也要小心,今日天气热,大殿里的人又多,若是中了暑气也不好!”
王氏和韦氏齐齐点头,表示已经收到了萧南的善意提醒。
说罢,萧南看也没看郑氏,便带着侍女转身离去了。
人还没走两步,果有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自她身后响起。
萧南脚下不停,直接出了前殿,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路蜿蜒着去了后院。
大慈恩寺的占地颇广,足足占据了晋昌坊的一半,寺内院落十三进,房间则有一千多间。
且在院落与院落间皆建造了或雅致、或清幽、或古朴的亭台楼阁,初次前来的人,若是没有知客僧的带领,定会迷路。
但萧南表现得却是对此地颇熟,连路都不问,左拐右绕,最后直奔某处极僻静的小院。
红花、红萼等女侍卫紧跟其后,心里虽有些疑惑,却并不敢主动想问。
足足过了两刻钟,萧南一行人将前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热闹的鼓乐声、谈笑声也渐渐被隐入了丛丛花木中。
终于来到让她耿耿于怀的‘故地’,萧南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跨过院门的时候,她还不自禁的顿了顿,掌心也冒出了冷汗。
咬牙进了门,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萧南停了下来,目光一一在院内滑过。
忽然,她的眼睛陡地瞪得溜圆,似是看到了什么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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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又是七日
是她?
怎么可能,她怎会在此地?
萧南用力揉了揉眼睛,本能的认为是自己花眼了,竟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人。
她脚下加快步伐,飞快的朝那人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红花、红萼几人反应非常敏捷,几乎是萧南的身形刚刚晃动,她们便寸步不拉的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主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但保护主人的安全是她们唯一的职责,红花非常分得清轻重。
萧南从小院一直追到了另一侧的回廊,望着空洞洞、并无一人的长长廊子,她扶着廊柱微微喘着粗气。
人不见了?
还是她刚才真的看错了?
红花见萧南跑得都出了汗,忙从袖袋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铺在回廊的横栏上,扶着萧南的胳膊,轻声道:“夫人,您且坐下歇息片刻吧。”
萧南没有拒绝,缓缓坐在了横栏上。
呼哧呼哧喘匀了气息,萧南才抬起头,眉头微皱的问道:“红花,方才在小院里,你们可曾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红花一愣,旋即左右转头看了看围聚在自己身侧的伙伴,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着。
红萼、红蕉、红桑三个努力回想了片刻,然后齐齐摇头。
“夫人,婢子们并无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红花不敢说是主人看花眼了,可她对自己的六识又颇为自信,为难的停顿了片刻,道:“不过,四周林木繁多,或许有人藏匿其中,婢子们却没有发现……不若这样,婢子们再去四周搜检一番?!”
萧南拿帕子擦去额上的汗,扭头看了眼空旷的回廊。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不必了,许是我看花眼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必须是她看花眼了,否则……那个后果,萧南不敢想。
萧南的心情愈发沉重。她缓慢的站起来,朝前殿的方向走去。
红花几个不敢耽搁。忙紧跟上去。
走了十几步,萧南等几人转过回廊的时候,她忽然扭头对红花使了个眼色。
红花会意,一个纵身飞上回廊廊顶,四肢牢牢的攀在廊顶的雕花横木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顺着横木一点点往回爬去。
萧南和红蕉等却脚下不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向前行进着。
回到那小院,萧南也没心思去‘曾经’住过的房间去溜达,而是满怀心事的立在门外的廊庑下。静静的等着。
一刻钟后,红花利索的身影从院外飘了进来,来到萧南近侧,低声回道:“婢子顺着游廊一直追到东侧院,不管是两侧的花木、假山间。还是东侧院的各个房间里,婢子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甚至连游廊顶、东侧院的屋顶、以及院后的一口水井都凑上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萧南所说的‘奇怪的人’。
“呼~~”
萧南长长吁了口气,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真的是我看错了。红花,辛苦你们了!”
红花、红蕉几个忙抱拳行礼,连称不敢。
“走吧,吉时要到了,咱们还要给外大母祈福,切莫误了时辰。”
萧南抬脚下了台阶,她不是佛教徒,玄奘法师的升座仪式可以不参加,但是为嫡亲外祖母祈福,她却是不能缺席的。
“是!”
红花几个紧跟其后,缓缓的随着萧南出了小院,顺着原路返回前殿。
萧南几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院门外的小路上,距离小院不远的一处水潭中却冒出一个湿漉漉的女子。
只见她有些费力的从水潭里游到岸边,长时间在水下憋水,再加上她许久没有运动过了,还真有些吃不消。
好容易爬到岸边的青石上,她一手死力抱着块山石,另一只手用力捶着胸口,大口大口吐了些水,然后才一个翻身,有气无力的躺在了青石板上。
“就知道萧氏狡诈,没想到她的眼神还恁般好,险些被她看到了……”
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幸而是盛夏时分,又临近正午,空中的太阳正好,所以她才没有因一头一身的潭水而着凉。
想到左右无人,女子也丢开了矜持,很没有形象的摊手摊脚摆成了大字状,一边享受日光浴,一边暗暗在心里得意:萧氏狡诈又如何,她的女护卫机警又如何,还不是给她骗了过去。
接着她又在心底嘀咕:自己这般躲着萧氏,并不是真的怕了她,而是时机不到。
哼哼,只待过了今日……萧氏,你给我等着!
被人念叨的萧南一个喷嚏也没打,此时她正与几个相熟的贵妇闲聊。
“阿嫂放心,昨日我还收到分院的鹞子传书,崔校长说学生们在骊山都很好,”
萧南笑得一脸可亲,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轻声道:“尤其是你家的小四郎,每日晨时的山间跑步,旁的小郎还会有些许不适,小四郎这孩子竟像个重回山林的小老虎……啧啧,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或者说虎妈无犬子?!
与萧南说话的贵妇并不是外人,而是阿晼的嫂子、史旸的妻子程氏。
萧南嘴里的小四郎是程氏的幼子,今年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