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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定省、布菜盛汤,王氏宁死都不愿。
但薛氏有靠山呀,她只在唐谦面前歪歪嘴,唐谦便会气冲冲的回来训斥王氏,逼王氏跟薛氏赔罪认错。
起初,王氏回娘家诉苦,但父母和离后,父亲娶了新妇,她与新继母根本没有感情,人家自不会帮她说话。
而亲爹呢,则应了那句‘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的俗语,对她远不如过去关心,只会劝她恪守妇道,不要让王氏蒙羞云云。
至于她的亲弟弟,日子过得也不好,自顾还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帮她出头。
娘家不给力,夫君又‘脑子不清楚’,王氏的境遇可想而知。
不管怎样,为了儿子,王氏还是熬了过来,忍气吞声的任薛氏折腾。
王氏变乖了,薛氏还不满足,玩遍了所有花样后,又将手伸向了王氏的长子。
崔江说道薛氏,就一肚子气,她用力一拍小几,恨声道:“这个贱妇,竟要把我的靖儿抱到她那里养。我呸!她也不撒泡尿照照,她什么身份,斗大的字不识两个,‘太公家教’连听都没听过,她还敢嫌弃我儿不会养孩子?!”
萧南见崔江连市井粗话都吼了出来,显然是对薛氏恼恨至极,她问道:“薛氏这般癫狂,唐侍郎竟不管?”
把嫡长孙交给侍婢教养,这是多脑残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呀。
唐谦的父亲名唐易,在户部任侍郎,官声不错,能力也不低,又有岳家扶持,仕途极顺遂,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便已经做到了四品京官。
单看唐易的为官处事,也不像脑残的痴汉,应该分得清轻重吧?!
“他?”崔江撇了撇嘴,道:“他的三个儿子皆是薛氏所出,就算他对薛氏不满,看在儿子们的面子上,也不会把薛氏怎样。”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萧南竟猛地想起了前世:那时,李敬不就曾经无奈的对她说,孩子们都是白氏所出,为了孩子,他不好太苛待白氏。
结果,一个厚待,白氏便从个教坊司的歌姬摇身一变成了国夫人,而她萧南,却落得个魂断慈恩寺的下场。
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萧南对王氏生出几分同情。如果说,刚才她耐着性子听崔江絮叨,不过是给崔江面子,这会儿,她倒真想帮帮王氏了。
“姑母,表妹有何打算?”
萧南也是做母亲的人,很能明白王氏此刻的心情。为母则强,儿女是母亲的逆鳞,就是再软弱的女子为了孩子也会抵死相争。
一提到女儿,崔江高涨的怒气瞬间消散,刚才还横眉怒眼的骂薛氏,现在却变成了愁苦,她叹道:“她也是没想到好办法,这才跑来寻我,可我,唉……”
崔江终究是和离的人,且因为小气也没什么人缘,就算她想带人打上王家,也要有充足的人手呀。她来找萧南,一是想看看萧南有什么好法子,二来也存着借人、借势的心思。
萧南沉吟片刻,道:“姑母来找我帮忙,是瞧得起我,既是如此,我也不能让您失望。”
闻言,崔江眼中闪出亮光,向前倾了倾身子,急声问道:“侄媳妇可有何良计?”
萧南竖起两根手指,“有两个法子,就是不知表妹舍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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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庶姐来了
“和离!”
唐谦都渣成这样了,不和离还等着被揉搓死吗?
或许有人说了,唐谦貌似也不是很差劲呀,薛氏是他的亲娘,对自己的亲妈孝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充其量,唐谦是有些愚孝罢了。
其实不然,在彼时,不管是从宗法上、还是感情上,唐谦孝顺的对象只能是唐夫人,薛氏虽生了唐谦,但却不是唐谦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并且,将唐谦抚养长大、为他延请名师、督促他用功上进、帮他求娶世家千金,最后送他入仕途的是唐夫人、及她的父兄。
要愚孝,唐谦也只能孝顺唐夫人,而不是那个只会在他面前说两句好话,私下里却最疼爱小儿子的薛氏。
说得难听些,唐谦不顾嫡母恩情,只想着对他的生母尽孝,不管借口多么的冠冕堂皇,这种行为的本身就是一种忘恩负义。
无论唐夫人当年抱养唐谦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最终受益的都是唐谦。
如果唐谦没有养在嫡母名下,没有认唐夫人的娘家做外家,他别说娶王氏这样的世家女了,就是好一些的官宦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另外,没有唐夫人,唐谦根本不可能年纪轻轻就顺利入仕,即便他是神童才子,在主要靠推荐入仕的大唐,没有重量级的推荐人,他也做不了官。
前文咱也说了,即便是考中了科举,也不是直接能做官的,还要经过吏部的铨选,而所谓铨选最终也要着落到推荐上。
科举不成、推荐也不成,唐谦似乎只有‘门荫’一条路可走。
但,亲。请注意,门荫的对象是‘嫡子’、‘嫡孙’。唐谦依然没有资格。
可以说,唐夫人对唐谦绝对称得上高恩厚德,而她过世不足一年,唐谦就将她忘在脑后,还顶着‘孝顺长辈’的名义,将薛氏送来的美妾俏婢悉数收下,更是异常听话的挨个儿睡了个遍。
这厮全然忘了,他还要为嫡母守孝三年。
唐谦的行为,往大了说就是违法。唐律明文规定:‘丧制未终释服从吉,若忘哀作乐,自作、遣人等。徒三年’,‘闻期亲尊长丧,丧制未终释服从吉,杖一百’。
按照律法,以唐谦的种种做法。做官是甭想了,他本人少说也要被判个徒刑三年。
往小了说呢,唐谦这人的德行有问题,且不讲礼数,枉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用崔江的话说。就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了萧南的话,崔江沉默了下来。
她虽与女儿不甚亲近,但还是了解女儿的。
王氏打小身边就有王家的教养妈妈跟着。满脑子都是规矩、礼法、家族的荣辱兴衰,跟绝大多数的世家小娘子一样,过于呆板和认死理,以王氏的性子,她不会轻易和离。
另外。崔江和离的事儿,对王氏的影响不小。
时下对女子的要求虽不是那么变态。但世家对子女的要求却极严,正常的和离尚且遭人非议,更不用说似崔江那样的轰轰烈烈了。
当年崔江的事闹得非常大,着实伤了崔家、王家的颜面和名声。
作为崔江的唯一女儿,王氏的教养和性情遭到了极大的质疑。
所以,王氏下嫁唐谦,很大一方面是受了崔江的连累,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为此,王氏曾不止一次的表示,她定要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和离?她连想都不会想。
崔江暗自摇头,头一次,她对女儿生出了愧疚。
叹了口气,崔江道:“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萧南挑眉,她以为,以崔江的个性,定会赞成女儿和离呢。
“第二个办法也不难,就是麻烦些,”
萧南把玩着手里的帕子,缓缓说道:“我记得唐侍郎今年四十有三,仕途正好,偏夫人病逝,家中没有主持中馈、负责交际的主母,很是不便呀——”
崔江不是蠢人,当下便有些明白了,她双眼泛着亮光,道:“侄媳妇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薛氏再威风,也只是个侍妾,倘或唐侍郎续弦,唐家有了新主母,她能借儿子的手为难媳妇,主母却能直接收拾她。
且唐易才四十来岁,还没有老到生不出孩子,待他娶了新妇,新妇产下嫡子,就是唐谦再脑残,他也该明白他要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萧南忍不住坏心眼的揣测,唐谦对薛氏也未必是真的孝顺。
所谓日久生情,唐谦从小到大,与薛氏一年也见不了几回面,生病的时候也是唐夫人照顾,非要说唐谦对薛氏感情深厚,未免有些牵强。
他只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在唐家的三个郎君中,他的地位、名声和官途是最好的,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被兄弟仰视的感觉,而他唯一不如两个亲弟弟的,便是没有生母随身照顾。
每每看到三弟依偎在生母怀里撒娇,亦或是二弟跟他炫耀阿娘如何如何疼他的时候,他就有种嫉妒、不满,想取而代之的感觉。
再加上他心底也有对生母的眷恋和对母爱的渴望,而薛氏呢,极会做面子功夫,哪怕她对长子并没有多少喜爱,仍能做出一副悲情慈母的样子。
时间久了,弄得唐谦自己都觉得他与薛氏母子情深,于是他就很努力的去扮演一个孝子。
萧南很好奇,如果唐谦的独特地位受到了威胁,他极有可能从天堂跌落凡间、甚至地狱,那么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
崔江也在暗自思忖,她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别人不知道她那好女婿的性子,她还不知道。
说穿了,那个混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只要自己舒服,哪里还管妻子的死活?
至于唐谦失去了半个嫡子的独特身份,会不会影响王氏母子的生活,崔江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唐谦好好的时候,王氏母子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里,没准儿,这厮倒霉了,更能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呢。
崔江用力一锤掌心,兴奋的说道:“好好,这个法子好——”
但很快,她又卡壳了,讪讪的看着萧南,“这法子虽好。似是不太好着手呀。”
大娘毕竟是儿媳妇,恁是时下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儿媳妇给公爹说媒的道理。
萧南微微一笑。道:“姑母无需担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唐侍郎老家还有个叔父,那位叔父虽是隔房的,但对唐侍郎甚是照拂。唐侍郎对他也极为敬重。”勉强算个长辈,长辈力促晚辈续弦,合情又合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崔江立刻就听懂了,她连连击掌,“好好好,还是侄媳妇思虑周到。我、我这就去跟大娘说。”
萧南却叫住了崔江。“姑母且慢,我还有几句话想提醒表妹……”
崔江会意,向前倾了倾身子。附耳细听,边听她边点头,嘴里还不住的应和:“嗯嗯,好,我定会告诉大娘。对对。侄媳妇说得对……”
最后,崔江听完萧南的话后。向来市侩的眼中竟泛出了泪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替大娘谢过郡主了!”
说罢,崔江郑重的跟萧南行了一礼,而后也不等萧南客气两句,她便匆匆起身告辞了。
玉簪看得新奇,凑到萧南身边问道:“郡主,您说了什么呀,大娘竟这般激动,婢子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真性情呢。”
过去崔江也时不时的来打个秋风,占个小光什么的,每每萧南送了东西,崔江也说些道谢的话,但那些话一听就是些虚伪的客套话。
这次不同,连玉簪都瞧了出来,崔江那声‘谢谢’是发自肺腑的。
萧南渐渐敛住笑容,淡淡的说:“也没什么,我对她说,让王家表妹切莫害怕,王家不给她撑腰,还有崔家呢。隔壁不管,还有我荣寿堂呢。”
唐谦敢放任生母折辱王氏,无非就是看着王氏没有娘家支持。但他忘了一点,王氏的外家是崔氏,他这么对待王氏,可曾将崔家放在眼中?
过去崔家如何,萧南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不同了,她的儿女都姓崔,为了孩子们,她也绝不容许有人轻视、慢待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