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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鸿的目的很明确,他要通过这一系列的善举,彻底将族人凝聚起来,高度团结,相互扶持,让他们这一支成为不逊于嫡宗的博陵崔氏。
老夫人和老相公因早年的痛苦经历对宗族并不感冒,过去几十年来,对族人也不怎么关心,这使得他们这一支的族亲四分五裂,没有形成什么强有力的宗族势力。
但崔鸿的说辞很有说服力,而且几十年来总受嫡支辖制,老夫人也渐渐感觉到了宗族对于单个家庭的重要性,跟老相公商量了一番后便同意了崔鸿的计划,还写信大肆褒奖了他一番,赞他有想法有作为,并且勉励他再接再厉,一定要将洛阳崔氏的根基兴建起来。
当然除了口头表扬,老夫人也调拨了一车车的财物给崔鸿,以实际行动表示对崔鸿的支持。
有了钱,又有得力的人,崔鸿的各项工作都进展得非常顺利,早年被老夫人姐弟冷落、疏远的族人,又重新围拢回来,大家在邙山崔氏祖坟的四周安家落户,形成了一个新的乡镇—安平乡。
听了崔鸿简单的讲诉,崔幼伯也很是钦佩,心中更确信了娘子的提议。
崔鸿说完自己在洛阳的一些举措,又转而询问一子一侄的情况和未来的打算。
崔雅伯很简单,他就是回来照顾老爹的,当然也将承继未来族长一职。
崔幼伯就更简单了,他决定安葬了阿婆后,就在邙山下结庐而居,安心为祖母守孝。
听了崔幼伯的话,崔鸿很满意,点头道:“我崔氏向以孝悌闻名天下,大郎此举,甚好。”
接着,崔鸿又想起一事道:“老夫人安葬的吉日,我已经请清远真人算过了,真人说,腊月二十七日是年前唯一适宜安葬的日子。”
崔幼伯闻言,与萧南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点头,然后崔幼伯直起身子,手回道:“有劳叔父,既是真人说的,那就二十七日下葬。”
随即又商量了些安葬的具体细节以及崔幼伯草庐的搭建情况,一切商量完,崔幼伯夫妇这才带着孩子告辞。
回到荣寿堂,萧南带着孩子回正院,她们刚刚抵达,还有许多事需要安排。
崔幼伯则抱着一卷竹简,来到中庭的客舍,找来郑勤闲话了几句,便将竹简递给郑勤。
“表兄善书法,又精通《五苍》(古代五种字书)弟这里有卷古籍,不知具体年代,想请表兄帮忙看看。”
崔幼伯并不是拍郑勤的马屁,而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郑勤的古学功底真不是一般的好,各个时期的钟鼎文、篆文,他都有所涉猎,一手草书写得更是恣意洒脱。
郑勤一听是古籍,也来了兴致,他家祖上也传下几十卷古籍有的甚至是先秦时的绝版残卷。
接过竹简,郑勤不忙着打开,而是先看了看竹片的颜色和编绳,推测道:“这应是汉代的简策。”
轻轻解开捆绳,郑勤小心的将竹简展开,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逐字逐字的对照着:“‘天下之道,不可闻也;万物之本,不可不察也;阴阳之化,不可不知也,……咦?这、这是医方?等等,我看看,唔,鱼,这是鱼字,‘鱼与黄土之已痔也,,没错,这确实是医方。我家有一卷帛书残卷,是古医书,上面也记载了同样的方子······”
郑勤一边对照着,一边自言自语,读完最后一个字,他惊喜的合上竹简,道:“肃纯,这、这是西汉时的古医书,上面记载了三十余条药方,是珍贵的古籍呢。”
崔幼伯早在郑勤一字一字的译出竹简文章的时候,心里就肯定了郑勤的才能,此刻见他这般欣喜,便笑着说道:“表兄的古学果然了得……没错,这确实是西汉的古医书《杂方》,当然咱们也可以称之为《万物》。”
郑勤爱惜的摩挲着竹简,叹道:“距今足有几百年了呢,都是先人的着作,宝贝呀。”
他虽不是医者,但作为一个士子,对书籍有着天生的喜爱,如今瞧了几百年前的古籍,心里更是惊喜不已。
崔幼伯见状,心里大定,继续笑道:“似这样的古籍,家中还有收藏,不知表兄有没有兴致一看?”
郑勤猛地抬起头,惊喜的看着崔幼伯,结巴道:“似、似这般的古籍,你家还、还有?”
崔幼伯忘了自己初见那些古籍时的失态,此刻瞧了郑勤惊喜过望的样子,忍不住莞尔,“约莫有两三万策吧,还有几千卷帛书,上万册纸本古籍……”
郑勤惊得双目圆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手里的竹简险些掉在地
崔幼伯自己就是读书人,他很理解郑勤此时的心情,他继续诱拐着:“只是书籍太多了······我一直想重新登记造册,将它们分门别类,以便收藏,但苦于无人相助,毕竟精通钟鼎文、篆文的人也不是那么多——”
还不等崔幼伯说完,郑勤便抢过话头,连声道:“肃纯不弃,兄愿一试。”
PS:额,补昨天滴。
PPS历史上,崔氏宗族的确很团结哦,安史之乱时,某支崔氏族人,为了寻找被流放的族人,族内KB人集中赶往流放地,途中有族人亡故,便抬着他的遗骸一路抵达流放地安葬。还有像抚养鳏寡孤独、照料族人,族内的人都非常尽心,族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充分体现了宗族的力量和作用。
☆、第132章 下葬(求订阅)
腊月二十七日,宜下葬。
与崔鸿商量过后,崔幼伯决定这一日将老夫人葬入崔氏祖坟,并写信禀告老相公和相公。
崔氏祖坟位于北e阝山脉的一座小山上,是洛阳有名的道士清远真人帮忙寻找的风水宝地,小山背靠北邙山,面前是一条清澈小溪,左右皆是茂盛的山坡地。
小溪对岸,则是一排排新建的农舍,住着刚刚迁回来的崔氏族
因族人众多,且还有崔家大量的佃农、部曲,这无名小山附近的小山村,竟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村落,因是崔氏族人聚居的地方,所以成为崔庄。
但据此不远的一处山村,也居住着一部分崔氏族人,同样叫做崔庄,为了区别这两个地方,原有崔庄被成为大崔庄,新形成的崔庄则为小崔庄。
大崔庄、小崔庄以及附近几个小山村,又因为双相崔家的联系,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乡镇,因祖上都是博陵安平人。所以新乡镇被称作安平乡,由原来大崔庄最有人望的崔源担任里长。
其实,崔源不只是安平乡的里长,他还是崔氏宗族的族老之一,对于老夫人的安葬事宜也颇为上心。
老夫人下葬的前一日,崔源来见崔幼伯——
“大郎,姑母的墓志铭已经刻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老夫人的墓志铭是老相公亲手写的。
仿佛是为了弥补阿姊丧礼的简陋,老相公写得墓志铭相当够规格,共分志和铭两部分,两篇墓文全都由老相公撰写,然后雕刻在两块三尺见方的石板上。
待下葬的时候,将两块碑石随老夫人的棺木一起葬入坟中。
崔幼伯一听这话,忙点头:“好,我这就跟叔父去。”
崔源也知道墓志铭的重要性,所以才会石匠一完工他就来告知崔幼伯。
听了崔幼伯的话,他忙引着崔幼伯去了洛阳最有名的石匠家,好让他亲自验看。
两篇墓文皆是用极工整秀丽隶书镌刻,文章更是写的花团锦簇。
开头先是介绍了老夫人的姓氏、门第以及生平事迹彼时士族写墓文,喜欢炫耀门第,不但把曾祖、祖、父的生平事迹写上,有时还会追溯到远祖,反正是写得越显赫越好。
老相公也不能免俗,当然崔家也有炫耀的资本和值得骄傲的祖先。
“夫人讳守贞,博陵郡安平人也……崔氏其先自周汉命氏,爰及魏晋,衣冠炜盛,至於隋唐,蕴而不竭……曾祖显,宋兖州刺史……祖谨,北齐尚书仆射……父允,陈徐州刺史······”
长长一大段将老夫人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官职,以及所作出的业绩,才能、品性等等全都赞了一通证明老夫人出身望族,先祖父辈皆是贤臣雅士。
接着,话头一转,开始称赞老夫人,什么“幼而聪敏,孝悌柔婉”,什么“淑德已播于六亲,孝敬夙彰于九族”。
当然还不忘赞老夫人的多才多学,什么“岁能属文,长而博经史”什么“书得理义,勤于隶学,巧于女功”。
最重要的,还要夸一夸老夫人对家族的贡献,“抚弟侄慈,接姻戚义……若侄若甥孀女孤儿,远千里者,必提而聚之,慈扶义教……故中外欢誉”。
各种夸赞的词语仿佛不要钱一样,全都堆砌在老夫人的身上,如果不是两块碑石的空间有限,老相公估计还能写出一大堆赞美长姊的词句。
崔幼伯逐句的看着,确定与老相公手书的没有差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极好,今儿我就命人将它们带回去。”
崔源见崔幼伯很满意,也松了口气。
旋即,崔源又想到了什么,道:“洛阳还有不少世交故友,听闻姑母明日下葬,也想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还有人家设了路祭···…三郎(指崔鸿)已经同意了,命我再与你说一声。”
长辈同意的事儿,崔幼伯没什么意见,再说,这也是给老夫人做脸的事儿,身为孙儿,他没有理由拒绝。
点点头,崔幼伯跟崔源道了辛苦,便命人将两块石碑小心的搬上马车,回家准备明日的下葬。
次日,崔幼伯与萧南,以及两个孩子,全都守在临时搭建的灵堂,恭谨的给每位参加送葬仪式的来宾行礼。
吉时一到,清远真人推荐的方相士在前开道,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崔家,一路朝城北的邙山行进。
纸钱纷飞,挽歌哀哀,一片雪白中,大家来到了城门口,崔幼伯向前来送葬的宾客致谢,然后恭送宾客返回,自己则带领家眷和下人,换乘马车,前往北邙的崔氏墓地。
一行人抵达墓地后,崔幼伯头前引路,众青壮小厮抬棺木来到提前挖开的墓坑前,准备将棺木放入墓坑。
老夫人的墓地也是清远真人帮忙勘测的,位于崔氏祖坟中间的位置,它上方的坡地上安葬着老夫人的高祖高祖母、曾祖曾祖母以及祖父祖母和父母等直系亲属。
遵照老夫人的遗训,不许给她陪葬什么名贵的陪葬品,墓坑也是极简单的,只能放下棺椁。
崔幼伯夫妇又是一番痛哭,一旁的崔鸿和崔雅伯等也都眼泪滂沱——崔家人对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或尊爱,或敬畏,或钦佩,但大家都不能否认,没有老夫人,就没有崔家的今天。
还有那些曾被老夫人报复、冷落的族人,站在老夫人的棺椁前也忍不住感叹:这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当得上一代奇女子。
在众人或悲恸、或感叹的薜光中,崔氏守贞,一手缔造双相崔家的崔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