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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随手拿起个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指着里面的液体夸道。
姚氏扯扯嘴角,心里却似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其中以酸和苦的味道最浓。
原以为她们一家已经步入上流社会了,事实却告诉她,她们跟真正的贵族相比,彼此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忍着满心的羡慕嫉妒恨,姚氏有气无力的走回合浦院。
许是受到了打击,当王氏遣人来告诉她,合浦院可以开小厨房的时候,姚氏并没有多高兴。
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若放在以前,姚氏会兴奋得立刻坐下来数钱,可见识了隔壁的几件小玩意儿后,姚氏忍不住去想:额,她们一家人三个月的伙食份例,貌似还抵不上萧南铺在脚下的地衣。
“阿娘,我听说大嫂给咱们送钱来了?”
崔萱听到消息后,便兴冲冲的赶了来,一进门便看到摊放在地上的铜钱山,兴奋的扑上去,一手拿起一串欢快的把玩着,“好多哦,阿娘,这些钱放在咱们老家,恐怕能买下小半个村子吧?”
姚氏还在换算自家的份例与萧南的哪件儿物什等值,算了半天,却苦逼的发现,她们一家子三个月的花销竟不如萧南赏给崔八几个姬妾的小东西值钱。正纠结着,根本没有听到崔萱的话。
崔萱摸摸这串,又抄起那串,最后干脆抱起一麻袋没拆封的铜钱,着实体验了一把啥是有钱人。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累了,一屁股坐在通着地龙的地板上,崔萱这才发现自家老娘的不对劲。
“阿娘,您怎么了?得了这么多钱,您咋也不高兴?”
崔萱伸手拉拉姚氏,终于把纠结得快疯掉的姚氏唤醒。
“啊?哦,阿萱来啦?”姚氏经过短暂的茫然后,回想起女儿的问题,立刻拉长了脸,叹道:“唉,这点儿钱也算多?”
接着,姚氏便把刚才在隔壁看到的好东西一一给女儿讲述了一遍。
崔萱也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儿张得老大,一股可疑的液体自她的嘴角流出,脑海里更是脑补出各种只有天宫仙境里才有的珍奇宝物。
“唉,若是大兄也能娶个皇家贵女就好了”
终于听完老娘的描述,崔萱拿帕子擦去嘴角的口水,用满是艳羡的语气说道。
姚氏也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听长房的六娘子说,似萧南这样的郡主娘子,不但有俸禄,还有封邑,足足八百户呀,慢说养活崔八一家三口,就是养活整个崔家也足够呢。还有,京里的好些个富商,为了巴结郡主,都会送上大把的银钱呢。”
说到这里,姚氏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是了,我刚才就听那个丫鬟说,说是京城首富家的儿子,不但白送了萧南许多东西,还、还送了她许多铺子咧。”
王大郎君送东西,是姚氏听玉竹说的,至于铺子什么的,则是姚氏听了小柳氏的话,自行脑补出来的。
崔嗣伯也曾说过,京里权贵多如牛毛,很多豪商为了生意为了保住家产,多多少少的都跟权贵有勾搭。
而那些权贵们,什么本钱都不用出,只凭个名头,就能挣来不少银钱。
每每想到这一点,姚氏就忍不住憧憬,如果她的大郎也能娶个贵女,不用公主、郡主,哪怕是个县主,她们一家子的生活便能立时得到极大的改善。
至于能不能降服贵女儿媳,姚氏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也就自动忽略了。
许是老天爷冷漠了多年,总算听到了信徒的祈祷,姚氏刚被玉竹打击,儿子便带回了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圣人洪恩,将养在宫里的南平郡主下嫁崔嗣伯
第130章 家有恶邻(三)
萧南回娘家的时候还是秋天,待生完孩子、做完双月子再回到崔家的时候,却已经是残冬,更准确点儿说是除夕。
抱着圆滚滚的小包子,夫妻两个先去荣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见到红光满面的崔八一家子,老夫人很高兴,先抱着小肉团儿亲啊肉啊的稀罕不已,更是带着几分怀念的意味道:“……长得真像八郎小时候的样子,粉粉嫩嫩的一团儿,大眼睛咕噜噜的瞧着就伶俐。”
崔八听多了‘阿沅像乔木’的话,忽而遇到有人说‘公道话’,忙高兴的附和,“是呀是呀,老夫人您瞧,我家阿沅的眼睛、鼻子是不是特别像儿?”
崔八指着自己的眼睛和鼻子,把脸凑到老夫人近前,跟她怀里的宝宝并排着,好让老夫人看得更仔细。
萧南却嘟着嘴儿,委屈的说道:“老夫人,还说呢,我千辛万苦的把孩子生下来,她却长得不像我。”
说着玉手一指崔八,不服气的说,“而郎君什么都不做,白得了个聪明可爱的宁馨儿不说,这孩子竟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您说,这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崔八得意,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哈哈,我的女儿自是像我。再说了,我、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呀。没有我,你也……”生不出孩子呀。
不过,崔八还谨记着家里的规矩,当着自家老人的面,并不敢十分放肆,把TX娘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呸”
萧南却猜到了崔八隐去的意思,羞红了一张粉面,娇嗔的啐了他一口。
老夫人被两口子逗得哈哈只笑,崔灵犀小童鞋也不怕生,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慈爱的老妇人,纯净的眸子里全是专注,仿佛在研究这人是谁呀。
只看得老妇人稀罕不已,又开心的叭叭亲了小丫头几口。
又说笑了一会儿,小家伙有些累了,攥着小拳头打了个哈欠。
老夫人见状,忙叫过乳娘,把孩子交给了她。
方氏得到萧南的示意,抱着孩子悄悄退了出去。
老妇人冲着萧南招招手,笑道:“乔木,过来坐”
萧南也没有推辞,起身来到老妇人的方榻边,半跪半坐的倚在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拉着萧南手,仔细的打量她一番,最后满意的点头:“嗯,胖了。很好。”
萧南笑容真挚,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依赖,“呵呵,老夫人笑我”
老夫人摩挲了下她的手背,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儿多,我和你大家也都上了岁数,你大嫂呢又病着,诸多繁杂琐事,竟委屈了你和孩子。”
大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但不知怎的,萧南听老夫人这般说,心里竟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眼眶一热,眼中已经闪出了泪花。
或许这就是区别吧。
大夫人是百分百拿她当外人,而老夫人好歹还有百分之三十拿她做后辈亲人。
萧南不敢奢望老夫人会全心全意的为她考虑,将心比心,她也没全然把崔家人当做亲人,自然没资格要求别人掏心挖肝的对她。
能似老夫人这般,就已是足够。
老夫人见萧南真情流露,心里烫贴,笑容更加慈爱的揉了揉她的鬓发,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说道这里,老夫人又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正,“原本,今儿过节,你们小夫妇又刚回来,我不该说那些事扫兴。但有些话,我却不能不说。八郎——”
崔幼伯应声,起身来到老夫人的另一侧,规矩的跪坐下来,“老夫人可是有话要训斥儿?”
老夫人已经敛去了笑容,郑重的说道:“你还记得乔木归家前一天发生的事儿吗?”
崔八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变得很难看,眼中也带着些许尴尬和狼狈。
点点头,他小声嗫嚅:“记、记得。”
萧南眼眸闪烁了下,她有些猜不透老夫人此刻的心思。
事情都过去四五个月了,老夫人若想严办此事,也早该办了,为何此时又如此郑重的提了出来?
大脑飞快的转着,萧南嘴上也没有闲着,忙拉拉老夫人的胳膊,帮着崔八求情:“老夫人,事儿都过去了,郎君也知道了那人的真面目,您、您就看在乔木的面子上,饶了郎君这一回吧。”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萧南已经摸清了崔八的秉性,知道这人被家里保护的太好,过于天真,往往被表象所迷惑。
当着他的面帮他求情,若是换做旁人,没准儿还要猜度下对方的目的,但崔八嘛……他只会感激,大叹还是某某人了解他、心疼他、为他考虑呀。
过去,由自幼服侍他的阿槿女士充当了这个角色。
现在以及未来,萧南决定将有自己倾力演出。
果然,崔八听了萧南的话,顿时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若不是老夫人也在场,这厮没准儿就激动的扑到萧南身边,抓着她的手尽情挥洒狗血了。
萧南的额角隐隐抽搐了下,但还是绽开一抹笑容,大有‘君悦、妾亦悦’的贤妻风范。
老夫人却似没有看到小夫妻的互动,拍拍萧南拉她胳膊的手,语气有点儿生硬的说道:“乔木,我都知道,你无需帮这小子遮掩。”
安抚了萧南,老夫人又转回头看向崔八,冷然道:“过去家里因你是幼子,对你多有宠溺,纵得你竟忘了尊卑、忘了规矩,我来问你,如果没有你的骄纵,那贱婢哪儿来的胆子谋害主母?”
崔八头一次看到老夫人如此严厉的模样,当下便有些发慌,忙低下头,不敢发一言,任凭长辈训诫。
“上次,她算计乔木流产的时候,我就命人将她赶了出去,结果呢,你经不住那贱婢的三两句好话,又将她弄了回来。”
老夫人抽出手,用力捶了捶隐囊,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说说,你这样做对、对得起谁?知道你秉性为人的,会说你心慈、念旧情;可不知道的,定会笑你懦弱无能,竟被个贱婢拿捏、挟制”
崔八不服的抬起头,只是接触到老夫人森严的目光后,又立刻垂了下来,小小声的嘀咕:“儿、儿怎会被阿槿挟制?”
老夫人冷笑,“哼,还说不会?如果不是那贱婢自认为能左右你,她又怎会借腹中胎儿陷害主母?”
崔八一窒,却又想不出什么证据反驳老夫人,只得怏怏的说,“老夫人教训的是,儿日后定不会这般了。”
老夫人继续冷笑,“哈?不会?阿槿跑到你跟前哭诉想孩子了,再说什么她有错、但母亲没有错的混话,你又当如何?那贱婢有娘家扶持,手边儿又有银钱,若是买通了令同身边的乳母,让乳母对你说孩子离了生母便昼夜啼哭,忧思过虑,以致病痛缠身,你又待如何?”
萧南低着头,当她听到‘忧思过虑’这个词儿的时候,差点儿忍不住就笑出来。
唉,姜还是老的辣呀,老夫人表面上和和气气,慈眉善目的老佛爷似的人。但实质上,她对什么都一清二楚,说起话来也犀利,一语切中要害。
崔八被老夫人一连串的‘如何’训得满脸通红,羞得他头都抬不起,只能低声认错。
老夫人噼里啪啦的训了好一会儿,长长的舒了口气,缓和了声音,道:“唉,你呀,也别老说什么知错的话了,我也不是那无事寻衅的糊涂老妪,只是不想看你们原本和和美美的小夫妻被个贱婢搅乱了生活。”
这话就是对夫妻两个说的了,萧南忙挪动膝盖,跪坐在崔八身边,两口子一起挺直腰杆,跽坐着听老人的训诫。
“子曰‘三十而立’,但我却觉得,男人一旦成了家、有了孩子,便该承担家庭的责任。”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八郎呀,你也是做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