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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遵命!”杨易觉得吧,自家主子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刚才说了让他坐下来吃,便是无可更改了。虽然这于理不合,但是王爷有令,他这个做奴才的焉能不从?
于是乎,杨易赶紧旁道墙边儿搬了张大圈椅过来,就安放在御轩之前指过的那个空位上,也就是紧挨着御轩身边儿的位置。
席上,杨易忐忑地问道:“王爷,您有心事?若是信得过属下,不妨说出来,兴许心里会舒服点儿。”
“本王有何心事?本王好得很,锦衣玉食,权势在握,身份尊贵……”
“承儿!”
还不等御承嚷嚷完,门口就传来一声威严的中年女声。
杨易和御承双双将视线瞄向门口,但见得庄妃由着一位老嬷嬷搀扶着,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以极快的步子走了进来,那急切和愤愤的模样,看来气得不轻。
不知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想借着酒劲儿胡闹一回,总之这回御承没有起身欢迎自己的母妃,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用那张此刻看起来稍稍显得有点儿迷糊的俊脸对着自己的母妃。
“奴才参见庄妃娘娘!”
倒是刚刚坐在御承身边儿没多久的杨易见到庄妃来了,吓得立即就从椅子上弹起,俯首抱拳,赶紧行见面礼。
庄妃怒甩长袖,疾步来到桌边儿,占据了先前被杨易坐着的那个位置。落座之后,她轻轻抬手,拂了拂衣袖,屋内的众人,包括杨易,以及与她随行来康王府的宫女嬷嬷,全都识相地退到了门外,并替她合上了房门。
下人们一走,庄妃便当即厉声呵斥自己的儿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儿!你父皇还真没说错,就为了个百里青青,你就将自己整成这副德行,真真是没有出息?”
“母妃来康王府,就为了训斥儿臣?”御承冷冷地问道。
庄妃忍住想要伸手狠狠掐掐儿子那张波澜不惊的呆脸的冲动,艰难地压下心头的怒气,调顺了气息,这才继续道:“御轩那小子出了宫,你父皇欲让你接替御轩手上的活儿,这是你在朝臣们面前好好儿树立威信的时候。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要想再超过御轩,那就难了。”
“母妃每次见了儿臣,都是说朝政上的事情,要不就是争储君夺太子。母妃都不觉得厌烦么?”御承还鲜少这样直接的表达对母妃的不满。
庄妃也不生气,事实上,儿子所言的确属实。她来这康王府,十次至少有九次跟夺嫡争太子有关。不过,今儿儿子的态度也太差劲儿了些,儿子简直就是毫无斗志可言。
“承儿,母妃做这些,还不都为了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如果你像御轩那样懂得争夺,母妃自然甘愿像凤翔宫那皇后老妖婆一样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不问。只可惜你不是御轩,你没人家会争,我这个做娘的才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你争帮你夺。”庄妃叹了口气,很是郁闷地道。
接下来,这对娘儿俩没有说话。庄妃兀自叹气,御承想着什么。
见儿子良久没有打起精神,庄妃也受了影响,一把就抓起桌上的酒壶,也不预备将酒水满进杯中饮了,直接将壶嘴儿凑近嘴边。将酒壶倾倒正要饮,却发现酒壶早已干涸。
“你竟喝了这多酒下肚?”庄妃怒气更盛了。
原来并非之前御承听了杨易的劝告丢开酒壶,而是壶中已经没有酒水。
庄妃一气之下,执起酒杯往空中重重一摔,便听得“啪”的一声响起,紧接着满地的碎瓷片飞溅开来。
见母妃如此,御承却直起了身子,精神了许多。
“朝中那些事,可以让父皇先交由御墨处理。”搞了半天,御承至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之前那番颓废之态只是表象罢了,庄妃进门后的话,其实全都入了他的耳,他只不过不打算理会罢了。现在见母妃这般要强,非要得他的准话儿,他这才淡淡地回应了她。
可是,这样的回应,在于庄妃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交给御墨?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怎的?好不容易能够接收御轩手头的事情,趁机夺了他的实权,你竟然拱手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御墨?”庄妃气得直嚷嚷。
御承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暗示自己对母妃意见的不赞同。
“母妃太小看御轩。他敢出宫,就不怕我们夺他的权。”事实上,在御承看来,此刻能夺的,不过都是些小权罢了。真正的实权,现在未必能夺走。
至于说,那御墨已经清闲太久了,非得要给他找点儿事情做才行,不然御轩那边儿稍有个风吹草动,御墨便能抽身前去相助。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父皇下旨,堂堂正正地将原本属于御轩手头的那些活儿交给御墨。
这样一来,既能绊住御墨,又能让朝野上下看到,他御承并无与御轩争夺权力的苗头,更会瓦解御轩原本为康王府设计的陷阱。虽然御承现在还不能确定御轩此番出宫究竟在朝中布置了几个陷阱,但是他可以肯定御轩一定为月清宫和康王府埋下了隐患,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庄妃心里也知道,御轩断然不是个不顾轻重只懂得游手好闲的主,此番他的太子之位尚不及坐稳便匆匆出宫,定然不会只是以此来要挟皇帝行太子册封大典那么简单。况且,皇后那老妖婆向来处事稳妥,此番竟然也没有阻止御轩出宫,看来那对母子心中是又算盘算的。
不过,纵然清楚御轩会玩计谋,可在庄妃想来,如今将计就计,夺了御轩的大权才是要紧的。至于说皇后和御轩母子耍的那些个计谋,月清宫和康王府再一步一步地见招拆招便可迎刃而解,再说不是还是皇帝在背后给他们母子撑腰么?
“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让御墨接替御轩的工作。”庄妃决绝地道。
御承听了,略略皱了下眉头,没有继续跟母妃解释,而是拿起桌上的筷子,慵懒地去夹菜吃了。
庄妃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吃了几口菜,终究是忍不住出声喝止:“你跟母妃说话,有这么没意思?看你吃得懒洋洋的,索性别吃了,心里有什么盘算,难道不能跟你亲娘讲出来?”
说罢,她一把夺了御承手里的筷子,呼啦一下,将筷子甩落在了两丈远。
“啪啪”两声,筷子砸在地上,声音不算大,但还算清脆。
御承脸上又现出了无奈,转头对母妃道:“母妃至今尚不明白,权势之争乃是需要耐性,需要智谋的,急是急不来的。如今御轩是太子,是储君,儿臣是臣,君臣有别,地位悬殊。人前人后若想卸掉别人的戒心,就该时刻约束自己,让自己的行为符合一个亲王身份。”
“我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庄妃自觉有点儿受伤,往常那个气势凌人的儿子哪儿去了?
御承摇摇头,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母妃如何能在后宫安稳地呆上这么多年,说起来还真是亏得了父皇一直以来的偏袒。
“宫廷宦海,审时度势尤为关键。忍一时之气,方能成就大事。不然,儿臣又如何愿意这般谨慎低调?”御承淡淡地道。
庄妃今日来前,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御承现在因为没有追求到青青,以至于颓废不堪,一蹶不振,所以现在不论御承说什么,她都表示怀疑。若是她能静下心来,细细想想儿子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烦躁,这么急切地要让儿子依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了。
只不过,她当下没有这等闲心细细咀嚼儿子的话,脑袋里全是要尽快将御轩给拉下太子宝座的念头。
“借口,全都是借口!你看看你,自从被那百里丫头摆了一道,反倒是给她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是做什么都没劲儿。今儿我不管,纵使你说破了嘴皮子,我也不同意你将到手的肥肉让给御墨!”庄妃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御承站起身,准备离席去书房,真不想跟母妃多说话。事实上,今日再多的话,在母妃面前也是无济于事的。即便这样,他何必浪费口舌?
见儿子要走,庄妃赶紧也起身,疾步追了上去,直接又追到了儿子的书房。她以为,儿子是要跟她密谈一番,书房外有重兵把守,说话要安全许多。
竟不料,儿子一进书房便要关门,庄妃是硬生生挤进去的。
她挤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进了书房,又喝令门外的杨易带领众侍卫好生堵着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整了整仪容,扯了扯刚才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庄妃顺了顺气儿,这才走到御承的书桌旁,将自己精心修饰过的长指甲在桌上快速地敲了好几下,以便引起儿子的注意。
这会儿,御承已经稳稳地坐在桌旁拿了书兀自看着。听见桌上传来指甲扣着桌面儿发出的略有些刺耳的声音,不由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庄妃见儿子这等态度,心想儿子是真生气,也真是厌烦了解释了。要知道儿子确实不在人前说太多话的,今日他能跟她解释那许多,也算难能可贵了。若她再继续招惹他,指不定他接下来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理会她了。
想了想,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庄妃终究还是收敛了一身的怒气,软下声来,好言好语地对儿子道:“母妃知道你向来主意多,可你不说,母妃如何知晓?母妃这么急,还不都是担心你因小失大?”
御承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手里的书,唇角微动,不经意地开口道:“母妃若真信得过儿臣,便照儿臣多的去做。力荐父皇将朝上的事情交给御墨去做。至于母妃若还有空,便派几个人去保护独孤九成。”
原来,御承早料到御轩此番出宫多半要去找独孤九成。对于御承来说,现在守住独孤九成乃是头等大事。不然要牵制御轩的筹码便没有了。
“独孤九成?那老贼来无影去无踪,御轩能找到?”对此,庄妃很有信心。
御承没有再说话,多说无益。
庄妃瞄了儿子几眼,心里开始有了盘算,随后便一声不吭地出了御承的书房。
回到皇宫,庄妃先是精心筛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去暗中保护独孤九成,布置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才去龙德宫找皇帝。
皇帝这会儿正在两个宫女的侍候下悠闲地吃着石榴,看样子,心情颇佳。
他一见庄妃来了,赶紧朝她招手:“爱妃过来,尝尝这新鲜的石榴,甚是香甜。”
“皇上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思吃石榴。”庄妃见皇帝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就恼火,想想自己这会儿急得头发都快白了,皇帝居然还能在这里一颗一颗地抿着石榴子儿!
皇帝给身边一个宫女递了个眼色。
宫女连忙将剥好的石榴子儿递到庄妃面前:“娘娘,这是今儿刚送进宫的新鲜石榴,皇上还给您留了一筐送月清宫去了。您先尝尝……”
庄妃看着宫女递过来的那晶莹剔透的红溜溜的小果儿,却一肚子闷气没处发,真想一手便挥掉宫女手中的果儿。不过念着有皇帝在跟前,她只能勉强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庄妃凑过嘴去,让宫女将那小小的石榴子送进她的嘴里。抿了抿,心情不佳的她一点儿水果味儿都没吃出来,便硬生生地将那石榴合着核儿一起给囫囵吞了。
皇帝见庄妃脸色不好,遂朝身旁的宫女挥了挥手,撤下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