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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一)〔法〕大仲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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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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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这是法院的秘密,但如果您在巴黎有什么事要办,我的一位朋友今晚上就上那儿去。”

    宾客们不禁面面相觑。“你想同我单独谈话吗?”

    侯爵说。“是的,我们到您的书房里去吧。”

    侯爵挽起了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走出客厅。“好啦。”

    他们一进书房,他就问,“告诉我,到底怎一回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我不得不立刻到巴黎去一趟。现在,请原谅我不能泄露机密,侯爵,我大胆唐突地问您一句,您的手里有国家证券吗?”

    “我的财产都买成公债了,——有六七十万法朗吧。”

    “那么,卖掉,赶快卖它们。”

    “呃,我在这儿怎么卖呢?”

    “您总会有个代理人吧?”

    “有的。”

    “那么写一封信让我带去,告诉他赶快卖掉,不要耽误一分一秒,或者我到那儿时已经晚了!”

    “见鬼。”

    侯爵说,“那么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于是他坐了下来,写了一封信给他的代理人,命令他不论什么价钱都要赶快卖掉他的证券。“唔,”

    维尔福把信封夹进他的笔记本里,说,“再写一封信!

    ‘“写给谁?”

    “写给国王。”

    “我可不敢随便给国王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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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要求您写信给国王,您叫萨欧伯爵写好了。 我要一封使我能尽快见到国王的信,无需经过那些繁杂的拜见手续,不然的话会丧失很多宝贵时间。”

    “你自己去问掌玺大臣好了,只有他有进奏权,会想方设法让你朝见的。”

    “当然可以,不过,何必要把我发现的功劳让别人来分享呢。掌玺大臣会把我甩向一边。而他一个人独享其功的,我跟您说,侯爵,如果我能第一个进入杜伊勒宫,我的前程就有保障了,因为,我这一次为国王所作的事,他永远也不会忘掉的。”

    “即然这样,那就快准备吧,我会叫萨尔维欧给您写你所需要的那封信的。”

    “最好能赶快写,再过一刻钟我就要上路了。”

    “你叫马车在门口停一会儿吧。”

    “您代我向夫人和蕾妮小姐表示歉意吧,我今天这样离开她们,确实是十分抱歉的。”

    “她们都会到我这里来的,这些话,留着你自己去讲吧。”

    “多谢,多谢。 请快点写信吧。”侯爵拉了铃,一个仆人应声走了进来。“去,通知萨尔维伯爵,就说我在这儿等着他。”

    “现在好了,你可以走了。”

    侯爵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维尔福匆匆走出了侯爵府,忽然他又想到,如果有人看见代理法官这样慌张走路,全城准会骚动起来,所以,他又恢复了他正常的姿态,官气十足地走出去,在他的家门口,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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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有一个人站在阴影里,看来象是等候他的,那是美塞苔丝,她由于得不到爱人的消息,所以跑来打听他了。当维尔福走过去的时候,她迎上前来。唐太斯曾经提到过他的这位新娘,所以维尔福立刻就认出了她,她那美丽和端庄的仪态使他吃了一惊,当她问道她的情人的情形的时候,他觉的她象是法官,而他倒成了犯人了。“你所说的那个青年是一个罪人,”

    维尔福急忙说,“我没法帮他的忙,小姐。”

    美茜塞苔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泪了,当维尔福大步要走过的时候,她又问道:“请您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他已经不由我管了。”

    维尔福答道。他早就想结束这样的会面,所以就推开她,把门重重关上了,好象要把他的痛苦关到门外似的,可他内心的痛苦是无法这样被驱逐的,象维吉尔所说的致命箭一样,受伤的人始终带着它。 他走进去,便关上门,一走到客厅,他就坚持不住了,象呜咽似的,他长叹一声,倒进了一张椅子里。然后,在那颗受伤的心灵深处,又出现一个致命疮伤的征兆。那个因为他的野心而被他牺牲的人,那个代他父亲受过的无辜的牺牲者,又在他的脑海出现了,他脸色惨白,带着威胁的神气,一只手牵着未婚妻,她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苍白,这种形象让他深感内疚——不是古人所说的那种猛烈可怕的内疚,而是一种缓慢的,折磨人的,与日俱增直至死亡的痛苦。他犹豫了一会儿。他经常主张对犯人处以极刑,是靠了他那不可抗拒的雄辨把他们定罪的,他的眉头从来没有留下一点儿阴影,因为他们是有罪的——至少他相信是如此,但现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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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一点儿不一样,他给一个清白无辜的判了无期徒刑——那是一个站在幸福之门无辜的人。 这次他不是法官而是刽子手了。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当他怀着茫然的恐惧,好象一个受伤的人用一只手指去接触到他的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起来一样。这种感觉只有当伤口愈合以后,往往还会重新裂开,而且这一次裂开的伤口更加疼痛。他的耳边响起了蕾妮请求他从宽办理的甜蜜声音或是那美塞苔丝似乎又进来对他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求您把我的未婚夫还给我吧!”

    假如是这一种情形,那么他会不顾一切,用他那冰冷的手签署他的释放令。可是没有声音来打破房间的沉寂,只有维尔福的仆人进来告诉他长途旅行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维尔福站了起来,或者更确切地说,象是一个战胜了一次内心斗争的人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急忙打开他写字台的一个抽屉,把里面所有的金子都倒进他的口袋,用手摸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最终,他的仆人已经把他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肩上,他才出了门口,上了马车。 吩咐车夫赶快到大高碌路侯爵府。悲惨的唐太斯就这样被定了罪。正如侯爵所说,维尔福看见侯爵夫人和蕾妮都在书房里。他看见蕾妮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在他的想象中,她又要来为唐太斯求情了。 唉,实际上,她只想着维尔福即将离开她了。她爱维尔福,可是他却要在成为她的丈夫的这一刻离开她而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蕾妮非但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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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太斯求情,反而恨起这个人来了,就因为他的犯罪,她和他的爱人分开了。那么,美塞苔丝又怎么样了呢,?她在碌琪路的拐角上遇见了弗尔南多。她回到了迦太罗尼亚人村后,便绝望地躺在了床上。 弗尔南多跪在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吻遍了它。 但美塞苔丝已毫无了感觉,那一夜她就是这样过来的,灯油燃尽了,可她并没有觉得黑暗,她也没有到它的光明,悲哀蒙住了她的双眼,她只能看到一样东西,那就是唐太斯。“啊,你在这儿。”

    她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从昨天起我就在这儿,从没有离开过您。”

    弗尔南多痛苦地说。莫雷尔先生,从没有放弃过努力。他打听到唐太斯已经被关入了监狱,就去找他认识的所有的朋友和城里那些有钱有势的朋友,可城里的风声已经传开,说唐太斯是被当做拿破仑党的密使而被捕的,而且当时再大胆量的人也以为拿破仑东山再起是非常狂妄之举,因此,莫雷尔先生也四处遭到拒绝,只好是失望的回家。卡德鲁斯也同样感到了不安,可是他没有想办法去救唐太斯,只是带了一瓶酒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想用酒来忘掉他的回忆。 但他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已醉的腿都抬不动了,但他却无法忘掉那可怕的旧事。只有腾格拉尔一个人一点都不觉得烦恼或不安,他甚至还很高兴——他认为自己已经除掉了一块绊脚石,并保全了他在法老号上的地位。 腾格拉尔是一个一心一意只为自己打算的人,这种人生下来耳朵上就夹了一支笔,心眼里头放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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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墨水,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加减乘除罢了,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生命还不如一个数字宝贵,因为数字使他有所增加,而生命却只会逐渐消亡。维尔福接过了萨尔维欧先生写的信以后,拥抱了一下蕾妮,吻了吻侯爵夫人的手,和侯爵握手告别,启程到巴黎去了。唐太斯的老父亲正在被悲哀和焦急煎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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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杜伊勒里宫的小书房

    这里先不说维尔福是如何星夜兼程赶往巴黎并经过两三座宫殿最后进入了杜伊勒宫的小书房。 先说杜伊勒宫这间有拱形窗门的小书房,它是十分有名的,因为拿破仑和路易十八都喜欢在这儿办公,而当今的路易。 菲力浦又成了这里的主人。在这个书房里,国王路易十八正坐在一张胡桃木制成的桌子上办公,这张桌子是从哈德维尔带回来的,他特别喜欢它,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因为大人物都有些癖好,然而这就是他的癖好之一。 现在,他正在漫不经心地听一个约五十多岁,头发灰白,一副贵族仪表,风度极为高雅的人在讲话,他的手边放着一本格里夫斯版的贺拉斯。他正在上面作注释,国王那种聪慧博学的见解多是从这本书上得来的。“你在说什么,先生?”国王问。“我感到十分不安,陛下。”

    “真得吗,难道你做了一个梦,梦见七只肥牛和七只瘦牛了吗?”

    “不,陛下,因为那个梦不过是预示着我们将有七个丰年和七个荒年,然而象陛下这样明察万里的国王的治理,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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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那么,您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我亲爱的勃拉卡斯?”

    “陛下,我有充分担心的理由相信南方正在酝酿着一次大的风暴。”

    “唉,亲爱的公爵,我想你是听错了。 我所知道的恰好相反,我确实知道那个地方风和日丽。”象路易十八这样的人也喜欢开这样一个愉快的玩笑。“陛下,就算只是为了让一个忠心的臣仆安心,陛下是否能派可靠的人员去视察一下郎格多克,普罗旺斯和陀菲内,把这三省的民情带回来向您汇极一下?”

    “Conimusurdis。”国王依旧在他的贺拉斯诗集上做注释。“陛下,”朝臣回答,并笑了笑,显出他懂得这句话意思的样子,“陛下完全可以相信法兰西人民的忠心,可我所担心的某种亡命企图不见得是没有道理的。”拿破仑至少是他的党羽。“

    “我亲爱的勃拉卡斯,”国王说,“您这样惊慌都使我设法工作了。”

    “而您陛下,您这样高枕无忧地叫我怎能睡呢?”

    “等等,我亲爱的先生,请等一会儿,我在Pastorpumtrahet这一句上找到了一条非常有趣的注释——再等片刻儿,我写好了以后就听您讲。”

    谈话中断了一会,路易十八用极小的字体在那本诗集上的空白处写下了一个注释,然后,他踌躇满志抬起头来看着公爵,好象说他已有了一个独到的见解,而对方只能复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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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见解似的,他说:“说吧,亲爱的公爵,请继续往下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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