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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以幸存,但是从来没有为战地摄影的所谓荣耀和浪漫吸引住。
他于一九四五年退伍,同通了电话,他们随时都欢迎他。他在旧金山买了一辆
摩托车,向南骑到大苏尔,在海滩上同一个从卡梅尔来的低音提琴手做爱。然后向北转去探察
华盛顿州。他喜欢那个地方。就把它作为基地。
现在,到了五十二岁,他还在观察光线。 童年时代贴在墙上的地方大部分都已去过了。当
他访问这些地方的时候,或是坐在拉弗斯酒吧里,或是在一条嘎嘎响的船里溯亚马逊河而上,
或是骑在骆驼背上摇摇晃晃走过拉贾斯坦的沙漠区, 他常常感到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否真
的到了那里。
他觉得苏必利尔湖真是名不虚传。 他记几处地点以为将来参考,拍了一些照片以便随后
追记当时的印象,然后沿密西西比河南下向依阿华驶去。他从未到过依阿华,被它东北部沿这
条大河的丘陵地迷住了。他在克雷顿的小镇住下,在一家渔夫开的汽车旅馆下榻,用两个早晨
拍摄那些拖轮,应一个他在当地酒吧结识的驾驶员之请在一艘拖船上度过了一个下午。
他插入第六十五号美国公路, 于一九六五年八月十六日一个星期一的清晨穿过得梅音。
向西转到依阿华第九十二号公路,直奔麦迪逊县和那几座廊桥,据称,那些桥就在
麦县。的确是在那里,理士古加油站的人如是说, 并且指给他所有七座桥的方向,不过只是大
致的方向。
他画出了拍摄路线,前几桥比较好找,而第七座叫做罗斯曼桥的一时找不到。天气很热,他
很热,哈里——他的卡车也很热,他在砂砾路上转悠, 这些路好像除了通向下一条砂砾路之外没
有尽头。
他在国外旅行的座右铭是〃问三次路〃, 因为他发现三次回答即便都是错的也能逐步把你
引上你要去的地方。在这里也许两就够了。
一个信箱渐渐映入眼帘,是在一条约一百码长的小巷口, 邮箱上的名字是〃理查德约翰逊
他把车放慢,转向小巷,想问问路。
当他缓缓驶进场院时,只见一个女人房檐游廊下,那里看起来很清凉, 她正在喝着什么看
起来更加清凉的东西。她离开游廊向他走来。 他望着她,近些,更近些。 她丰姿绰约,或者曾经
一度如此,或者可能再度如此。 他立刻又开始有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在女人面前总有这种
窘态,即使那女人对他只是隐约有些微吸引力。
弗朗西丝卡
深秋时分是弗朗西丝卡生日的季节,冷雨扫过她在南依阿华乡间的木屋。她凝视着雨,穿
过雨丝望见沿中央河边的山岗,心中想着理查德。他八年前就是在同样的冷雨秋风中去世,那
夺去他生命的病名她还是不记得为好。不过弗朗西斯卡此刻正想着他,想着他的敦厚善良,他
稳重的作风,和他所给予她的平稳的生活。
孩子们都打过电话来了。 他们今年还是不能回家来跟她过生日,虽然这已是她六十七岁
生日了。她能理解,一如既往,今后也如此。 他们两人都是正在事业中途,艰苦奋斗,一个在管
理一家医院,一个在教书。迈可正在他第二次婚姻中安顿下来,卡洛琳则在第一次婚姻中挣扎
他们两个从来不设法安排她生日的时候来看她, 这一点却使她私下里感到高兴。因为她保留
着自己过这个日子的仪式。
这天早晨温特塞特的朋友们带了一个蛋糕过来坐了坐。 弗朗西丝卡煮了咖啡。谈话随便
地流淌过去,从孙儿辈到小县秩事,到感恩节, 到圣诞节该给谁买什么。客厅里轻声笑语时起
时伏,亲切的气氛给人以慰藉。 这使弗朗西丝卡想起她为什么在理查德死后还在这里住下来
的一个小小的理由。
迈可竭力劝她去佛罗里达,卡洛琳要她去新英兰。 但是她留在了南依阿华的丘陵之中这
片土地上,为了一个特殊的原因保留着老地址。她很高兴自己这么做了。
弗朗西丝卡中午把朋友送走了。他们开着比尔克和福特车驶出小巷,转入县柏油公路,向
温特塞特方向奔驰而去,刮水器来回拭去车窗上的雨水。他们是好朋友,不过他们决不会理解
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即使她告诉他们,也不会理解。
她的丈夫在战后把她从那不勒斯带到这个地方时说她会在这儿找到好朋友的。 他说〃依
阿华人有各种弱点,但是决不缺乏对人的关心。〃这句话过去的现在都是对的。
他们认识时她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了三年,在一家私立女子中学教书,生活漫无目的。 当
时大多数意大利青年不是在战俘集中营中或死或伤,就是在战争中身心俱残。 她曾和一位大
学艺术系教授尼可洛有过一段恋情。他白天整天作画, 夜间带她到那不勒斯的地下娱乐区去
兜风,疯玩了一阵。这件事一年后结束,决定性的因素是她传统观念较深的父母越来越不赞成
她在黑头发上系着红缎带,恋恋不舍自己的梦。但是没有海员上岸来找她,也没有声音从
窗下街头传进来。严酷的现实迫使她认识到自己的选择有限。 理查德提供了另一种合理的选
择:待她好,还有充满美妙希望的美国。
他们坐在地中海阳光下的一家咖啡馆里,她仔细打量了一身戎装的他, 他正以美国中西
部人特有的恳切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她就跟他到依阿华来了。来到这里,为他生儿育女, 在寒
冷的十月之夜看迈可打橄榄球,带卡洛琳到得梅音去买参加大学舞会的衣裳。 每年同在那不
勒斯的姐妹通几次信,在她父母相继去世时回过两次那不勒斯。但现在麦迪逊县已是她的家,
她不想再回去了。
下午雨停了,而近黄昏时分又下了起来。在薄幕中弗朗西丝卡倒了一杯白兰地,然后打开
理查德的卷盖型书桌的最后一个抽屉。这胡桃木制的家具已经传了三代了。 她拿出一个牛纸
信封来,用手慢慢在上面拂拭,年年此日她都这么做的。
邮戳上的字是:〃65。9。12,华盛顿。西雅图。〃她总先读邮戳,这是仪式的一部分。然后读手
写的收信人地址:〃依阿华。温特塞特,弗朗西丝卡。约翰逊。〃下一步是寄信人地址, 在左上角
潦草的几笔:〃华盛顿州。贝灵汉,642号信箱。〃她坐在靠窗的椅子里,看着地址,全神贯注。 因
为信封里面是他的手的动作,她要回味那二十二年前这双手在她身上的感觉。
在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触摸她时。就打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出三封信。一份短文手稿。 两
张照片。一期完整的和从这份杂志别的期上剪下的散页。 在逐渐消失的幕霭中她
啜着白兰地,从眼镜框上边看着钉在打字手稿上的一封短笺。信写在他本人专用的信纸上,信
的开头只有简单的几个印刷体字:〃罗伯特金凯,摄影家——作家〃。
亲爱的弗朗西丝卡:
附上两张照片。 一张是在牧场上日出时刻我给你照的, 希望你跟我一
样喜欢它。另外一张是罗斯曼桥, 你钉在上面的小条我还没有取下。我坐在
这里,在我的脑海中搜索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的每一个细节。每时每刻。
我一遍又一遍问我自己,〃我在依阿华的麦迪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我努力
想把它想清楚。所以我才写下了附给你的这篇短文:《 从零度空间落下》,这
是作为清理我困惑的思路的一种方法。
我从镜头望出去,镜头终端是你;我开始写一篇文章,写的又是你。我简
直不清楚我从依阿华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这俩旧卡车好歹把我驮了回来,
俚是我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中间经过的路程。
几星期之前,我感妻自己很有自制能力,也还很满足。也许内心深处并不
快活,也许有些寂寞,但是至少是满足的。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
现在很清楚,我向你走去,你向我走来已经很久很久了。虽然在我们相会
之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之中有一种无意识的注定
的缘分在轻轻地吟唱,保证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 就像两只孤雁在神力的召
唤下飞越一片又一片广袤的草原,多少年来,整人一生的时间,我们一直都在
互相朝对方走去。
那条路直是奇怪的地方。我正开车蹭来蹭去时,抬头一看,就在那八月里
的一天,你穿过草地向我走来。回想起来,好像这是必然——不可能是另一样
这种情况我称之为极少可能中的高概率。
于是我现在内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到处走。不过我觉得我们分手那一天
我的说法更好:从我们两个人身上创造出了第三个人。 现在那个实体处处尾
随着我。
不论怎样,我们必须再见面,不管是何时何地。
你无论有何需要,或者只是想见见我时,就给我打电话。我将立时三刻到
来。如果任何时候你能到这里来,请告诉我,机票钱若有问题,我可以安排。我
下星期到印度东南部去,不过十月份就回到这里。
我爱你。
罗伯特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日
以及:在麦县拍的那组照片效果很好。你可在明年的上找。如果你
要我寄给你刊登这组照片的那一期,请告诉我。
弗朗西丝卡。约翰逊把白兰地杯子放在宽阔的橡木窗台上,凝视着一张自己的18*18照片
有时她很难回忆起自己二十二年前长得什么样。她倚在一根篱笆桩上,穿着褪色的牛仔裤,凉
鞋,白色圆领衫,头发在晨风中飘起。
她从坐的地方那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那根篱笆桩。牧场周围还是原来的旧篱笆。 理查德死
后她把地租出去时,曾明文规定牧场必须保留原封不动,尽管现在已是蒿草高长的空地。
照片上的她脸上刚刚开始出现第一道皱纹。他的相机没放过它们。 不过她还是对照片上
所见感到满意。她头发是黑的,身材丰满而有活力,套在牛仔裤里正合适。 不过她现在凝视的
是自己的脸。那是一个疯狂地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