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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以便弥缝掩饰。况王爷外宽内忌,此事说无不依。自己何必出名,只须暗办,王爷得知,自必动问。王、赵二公,随便请发那位弟兄查察,就入计中了。”众人喜道:“愿闻高论。”汉卿道:“而今假作柴茂遍出告示,煽乱百姓,自然妥贴。”钱宁鼓掌道:“妙极,妙极!不枉阖朝叫尔做赛曹操,就决意如此。”命家人摆上席来,痛饮而散。
至第四日,城内城外,各处要道,俱黏有告示,写道:大周皇叔柴,谕示都城内外文武员弁军民人等知悉:惟我世宗皇帝,恭膺天命,正承大统。凡天地神祗,郊祭必尽虔诚;军情民膜,抚恤莫不周备。赏功罚过,咸当其实,救灾御患,罔失所宜。夙夜未遑或逸,宵旰渐积所劳;以致捐国遐升,幸有太子继统。讵料赵氏出身无赖,法纪屡干;曾效微勤,遽臻显位。得此骨肉之戚,应法伊、周;乃行窥窃之险,效尤丕、莽。此鬼神之所愤怒,忠义之所痛心也。是以潞州首起勤王首恶怆惶离穴;数被倾危,屡经败劫。匡义虽留于汴,势若单丝,形同孤掌。兹四邻咸兴问罪之师,各镇翘望义旗之举。旧臣宿将,国戚懿亲,感怀先帝洪恩,约结诛仇复国。或明秣马砺戈,或密输诚送款;智勇齐全,气势足备。元凶构结于外,恶党剿灭于斯;伫见赵氏丧亡早识周朝兴复。缘恐怀忠抱义者莫能周知,瞻彼顾此者未获详悉,用斯遍告,从今不必徘徊;既得与闻,事至务须奋励。特示。
巡城文武官员揭下,纷纷启奏。晋王召石守信、王审琦、赵普、王彦升问道:“周家孺子幼弱,柴茂羸懦,皇上审察实无能为,所以俱不铲削。今彼等即有异谋,亦何至妄诞若此?定系出于仇诬,殊难听信!”王彦升道:“大王所见甚是。但国家鼎革,中心不服者尤多其人,柴茂亦萌孽也。此事据臣愚见,先于皇庄搜查封闭,以绝反侧之徒觊觎观望,再行定夺。”晋王准奏,便差陶谷、石汉卿二人查办。范质得知,赶入谏阻,已无及矣。慌差家人报与柴茂,叫其检点。柴茂闻知,慌将世宗圣像焚去,又将女乐俱送入城。
且说陶谷、石汉卿出朝,通信与各家。恐柴茂闻风搬移,叮嘱多着人众,于四路拦截。再点御林军士,前来搜查。罗复智、贺恭得信,齐集家丁,率领分布于皇庄远近,四路探听观望。
且说柴茂打发车仗入城,正与拱信吩咐庄丁收拾,陶、石二人领兵已到,上殿与柴茂见礼道:“奉晋王令旨查检,莫怪,莫怪。”柴茂道:“请。”二人见有御用仪仗,问柴茂道:“此从何来?”柴茂道:“请问洪公公便悉。”洪信道:“此系皇庄,世宗皇帝在此教射,难道你们都忘了?”石汉卿道:“世宗驾崩,何应仍设于此?况朝代已更,此系惑众作乱的实证了!”洪信喝道:“住口!周朝一个好好天下,被你们送与赵家,而今又起风波,连设灵数椽之地还来遭遢,你们心上虽过得去,不想地下见先帝,只恐天理难容,立见身诛嗣绝也!”说罢,将玉蝇拂挥来,陶谷右眼早被损破,痛不可忍,喊道:“救人,救人!”石汉卿大怒,拔剑直冲向前。洪信用蝇拂架住,笑道:“逆贼,逆贼!我今日可以对得世宗皇帝,我死之后,只教你们受用得好!”说罢,往石柱上撞去,脑浆迸裂而死。陶谷右手捂着眼睛,左手指示军士。柴茂命守兵将洪太监尸首抬到庄西仓房,入殓设灵,自己亦往看视听。陶、石率众搜查,二人见柴茂不在跟前,视物件好者,令家丁藏下,余着开造入册,将门封锁而回。
柴茂闻知,见殓已毕,设立灵位,焚香祭奠,随即上马入城。进府看时,并无车仗送到,忙问门官,回道:“未曾见来。”柴茂着急,使家人分头四处探访。三更时候,抬得一个家丁回来,身被重伤,连忙就问,但云:“人物都遭劫去。”说得这句,便不能言。忽又有探事的报道:“闻陶、石回朝,因未搜得女乐,仍要到府追问。”柴茂大惊,缅想无策,惟有起奏幼主,所以入宫,不禁痛哭起来。朝见逐一奏上,幼帝道:“朕亦无策,惟请皇叔忍耐而已。”说毕,含泪携手人内去了。
臧联出来,备细告诉。子邮问道:“城外有劫盗么?”臧联道:“皇都逼近,哪有这般大胆强盗,此定系奸党所为!”子邮欲再觐幼主,臧联道:“万不能矣,其胆如粟,闻得赵字,俱系惧怕的。足下乃言复国大事,如何能再见面,此事无庸谈了。”子邮叹息,告别回到寓所,使陈俭等去访探劫掠事情。
当晚无聊,步上高楼,见皓月如梳,半入西山,满天星斗,光芒渐次显灼。帝星临于普分,光彩异常,主星暗黯,吃惊道:“李筠忠心成画饼矣!”忽然城西半壁明亮,细看非火,乃系灯光,叹息道:“又不知系那个卖国的宴享。”只见陈俭回来道:“探访并无踪迹。”子邮道:“那火光知是何处?”陈俭视定,指道:“那高墙大房子系史家,面前树木丛杂的系陶家,西边高杆子系石家,射道这亮光不系罗府,定系王府。”子邮道:“什么王府、罗府?”陈俭道:“这个府第乃郭重威所造,系小的叔叔陈景监工,闻今为罗彦环、王彦升合买分居。王府房子多,罗府苑囿广,内中亭榭楼台,为京都冠。看其火光,出于高处,定系西苑大捷楼上夜宴。如今仍系陈景为正管看后苑,小的前日到京去望叔叔,见收拾完工,比前又加华丽。明日老爷可往散闷散闷。”子邮道:“尔须先通知叔叔,不必露我姓名。”陈俭道:“此刻昏黑,闻巡城甚紧,恐易去难回。明早探罢。”子邮应允。当夜无话。
次日,陈俭前往,午刻回来,禀道:“罗爷新在杭州买有十几个女子,想系怕夫人知道,闭在苑中,昨夜到楼上通宵筵宴,今晚客更多哩!他人俱不得进去,只说系小的叔叔亲戚,方可游玩。但客到时,须要回避。”子邮道:“如此,可将晚膳带去,加个猪首,添两个熟鹅,只说是尔敬叔叔的,尔便同饮不妨。”陈俭道:“这个不敢,小的到上席时,推忘事件,走开便了。”子邮道:“听你。”陈俭吩咐该办的备办送去,自己随着来到府前,看见高车驷马,阔大门楼,不系幸臣宅第,也无这样奢遮。守门的看系陈俭,招呼道:“陈叔叔又来了。”陈俭道:“又来打搅。”守门的道:“家里人说甚客气话?”随后买办的亦俱备齐送到。
进门从西边转弯,进南大巷,由更楼下过堆房,进北火巷,到后苑门房,陈景接道:“所言的就系这位爷?而今有些不凑巧,只好明日罢。”子邮施礼应道:“随便俱可。”于袖内取出两小锭金子送道:“远来无以为礼,具此聊代斗酒。”陈景慌接道:“不敢,不敢,在此不妨,只是客到时须要低声。”子邮道:“晓得。”陈俭又将酒肴铺上,道:“侄子到京,无有孝顺,谨具薄酒一盏,愿叔叔福寿康宁。”陈景道:“生受,尔既备此丰盛酒馔,何必又要大鹅猪首?”陈俭道:“这位爷食量颇大,所以多备二件。酒肴系孝敬叔叔的。”陈景吩咐家人道:“既如此,可将酒肴送到家里去。”陈俭不能阻拦,只得又令买办的回寓所,买八十个馒头,取十二斤醇酒,同亮子送来。买办答应去。
陈俭同叔叔谈心,子邮独自四处游玩,总系华彩富丽,并不清幽淡雅。行到西轩楸藤棚下,见芍药台边有块苍黑大石,蹲踞如虎,乃于背后取出白师傅所赠宝剑,仰天祝道:“周朝若能恢复,剑下此石立开。”说罢,奋臂直斲,分毫莫损,不胜叹息愤恨。复祝道:“我若得见赵家国亡,此石立开。”祝罢,当头又直斲下,划喇裂响,不歪不斜,分作两片,好生诧异。忽闻步声,慌将宝剑置于缝内。只见陈景寻来,道:“罗爷到了,可快自轩后竹林中,挨垣墙转过套房,便是木樨岩,由后石洞走去,莫进左边阁道,往右手出小巷就系门房,不可错误。”子邮答应,见陈景去了,收剑行过竹林,闻隔墙有涕泣柔声说道:“事已如此,从权些罢。”又闻答道:“宁死不辱!”子邮撞入看时,乃是两个女子,一个年约二十多岁,一个年将二十。子邮问道:“汝等缘何在此哭泣?”二人将子邮上下看道:“尔不系此处人么?”子邮道:“我系外省的,到此游玩。”少年者道:“我等恨无翅翼飞出,他还要进来游玩!”子邮道:“你们有甚心事,我或者可以解得,也未可料。”二十多的道:“不能,不能。”少年跪下道:“望英雄救命!我等系柴国舅家女眷,为这班强徒掳入此中,逼行污辱,昨日幸脱,今料难免,所以在此涕哭,意欲投池。”子邮道:“柴国舅何处不寻访到,谁知却在这里!今要解救出去,却非易事,再看你们运气如何。只要依我计策。”齐应道:“愿闻。”子邮道:“今日群凶叙饮,汝等须要强为欢笑,将他们灌得酩酊大醉,方好作法。”女子道:“果能免污脱陷,情愿遵命。”子邮道:“此非久谈之处,请便罢。”二人径去。
子邮转出石洞,到门房内,已经燃灯,馒头猪首鹅酒俱早铺齐。陈景问道:“如何行得恁迟?”子邮道:“爱好景致。”陈俭道:“我想起要事忘办了,暂别就来。”陈景拖住道:“也要吃三杯再走。”子邮坐客位,陈景坐主位。陈俭坐横头,吃过三杯,起身别去。陈景谈谈吃吃,量终有限,坐在席上打盹,家人亦俱走开。子邮闻丝竹渐渐繁杂,愈想愈怒,独饮独吃。
只听得人役一阵一阵散去,不觉将猪首馒头醇酒都吃尽了,剩下半只肥鹅。听更楼上已是三鼓,走出门房,四处察看,并不见人。乃提灯而行,到更楼下,上边问道:“谁?”子邮答道:“我。”上边道:“陈伯伯家亲的,可带甚人事送俺?”子邮道:“有。”走到楼上,见一人睡着,一人行更。子邮将葛袍脱下道:“无以为敬,此物奉赠。”更夫道:“真的么?不要作耍。”子邮道:“微意,只是破了些。”更夫道:“不妨,不妨,我会缝。”将袍向灯前细看,称赞不已。子邮内里原系结束停当的,再加紧收,掣出宝剑,向更夫脑后斜下,只见头落,不闻剁声。
那个睡着的也杀了,再将更香油盏置草荐下,烟焰立生,乃提灯下楼。到大门房,见数人围住掷骰子,凳上睡着二人,尽行杀却。乃下锁,用篾丝将锁门塞满。复过更楼,劈开堆房,将灯笼挂在壁上,点着包索等物,满房红亮,楼板俱着。再回门房,重往后苑,虽系熟路,奈无月色,又少星光,一脚高一脚低,只向有壁灯处走,过一处熄一处。走到厨内,闻得鼻鼾声急,乃系二人睡在案上。子邮想道:“不可饶他。”挥剑杀了。
转过半阁,到东廊下,听得唧唧嘻嘻。子邮闪于暗处看时,却系两个童子勾肩携手而来。子邮冲出去挥剑,两个齐倒,将尸首踢开,便奔厅堂。厅楼上笑声丛杂。乃于厅后左边旋至楼下,见酒房内数人,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埋怨辛苦。子邮举剑砍倒埋怨的,睡的惊醒,亦都杀了。
方欲出户,只见一人闯入道:“灯都被风吹熄,你们睡死了么?”子邮迎上砍倒。即直登楼,只听得说道:“再要求十 娘教了。”又闻回道:“诸位求十娘教,不比寻常,须要加增巨觞。”众声道:“这个敢不勉强遵命。”又闻